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家一共四間土磚房加一間堂屋。一間是客廳兼餐廳,梁爺爺梁奶奶占一間,梁國成夫妻一間,剩下一間是梁巧的閨房。梁經緯就在堂屋用兩條板凳一塊門板臨時搭了個鋪。以前小的時候兄妹三人同居一室,梁經緯參軍,梁少蘭出嫁,這間房就歸了梁巧所有。如今兄妹倆都大了,梁經緯回家探親,自然不能再同處一室。不成想卻便宜了柳俊。
洗臉洗腳的時候,柳俊一直在忍,忍得相當辛苦。這當口,要做到神色如常可不是容易的事情。奇怪的是,梁巧倒沒啥異樣,好似覺得理所當然,照顧柳俊洗好臉腳,自己先躲到臥室里收拾去了。
想想也是,有什么呀,一個十歲不到的小屁孩而已。又有誰想到,這個小屁孩已是獸血沸騰了。嗯嗯,整個一“披著羊皮的狼”的真人版!
楓樹大隊這時候還沒有通電,所謂“樓上樓下電燈電話”那是八十年代建設新農村的標準,跟眼下的楓樹大隊尚不搭界。家家戶戶用的是煤油燈盞,用玻璃罩子罩得嚴嚴實實的,有點類似“氣死風”燈的那種(向陽縣方言叫作馬燈)。便是這種馬燈,也還是奢侈品,通常一個家戶只有一盞,如果需要多一盞燈的時候,那也簡單——舊墨水瓶,加一根燈芯。
梁家人都很默契,將唯一的那盞馬燈讓給了梁巧。
柳俊年紀雖小,卻是身份尊貴的客人呀。
梁巧的房間很簡陋,一張床,兩個老式木柜子而已,一個柜子就放在床邊,算是床頭柜。房間收拾得十分干凈,還有股淡淡的香味。很淡,然而很好聞。
“巧兒,什么香味?”
柳俊本來想憋著不說話的。自打梁家嬸子做出那個“殺人不償命”的決定后,柳俊腦袋一直暈暈乎乎的,沒怎么開過口,生怕一開口就泄了底,將自己不堪之極的內心世界全暴露了出來。這時候終于憋不住開口說了話,心里那種亂怏怏的感覺頓時緩解不少。
想那么多干嘛,將自己真當成一個十歲少年不就結了?
梁巧輕輕一笑,說道:“花香……我采了很多野花,陰干了放在房里。”
“好棒。”
柳俊情不自禁贊嘆道。一個愛美愛花,在條件許可的情形下時時刻刻記得將自己的生活打理得更精致一點的漂亮女孩,決然當得起這二字評價。
梁巧又是抿嘴一笑,將馬燈放在床頭柜上,反身插好了房門。
柳俊站在床前,目光爍爍地望著她,臉上神情似笑非笑。洗漱過的巧兒,穿了套粗布的棉褂,權當睡衣,將身材的曼妙遮掩了不少,烏黑的秀發隨意披散下來,配上精致異常的臉龐,在昏暗的燈光照映下,透出一股淡淡的柔和的光澤,端的秀麗無匹。
梁巧輕輕咬了咬嘴唇。
抗議!
終極美女這種不經意的小動作,足以將任何男人瞬間終結!
柳俊很不爭氣的再一次目瞪口呆。
“嗯……小俊,姐給你脫衣服……”
一語驚醒夢中人,柳俊總算回過神來,慌忙將罩衣罩褲一扒,胡亂扔到柜子上,“哧溜”一聲鉆進了被窩。時當初夏,鄉下地方晚上仍然很涼爽,蓋得住棉被。
嗯,連棉被也是新的呢,透出濃濃的田園陽光的味道,好聞極了。
梁巧沒有急著上c花ng來,先小心地將柳俊的衣服折疊好,擺放得整整齊齊,然后調小馬燈的燈光。這種馬燈,有一根可以上下調節的燈芯,用以控制燈光明暗。
柳俊眼前一黑,隨即又亮了些。卻原來梁巧本是將馬燈燈芯完全調下去了的,想想又調上來一點。不過也只是一點點,朦朦朧朧可以看見一個人影上了床,五官都不大看得清楚,就更別提臉上神情了。
這也很好,免得尷尬。
柳俊側臥在那里,一動不動。梁巧也是一動不動,只有細微的似乎是刻意壓抑了的呼吸聲。
如果柳俊真是一個十歲小孩,屁事都沒有。說不定會撒嬌地摟住梁巧的脖子,在她胸前亂拱一番,然后很不負責任地怡然入夢。
問題是,柳俊騙得了別人,騙不了自己。
上輩子柳俊可是有四十年的人生閱歷,結婚也有十好幾年了。重生回來將近三年,做了三年乖乖的小朋友,然則心態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全然回到十歲光景的。沒有誘惑還則罷了,如今身邊就躺著一個千嬌百媚的終極“禍水”,這可真是致命誘惑!
