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重生
王悠醒過來的時候,耳邊有低低的說話聲。
“怎么樣?小毛醒了沒有。”聲音很蒼老,聽著很耳熟。
“還沒有,這個死孩子也太皮了,沒事往柱子跟前湊什么,那個腦袋是不清醒的,這下打是白挨了,還沒地方找理去。”好像是媽媽的聲音。
“算了,孩子還小,知道什么,看著應該沒什么事了,你可不要再罵她了。”
王悠慢慢地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床上,屋里的光線有些昏暗,床邊坐著兩個人。眨了眨眼,怎么看著是奶奶!“肯定是在做夢。”王悠又閉上了眼睛。
“怎么回事,這孩子醒了怎么也不吭聲?”一只溫熱粗糙的手摸上了王悠的額頭,“沒發燒,好好養養應該沒什么事”。那粗糙的手劃過皮膚的刺刺的痛感傳來,這感覺好真實!王悠驚了,難道自己不是在做夢,真是奶奶?可是奶奶不是去世十多年了嗎?王悠猛的睜開眼,使勁眨了眨,還是兩個人坐在床邊,真的是奶奶!旁邊坐著的是媽媽,不過看著年輕了好多,王悠愣愣的看著眼睛動都不動一下。
“小毛,睡醒了?頭還痛不痛?等下媽煮個蛋給你吃,這幾天可不要再到處亂跑哦。”年輕了的媽媽把王悠抱起來放到自己的腿上坐著,輕輕的撩開腦袋右邊的頭發看了看。
“頭不痛了吧?下次可不要再跑到柱子的面前去了,他可不認識你,會亂打人的,記住了嗎?”奶奶摸了摸王悠的手,輕聲叮囑著。
“嗯,知道了。”王悠盯著自己小小瘦瘦的手,心不在焉的回答。
“小毛沒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豬還沒喂呢。”奶奶轉過頭對媽媽說。
“好,麻煩您費心了。”媽媽抱起了王悠送奶奶出門。
王悠只覺得腦子里一片混亂,她怎么變的這么小了,被媽媽輕易的抱了起來,去世好久的奶奶也好好的坐在自己的面前,小毛是自己的小名,不過初中以后自己強烈抗議家里人就叫得少了,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難道自己真的回到了小時候?頭痛?柱子?王悠慢慢的想了起來,這應該是六歲多的時候發生的事,王悠在鄰村跟小伙伴玩的時候被精神有些失常的柱子打破了頭,流了好多血,當時被送到村的赤腳醫生那里的時候還說可能要縫針,把王媽媽嚇得夠嗆。之所以記得這么清楚是因為長大后王悠的腦袋上有一條疤,把頭發中分扎兩個小辮就會露出來,只能往后梳扎個馬尾才能蓋住,王悠還因此不高興了好久。很好,自己現在還只有六歲,一切都還來的及,可以改變很多東西,這次一定不讓生活留下什么遺憾,不讓爸媽過得那么辛苦。
“小毛,你中午都沒吃飯,先吃點稀飯,快要吃晚飯了,媽媽等下給你煮蛋吃好不好?”媽媽把王悠放在了廚房的小凳子上。
“好。”王悠乖乖的坐在凳子上,她現在還覺得很不真實。
媽媽端來了一小碗稀飯,用調羹一勺一勺的喂給王悠吃,這個時候家里的條件并不好,稀飯里面還有紅薯,給王悠裝的這一碗估計是把紅薯挑了出去,只有一點點。剩下的紅薯肯定是爸媽跟姐姐吃,一直都是這樣,王悠跟哥哥兩個人被照顧的很好,家里的好吃的基本上都被他們吃了,特別是王悠,因為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好吃的哥哥姐姐都讓著她。
