你每次總要有事情,才肯到我這里來坐一會,是吧?
何夢瑩坐在我對面,一口一口抿著66年的拉菲,有些不滿地道。
這酒,也是不久前我送給她的,叫小青從香港帶了幾瓶過來。我不喜歡這個玩意,66年的和86年的,全無區別,都是味道古怪。但在何夢瑩這種喜歡歐美“貴族”情調的女人看來,卻是很受歡迎的禮品。
說何夢瑩坐在我對面,其實不確切,應該是坐在我側面。
在何夢瑩充滿小資情調的客廳里,本衙內歷來都是一進門就懶洋洋地躺到長沙發上,任由何夢瑩去忙乎。一般情況下,她給我泡杯龍井茶,自己就端杯咖啡或是一杯紅酒,坐在靠近我腦袋的一側的沙發上慢慢抿著,不住拿眼睛瞟我。
何夢瑩臉上最出彩的地方,就是一雙眼睛,神情豐富多彩,靈動之極,似乎會說話一般。
我多來兩次之后,察覺到一個細微的變化,就是長沙發上多了兩個錦墩,我躺下去的時候,可以用這個錦墩做枕頭,躺得更加舒適。
這女人小資歸小資,心還是蠻細的。
我微笑道:“沒事跑到這里來瞎坐,我怕犯錯誤。”
何夢瑩撇撇嘴,不屑地道:“少裝了,你現在左擁右抱,怕是連犯錯誤的力氣都沒有了吧?”
她在我面前。歷來口無遮攔。我也習慣了。
我笑了笑:“我倒是想左擁右抱來著。可是人家不讓!”
何夢瑩略顯驚訝。性感地紅唇圈成一個“O”形。詫道:“料不到梁巧還這么厲害。還能管得住你?”
我知道她誤會了。不過還是答道:“管不管得住。關鍵不在于女人有多漂亮。而在于她怎么對待自己地男人……”
“得。你又要宣揚你那套逆反心理地理論了。說什么女人管得越嚴。男人就越想出軌……”
何夢瑩再次撇了撇嘴。
“難道不是嗎?偉大領袖教導說,哪里有壓迫哪里就有反抗,哪里壓迫愈甚哪里就反抗愈烈!”
“這么說,你不出軌,是因為梁巧管你管得很松?”
何夢瑩湊過來,低頭看著我,老大不相信的神情。
可是她這個姿勢,實在誘惑太甚,大半個雪白地和深深的乳溝一覽無余,而且因為是倒著往上看,這種壓迫感尤其沉重。我只得側過身子對著茶幾而臥,避了開去。
何夢瑩咯咯一笑,又坐回去,端起酒杯來,小小抿了一口。
“顧向紅這個人,夠不夠得著?”
我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很隨意地問道。
何夢瑩立即收起了笑容,詫異道:“怎么又和他扯上關系了?”
“不是我要和他扯上關系,是他硬要和我扯上關系!”
何夢瑩不信:“顧向紅這人,老奸巨猾,行事很穩重啊。你一個在校學生,礙著他什么事了?”
“嘿嘿,顧市長或許行事穩健,他那個弟弟,卻不是個好鳥!”
“你說顧愷?”
我笑道:“料不到顧愷還是個名人,連夢瑩姐都知道他。”
許是見我笑得“不懷好意”,何夢瑩便“呸”了一聲,不屑道:“顧愷什么玩意,值得我去知道他?也就是陳衛星,以前經常和他胡混,兩個人臭味相投。”
我笑了笑,不吭聲。
這是人家地“傷心事”,還是不要胡亂接茬的好。
“怎么,他又在打俞可卿的主意?”
“你怎么知道他一定是在打俞可卿的主意?”
這女人實在聰明,我不由大感佩服,豎起了大拇指。
“哼哼,他是個什么德行,我還不清楚嗎?不過料必他打的也不是梁巧地主意……”
“為什么?”
“要是他打梁巧的主意,你現在還能坐得住?早和他拼命了吧?”