鎮定!
柳俊暗暗告誡自己。
冷靜!
柳俊再次告誡自己。
今晚上決不能出事。不然的話,且不論人家作何感想,柳俊自己便不能原諒自己。男女之事,如同吸毒一般有癮,有了第一次就想第二次,然后一發不可收拾。
無論如何,柳俊的生理年齡只有十歲。
得想點別的事情,將心中的魔鬼趕走。
結果一試之下,柳俊驚恐地發現,全不管事,腦袋里亂成一鍋粥似的,無論想什么最后都不可避免的要回到身邊這個散發著少女獨有體香的女孩子身上去。
柳俊幾乎忍不住要跳下床去,在房間里暴走,一直走到精疲力竭,然后沉沉睡倒。
正當柳俊彷徨無計之時,隨著一聲幽幽的喘息,一條柔軟的手臂伸了過來,摟住了他的肩膀,隨之整個柔軟的身軀都貼了上來。
上帝!
太上老君!
如來佛祖!
諸天神佛,各位大大你們都在哪里?救命啊!
柳俊在心里痛苦絕望地掙扎了最后一下,然后就不顧一切地轉過身來,一把摟住梁巧,像一個真正的十歲小屁孩似的,直截了當將腦袋拱到了她堅挺的胸前……
梁巧的棉布褂子里,是真空的,一顆硬硬的凸起頂在了柳俊的臉頰上,柳俊隔著衣服,張嘴就咬了上去,同時摟住他纖腰的手也不自禁地往那道弧線的頂部摸索過去。
突然……
突然梁巧發出了一陣輕輕的笑聲,仿佛吃不住癢,身子微微往后縮了縮。
這銀鈴般的笑聲和不經意間的細微動作,猶如一瓢冰水,兜頭潑了下來,將柳俊體內熊熊燃燒起來的獸欲之火徹底澆滅。
多純潔的女孩!她可是真的將自己當成十歲小孩來看的。
柳俊自然而然停止了所有動作,也將身子往后縮了縮,稍微拉開了一點距離,放在她纖腰上的手也收了回來,規規矩矩貼在自己的大腿上。
估計梁巧一點都不知道,柳俊心中剛才的天人交戰是何等的激烈。她輕輕將柳俊摟在懷里,十分自然地在柳俊臉頰上親了一下,貼著他的耳朵說了一句話。
她說:“小俊,你知道不?姐喜歡你呢!”
然后抓住柳俊的手,再次放回自己纖巧柔軟的腰肢上。
“姐給你留著,等你長大啊!”
不管你信不信,這一晚,柳俊睡得很安穩,很香甜。
回到縣革委,柳俊帶回一籃子竹筍和一籃子蘑菇。蘑菇是次日和梁經緯、梁巧兄妹二人一起深入到樅樹山最陰暗最潮濕的所在,花了一整天時間采來的。
梁巧堅持要同柳俊一道回老街上班。
梁國成和梁家嬸子也未阻攔,幫人家做事,請假太長了不好呢。梁經緯怕他們人小受累,親自護送到縣革委門口,卻是堅持不肯再進去打擾柳主任。
柳俊和梁巧一人提著一籃子山珍,略顯疲憊的步履中透出濃濃的歡暢之意。梁巧更是不時側頭去看柳俊,眉目之間愛戀橫生。大約在她想來,自己已經和這個男人(再小的男人也是男人)同床共枕兩晚,而且親口將喜歡的話說了出來,這關系就更加非同一般了罷?
如若不是柳俊年紀小著,旁人光從梁巧的神態中就能猜出點端倪。
到了縣委常委二號宿舍樓,尚未踏進家門,就被嚴玉成家里傳來的陣陣歡聲笑語吸引了過去。
“什么大喜事啊這是?高朋滿座的。”
柳俊一點不客氣,大咧咧跨了進去,滿嘴亂嚷。
“呵呵,小俊回來了。”
還沒看清楚人,光聽這聲音就愣怔了一下——周先生!