過了一會兒,哥哥王鴻回來了,上身穿了一件白色的背心,下面是一條藍色的短褲,屁股上盡是泥,這個時候的哥哥十歲了,應該是在上三年級,時間太久遠了,有點記不清了。
“媽媽,我聽大胖說妹妹被柱子打破了頭,是不是?”王鴻一進屋就問。
“怎么這么大的口子,還痛不痛?”小心掀開王悠的頭發看了看,王鴻小心的給妹妹吹了吹。
“不碰就不痛了。”看著眼前留著短短寸頭黑黑的小男孩,這就是一直很疼自己的哥哥啊,現在的樣子給長大后不是很像,大致的輪廓倒是沒變。王悠一直盯著哥哥看,當然也沒忘了給哥哥一個甜甜的笑。
“嗯,妹妹沒什么事了,你不要去吵她,餓不餓?還有點稀飯要不要吃,晚飯還要等一下,你姐姐還沒回。”媽媽拉過王鴻的手按到盆里洗了洗。
“不要,我等下吃飯。”王鴻伸頭看了看鍋里的稀飯,嫌棄的撇了撇嘴,王悠三兄妹小時候紅薯吃多了,都不喜歡吃。
“哦,那你先去做作業吧,等一下天黑了就看不見了。”媽媽一邊喂王悠一邊吩咐。
“呃,今天作業已經做了,還要放好久的假,開學前我會做完的,我等下帶妹妹去玩。”王鴻的眼睛轉了轉,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了下來。
肯定在撒謊,哥哥的學習成績一直不是太好,經常因為不做作業而被罰掃地,這是前世王悠也讀書后等哥哥放學回家才發現的,上課也不專心,老是在紙上畫小人,初中的時候還因為在課堂上用紙做的象棋跟同桌下棋而被叫家長,最后還是姐姐出面的,寒暑假作業都是最后快開學了做不完了就抄別人的。其實哥哥很聰明,前世上班后需要用到的那些專業的工具書他一看就懂,新的機器到他手里擺弄兩下就會用,只是小的時候貪玩,爸媽也沒時間管,成績也就一直不太好。
“好吧,等妹妹吃完飯,你帶妹妹就在門口玩,妹妹還沒好,可不要跑遠了。”
媽媽看王悠吃完了,到洗臉架上拿了個盆打來一盆溫水,給王悠擦了臉,又洗了洗手,就放兩兄妹出去玩。
“哥哥,我們玩什么?”王悠看哥哥拉著她往屋前的曬谷坪上走,好奇的問。說實話,王悠對自己五六歲的時候玩些什么已經完全沒有印象了。
“擠瓶蓋,怎么樣?”王悠的嘴角抽了抽,讓她二十多歲的人蹲在地上,拿著兩個瓶蓋對著別人的瓶蓋擠來擠去?王悠果斷的搖了搖頭。
“你去吧,剛剛吃得太飽,我坐邊上看你玩。”王悠推了推哥哥,在邊上找了草地坐了上去。王鴻看妹妹確實不想玩,從口袋里拿出兩個瓶蓋就加入了已經在坪上玩的小孩當中。
下午五點多鐘的太陽已經不太曬了,一陣陣悠悠的風吹在身上十分舒服,一塊塊的稻田從眼前一直延伸到遠處,田里的稻子泛著黃,中間夾雜著幾塊早熟的已經變得金黃的稻谷,遠遠的看著就像一塊點綴著金黃花朵的大地毯,看樣子快要雙搶了。記得以前王悠每年暑假都要跟在父母的身后去田里幫忙,那時候年紀小,也就是干些送水、拾稻穗的活,等到大了以后家里就沒再種田了。
“小毛,回家吃飯了。”王悠正看著遠處發呆,身后傳來呼喚聲。回頭一看,是姐姐,看著扎著兩個小辮的姐姐,王悠覺得好新奇。前世她對姐姐初中畢業以前的樣子都沒有印象,因為姐姐比她大了八歲,等王悠讀書開始懂點事的時候姐姐已經去外地念中專了,每年基本上也就寒暑假回來,所以在王悠的記憶里姐姐都是大人的形象。那時候在農村很少有人照相,爸媽更是連結婚照都沒有,僅有的幾張還是王悠半歲左右村里來了個照相的師傅才照的幾張小的黑白照片,那時候姐姐也就幾歲,看著跟長大后一點不像。