何夢瑩戲謔地道,索性也踢掉鞋子,雙腿曲在豐腴的臀部后面,身子伏在沙發扶手上,饒有興趣地盯著我。
我不禁有一種被人看穿地感覺。
每每與何夢瑩在一起,我都會有這種感覺。
若非如此,當初她也不會一眼就看中我,要和我合作了。現在看來,她的決定無比正確,短短兩年時間,名下的財產就由區區三五十萬變成了上千萬,而且增長的勢頭越來越快。
“我就這么沉不住氣?”
“這不是沉不沉得住氣地問題,這是男人的底線!修養再好的男人,一旦被人觸及了底線,也會發狂的!”
何夢瑩說得很篤定。
不得不承認,她說的就是有道理。
假顧愷威脅的真是梁巧,只怕這當兒南方市已經發生血案了!
“瞧你不出,對男人研究得很透徹嘛……”
我還她一個戲謔。
“不過是吃一塹長一智罷了。”何夢瑩扁扁嘴,忽然狡黠地一笑:“這么說來,你真地和俞可卿很清白?”
我賞她老大兩個衛生丸子。
怎的本衙內地操行,如此不令人信任么?
“說說吧,前因后果!”
何夢瑩笑道。
我便懶洋洋地說了個大概。
要說這事情我不生氣是假的,也不因為俞可卿與我沒有肌膚之親,便顯得風淡云輕,任由她被人欺負。而是到了何夢瑩這里,全身不自禁地放松,舒舒服服躺在那里,連坐起來都不大情愿,實在是激不起旺盛的斗志。
也不知道為什么,何夢瑩這女子就有這種魅力。
其實何夢瑩本身,卻是很現實很功利地一個人,對世俗的東西追求很執著。
只能說,世界上許多事情就是這么奇妙,解釋不清楚。我很喜歡這種感覺,因而努力克制自己,只是口花花幾句,并不真的去撩撥何夢瑩,以免大家尷尬,將這美妙的感覺破壞掉了。
何夢瑩卻很是生氣。
“這個俞可卿,就是紅顏禍水!”
我頓時暈了一下。
何夢瑩地思維,怎么總是與眾不同?
“哎,同是女人,你這樣說也太過了吧?”
“我說,你趁早和她撇清吧。這女人留在身邊,吃又吃不到,老是給你惹麻煩,遲早有一天要惹出大麻煩來。”
我不由苦笑。
“大小姐,打住!什么吃得到吃不到的,請你不要詆毀我們同學之間純潔地友誼!”
瞧何夢瑩那樣子,躍躍欲試的,可能很想掐我一把。
“別胡亂動手啊
是軍官,真動手,你只有乖乖躺下的份!”
我連忙提醒她。
何夢瑩潔白的臉頰上頓時飛起兩朵紅霞。
得,一不留神,又講錯話了。
須知現在是孤男寡女,同處一室啊!
“好了好了,大小姐,我是來請你出主意的,不是聽你開斗爭會地!”
何夢瑩以手支頤,想了想,彎彎的柳葉眉蹙了起來,搖搖頭:“難!顧向紅是常務副市長,能夠得著他的,只有武叔叔。可是武叔叔和他不對路……至于其他地人嘛,級別低了,夠不上……哎,要不報警吧?”
這回輪到我撇嘴了。
何夢瑩便有些不好意思。
顧愷就口頭說說,報警屁事不頂。真要撒播俞可卿的“內幕”,也不勞顧愷親自出馬啊,手下人多了去了,成千上萬張嘴巴傳來傳去,警察去找誰啊?
“要不,甭管顧向紅了,還是在顧愷身上打主意吧。叫人查查他的公司,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破綻?”
何夢瑩想了想,說道。
“明知他后邊靠著顧向紅呢,誰敢去查他?”
“那倒不至于,顧向紅雖然是常務副市長,南方市也不是沒人能動他。”
這個本衙內也清楚,南方市政壇,必定也和全國各地的官場差不多,班子里頭不可能鐵板一塊,顧向紅肯定也有對立面。只要起個由頭,總有人想要借此做文章。
我搖搖頭:“時間不夠。聽胖大海說,顧愷這人囂張得很,說是七天就是七天,要收集過硬地證據,這個時間太少了。”
隨便找個借口去舉報,那是沒有結果的,只會激怒顧愷,更加肆無忌憚。
“那就只有講和了!”
何夢瑩說道。
“我已經試過了。”
何夢瑩笑道:“你那個出面的人不對。我找個人試一下吧。”
“什么人?”