“伯伯,你平反了?”
柳俊狂喜地叫喊起來。
嚴玉成正式就任縣委書記,周先生一個戴帽子的右派堂而皇之坐到了縣委書記的客廳里,非平反而何?一屋子的人都帶著歡喜的笑顏,嚴玉成更是連連點頭,師母則撩起衣襟不住擦拭眼睛。
“太好了太好了!”
柳俊高興得在客廳里原地打轉。
“咦,那是誰啊?小俊,是你的朋友么?”
解英眼尖,看到了在門外探頭探腦卻又不敢進來的梁巧。
“啊,是梁巧,快進來快進來。”
阮碧秀也看見了,連連招手。
梁巧紅著臉,靦靦腆腆地進來,站在那里有些手足無措。
“我給大家介紹一下啊,這是梁巧,她哥哥梁經緯,可是自衛反擊戰的戰斗英雄!”
阮碧秀笑呵呵地說道。看得出來,她對梁巧印象非常不錯呢。
“喲,這妹仔可生得太俊了!今年多大年紀啦?”
解英和阮碧秀初見梁巧時的神情一模一樣,上前拉住梁巧的手,問長問短。邊說邊扭頭去瞥乖巧地坐在一旁的嚴菲,暗生比較之心。看來凡是女人,必定八卦!
柳俊頓時微感尷尬。要知道,嚴菲可是他的小媳婦兒呢。岳父岳母都叫出口了的。然而這兩個晚上,柳俊枕著梁巧柔軟的手臂怡然入夢的時候,卻真的將嚴菲忘記了。真不知道將來,會和這兩個女孩子發生怎樣的感情糾葛。
對了,貌似自己在向陽縣,還有一個前世的妻子呢,今年也該九歲了吧?
咳咳,這事有點亂了啊!
“十六歲了……”
梁巧報的是虛歲,聲音小得像蚊子叫。她不知道解英是何許人物,但想來住在縣革委里面的,自是非同尋常。
這時候嚴菲走了過來,瞧了瞧梁巧,笑著說:“姐姐,你長得真好看。”
若論長相,梁巧和嚴菲是一般的精致,無論臉型,五官,都漂亮到了極點。梁巧年紀大了幾歲,身條已經展開,多了幾分青春魅力和女人風韻,嚴菲還小,卻是勝在天真爛漫,可愛非凡。
都說杰出的男人之間會惺惺相惜,生出“英雄重英雄”的情感。這美麗的女人之間,居然也能相互吸引。梁巧一見嚴菲,就非常喜歡,微微躬下身去,拉起嚴菲的手,輕笑著說道:“小妹妹,你更好看。”
“姐姐,我叫嚴菲。你叫我菲菲好了……姐姐,你會下跳棋不?”
嚴菲大家閨秀出身,把握著對話的主動權。
梁巧有些郝顏地搖搖頭。
“我教你下啊。你陪我去下跳棋好不?”說著又瞥柳俊一眼,扁扁嘴,不滿地道:“小俊都好多天沒來和我玩過了,真無聊。”
這段日子光顧著賺錢,確實是冷落了小妮子。柳俊忙背過臉去,裝作沒聽見。
“嗯。”
梁巧連連點頭,又沖柳俊的背影抿嘴一笑,隨嚴菲一道進了她的小房間。
“伯伯,那你什么時候回省城啊?新工作怎么安排的?”
等兩個小妮子進了房里,柳俊才朝周先生問道。
周先生理了發,下巴刮得干干凈凈的,穿一件藏青色的卡其中山裝,精神極佳,再不像個六十歲的老頭,煥發出高級知識分子應有的神采。
“呵呵,這兩天就走吧,新工作還沒定,先去省委組織部報到。估計單位八成還在省委黨校。”
不是八成,是十成!不過會升官。
柳俊在心里說道。
“伯伯,今天晚上我請客,咱去一招待所好好吃一頓。”
“你請客?呵呵,小俊,你哪來的錢吶?”
周先生笑瞇瞇的,興致極高。
“可別帶我們去吃霸王餐哦!”
柳俊一揚腦袋,很拽地道:“放心,絕不吃霸王餐!山人自有妙計!”
有何妙計?說白了就是柳衙內口袋里四萬元存款和一百多元現金!腰纏數萬貫,小小向陽縣,還沒有哪家館子是他吃不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