“怎么回事,你沒跟著哥哥去玩嗎?怎么會被柱子打破頭的?”對姐姐來說就是幾個小時前被打破的頭,可是對王悠來說那可是十多年前的事了,哪里還記得是怎么回事,瞪著眼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怎么啦?頭還痛嗎?”王玉看妹妹瞪著圓圓的眼睛看著自己不說話,以為她不舒服,趕緊蹲下來拉過妹妹問。
“沒事,我就是餓了。”王悠回過神來趕緊回答。
“哦,沒事就好,鴻陀,回家吃飯了。”王玉摸摸妹妹的腦袋,回頭叫還在玩的王鴻。
“走,我們先回家,今天媽媽給你煮了雞蛋。”
姐姐把王悠牽到椅子上坐好,從廚房里端來一盆溫水,給王悠擦了臉,又仔細的洗了洗小手擦干。囑咐王悠乖乖坐好,自己到廚房去端菜,來回幾趟,飯跟菜都擺好了,媽媽也脫下圍裙擦了擦手從廚房出來了。
“鴻陀還沒回來?”媽媽話音還沒落,王鴻跑了進來,匆匆就著王悠剩下的洗臉水洗了洗手就爬到凳子上等著開飯了。
“媽媽,爸爸還沒回來嗎?”王悠問。
“你爸爸有事要晚點回。”媽媽把王悠抱到了凳子上。
王玉坐在旁邊拉著王鴻問今天王悠被打的事。王悠在哥哥的講述中了解了被打事件的真相。下午王玉去扯豬草,媽媽也下地了,交代王鴻帶王悠去玩,男孩子嘛哪有那耐心始終陪著,沒一會兒就跟其他的男孩去玩打戰了,王悠就呆在場院里玩,也不知道哪個調皮的小子去逗柱子,惹得柱子追著打,結果王悠就成了那個被殃及的池魚,光榮負傷。王悠無語,只能自認倒霉。
飯桌上只有一碟炒青菜,一碗酸辣魔芋,每人面前一碗米飯,媽媽的碗里還有幾塊紅薯,王悠的碗里有一個剝了殼的煮雞蛋,看樣子這個時候家里的條件還不好。
“媽媽,你吃一點,哥哥姐姐也吃點。”王悠把碗里的蛋用筷子夾碎,給每人都分了點。
“媽媽不吃,你自己吃吧。”
“不要,你們不吃我也不吃。”王悠護著碗不讓媽媽把蛋夾回來。自己又不是真的小孩,讓她一個人吃獨食怎么吃得下去,雖然只是一個蛋,這個時候也算是好東西了。
吃完飯歇了會兒趁著天還亮著,王玉打了熱水帶著王悠先去澡堂洗了澡,王鴻則是直接跑到屋后的水塘邊洗。
“玉陀,衣服放那里不要你洗了,去點燈寫作業吧。”洗完澡出來天已經快黑了。王悠聽媽媽說完下意識的抬頭看了看,這才發現頭頂上吊著的不是電燈而是一盞帶荷葉形狀的白色玻璃罩的煤油燈,這個可是家里的老古董了,據說是王悠的太婆留下來的,后來幾次搬家就不見了。這么說現在還沒通電,村里通電是什么時候來著?王悠皺眉想了想,具體時間已經記不清了,沒想到自己還要過沒電的日子,看著姐姐手里那盞跳動著小火苗的煤油燈,王悠心里寬面條淚。
王玉拎來書包放在已經擦干凈的桌子上,掏出文具盒,書跟暑假作業本,又從窗臺上拿來一瓶墨水。王悠好奇的拿過文具盒打開看了看,是個很普通的鐵皮盒,盒蓋里面印著九九乘法表,盒子里面放著圓規、三角板、直尺、鉛筆跟一支鋼筆。王悠拿出圓規拉開比劃了一下,好久沒碰過這個東西了有點懷念。
“這是圓規,你上學后就會用到了,可不是玩具。”王玉趕緊跟妹妹解釋。王悠對姐姐笑了笑放下了圓規拉過放在旁邊的書,封皮上寫著大大數學,下面是初二三班王玉,王悠看了看就放下了。
“姐姐,你做作業吧,我在邊上看著。”
“不用,你去外面玩吧,鴻陀也去外面玩了,月亮很大看得清楚的。”
“不要,我就在這里看你寫作業。”王悠不想動,她還沒調整過來,沒法當自己是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