“海江區政府辦的一個副主任,姓朱。”
我微微蹙眉:“顧愷能買賬嗎?”
海江區是副廳級架子,政府辦副主任該是科級干部,高配也就是副處,顧愷的哥哥可是常務副市長。
何夢瑩有些煩躁:“這不是沒別的辦法嗎?只能是試一試了。”
我便點點頭。
別看她嘴里說得俞可卿如何如何,動真格地時候,還是肯下死力氣的。當然了,這多半是因為我。
她嘴里不說,卻知道作為男人,這口氣我是無論如何咽不下去地。真要和顧愷死磕上了,鹿死誰手尚未可知。何夢瑩很功利,像這樣沒把握也沒必要的事情,她歷來不贊同。
“看來只有試一試了。就這樣吧,我得走了。”
說著就翻身坐起,端起茶來。
何夢瑩微笑道:“茶涼了,再給你泡一杯,喝完再走。”
“算了吧,還不如直接送我點茶葉,回去自己泡。”
“不……”
何夢瑩很堅決地拒絕,眼里流露出一絲落寞。
我心里一動,馬上明白了她地心思。這個茶葉,珍藏在她這里,我只有親自上門來,才能品嘗得到。這是一種牽絆,也是一種默契。
“小氣鬼!”
我哈哈一笑,掩飾住了自己微微的窘態。
朱主任出面,結果還是一樣,甚至更糟。
顧愷倒是給了老朱一個面子,按時赴了飯局,酒桌上,賓主盡禮,也沒撕破臉皮。但朱主任只要一抬頭,便被顧愷拿別地話岔開去,根本不接這茬。
朱主任是個識趣的人,見顧愷主意已定,也不好多說。畢竟他一個區政府辦的副主任,還得看人家臉色說話不是?
最后,顧愷喝得醉醺醺的,拍著朱主任的肩膀說道:“老朱,回去告訴你那個朋友,眼睛放亮點,看看南方市到底是誰的地盤?”
朱主任請顧愷吃飯的次日,海江區稅務局稽查大隊的人,忽然跑到鳳凰廣告公司來查賬。說是有人舉報鳳凰廣告公司偷稅漏稅。
按時足額交稅,是我對巧兒和小青旗下所有企業的硬性要求。我從來也想打這個稅收的主意,那沒出息。胖大海盡管好色,有時偶爾會胡鬧一下,在這樣的事情上頭,卻是不敢違背我的意思。
他知道哪些是我能容忍的,哪些是我不能容忍的,再胡鬧也不觸及到我的底線。
因而凡是用得著的政府部門,胖大海都會一一打點,唯獨這個稅務局,卻從未去拜過“山門”。既然沒打算叫人家免稅,就沒必要去做孫子。
南天廣告公司趁虛而入,拉攏這些客戶,還真給他撬過去好幾個重量級的大客戶。
胖大海氣急敗壞,嚷嚷著要找人做了顧愷!
俞可卿低垂著頭,很是愧疚,似乎這個事情,責任都在她身上。
“不關你的事,顧愷這是有預謀的。他的目的,是要打壓鳳凰廣告。”
我靠在沙發里,緩緩對俞可卿說道。
這話不是虛言安慰,由現在這個架勢看來,這個事情里面,真的可能還有陳衛星的影子。顧愷得了這個由頭,正好借機打壓鳳凰廣告,順帶著捎上俞可卿。
俞可卿咬著嘴唇,不吭聲。
我雙目微閉,伸出右手食中二指,慢慢敲打著沙發扶手。
這一回,顧愷這老小子,是真的將我激怒了。
我本想息事寧人,奈何你越退讓,人家越覺得你好欺負!
“好吧,既然顧愷想玩,我就陪他玩一玩!”
良久,我睜開眼睛,眸子里閃過一抹冷厲!
“俊少,你打算怎么辦?”
胖大海忙問道,聲音里滿是企盼。他追隨我多年,深知我的能耐。許多事情,看似到了絕境,俊少往往能突出奇兵,殺人家一個措手不及。
“顧愷說得對,我們是過江龍,不是坐地虎。但是,南方市也不是他顧家的,一個常務副市長,還遮不住南方市的天!”
我淡淡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