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紅的嫁衣上金絲線的鳳凰已經完成了一半,東籬坐在繡案前埋頭穿針引線,丹朱幫著在一邊分線,陽光透過窗戶灑進來,照的金鳳凰燦亮奪目。
水墨在一旁準備給郭嬤嬤帶回去的禮物,一邊張羅一邊還念念有詞的:“......雙面繡屏一架、團扇兩把、自制香粉兩盒、精油......”看起來像個小管家婆。
丹朱把繡線分好,轉頭看見水墨的舉動,噴笑:“看你這個樣子,像要割你的肉似的,又不用你出錢,看把你心疼的!”
東籬抬頭一看,可不是嘛,水墨一張臉扭曲成一團,眉毛變成了皺皺的毛毛蟲,看著禮單子的樣子就像是要吐血一樣,不禁也笑了。
“未來姑爺家里又不缺什么東西,犯得著準備這么多東西。”水墨那叫一個心疼啊,小姐的針線活兒好的很,就那架繡屏吧,一共四扇連成一塊兒的,繡的是百子圖,兩面形態不一,一共一百個姿態各異的小娃娃躍然其上,說不出來的憨態可掬,放在外面值老錢了,卻要當成禮物送給人家。
“侯府是什么都不缺,但是咱們也不能不守規矩。”東籬放下了陣線,感覺手上已經在出汗了,別再污了繡線,正好停下來歇一會兒。“送這些親手做的東西更顯誠意,要是外頭買去,能拿的出手的東西價格更貴,到時候你不得哭出來?花了錢還叫人感覺沒誠意,不值當的。”
“聽見了?小錢串子!”丹朱笑嘻嘻的點點水墨的腦袋,過去把東西收了起來。
東籬走到窗前看著外面明媚的陽光,心情卻一點都明媚不起來,忽然出現的艷儂、來家里拜訪的郭嬤嬤、態度不善的鎮北侯夫人、實力強勁的宋小姐,還有即將定下的婚期,唉,她的未來可以預見,一定是一團混亂啊!
“別擔心了,還有我呢!”雪銘安慰她:“還有那些鬼魂呢,反正你只想混日子的,我們幫你看著點兒,只要她們不來招惹你,在哪兒混日子不是一樣啊?”
連雪銘都知道她是打算混日子的,東籬嘆了口氣,自己還真是胸無大志,真給穿越人士丟臉啊!
“妹妹!妹妹!”莫悠然一路叫囂著沖過來,即將進門的時候被一個婆子給擋了路,非常不給大少爺面子的說道:“大姑娘眼看著就要出閣了,少爺也該避諱著點兒,男女七歲不同席,雖說是親兄妹,可是該講的規矩禮數也是不能少的。”
莫悠然頓時黑了臉,這誰啊?怎么一上來就給他排頭吃的?以前也沒見過這婆子啊?
東籬很不厚道的笑了,她受這位婆婆折磨可不是一天兩天了,總算自己哥哥也撞上一回,感覺心里平衡多了。
丹朱趕緊出門解圍:“大少爺,這位是秦婆婆,是夫人專門請來教大姑娘一些婚事規矩的,您以前沒見過。”然后對著秦婆子賠笑:“婆婆,大少爺跟大姑娘一母同胞,那感情打小就好的,眼瞅著大姑娘要嫁人了,以后見了面兒避諱也多了,您就通融一點兒,何苦最后的日子里還拘著他們呢?”
說著袖子里遞上了一塊碎銀子,秦婆子接在手里捏了捏,臉上就緩和起來:“也是,以后就沒這樣的機會了,不過規矩還是要講的,奴婢就在外面守著,大少爺呆在里面的時間可不能太長了。”
“哎!哎!您放心,不叫您擔干系!”丹朱把秦婆子哄開了,莫悠然一臉古怪地走進屋里,看見妹妹笑意盈盈的臉,扭曲了一會兒:“這就是那個據說很有名望,曾經給皇親國戚家的小姐教過規矩的那個?”膽子倒是不小,連他也敢攔,還敢收受賄賂!
“皇宮里出來的,也是些可憐人,就靠這個吃飯的,哥哥也別太苛責了。”東籬倒是挺同情秦婆子這樣的人,最美好的青春全貢獻給皇宮了,人老珠黃了才出來,連個家也沒有了。“反正以后又不會住在家里,再說人也不壞,就是有點小貪罷了。”
能用錢解決的問題,那就不算是問題。
莫悠然晃晃腦袋:“不說她了,左占那兒有消息了。那個周氏自從冉菊死了以后,日子過的就大不如前了,她住的地方還是鄭旺兒給安排的,現在的新管事雖然沒有把她趕出來,可是也安排了別人住進去,她沒了鄭旺兒做倚仗,也沒幾個人看得起她了,平日里深居簡出的,倒是很老實。”
既然這樣,她又怎么會跟艷儂扯上關系?那個女人可不是善茬兒!
“左占跟著她回去的,親眼看見她把好些銀子放進壇子里埋到樹底下。”莫悠然有些憤怒,為了銀子就敢跟那種人勾結,莊子里要是這種人多一些,他們還混個屁,早晚會叫這些人給禍害了。“她一個寡婦,現在是無兒無女,哪來這么多銀子?看來是艷儂給的。”
東籬聽著莫悠然的話,心里默默的分析著,周氏沒了女兒之后可以說是斷了財源了,她懶散慣了,種地什么的已經干不來了,為了錢財跟艷儂勾結是很有可能的,關鍵問題是,她是怎么認識艷儂的,是誰在中間牽的線?
還有就是,艷儂是怎么從牢里面跑出來的?
“這事兒不簡單,要說背后沒人那是不可能的,我就怕這已經不是我們可以干涉的了。”沉默了片刻,莫悠然很沉重的提醒妹妹:“雖然知道你跟艷儂是有仇的,可是哥哥還是想勸你別管這事兒了,水太深,你快嫁人了,以后好好過日子,這種危險的事兒少摻和。后面的事兒我會告訴南宮蕭的,人犯是他派人押回去的,就交給他和左占處理好了。”
東籬愣了一下,隨即泄了氣,是啊,能從牢里面神不知鬼不覺的跑出來,還敢大搖大擺的上街,后面一定有人的,莫家現在可不做官了,雖說老爹桃李遍天下,可是官場上人一走茶就涼,還是別指望太多的好,這事兒,不是自己可以管的了。
“哥哥放心吧,我不是傻子。”東籬收拾了一下心情,擠出一個笑臉來:“我們的茶樓準備什么時候開張?茶葉來源什么的都已經安排好了嗎?”
“我辦事,你放心!”莫悠然拍拍胸口,還沒等他得意完,秦婆子已經在外面叫了:“大少爺,該出來了,鎮北侯府有客人來,說不定等會兒會過來看姑娘,您在這兒不大方便。”
莫悠然一張俊臉扭曲的像個褶兒多的包子,無力地翻了個白眼:“那我出去了,記住我的話,不許再管了,我這就去找南宮蕭,他辦的事兒出了簍子自然該他自己去擦屁股。”
“哥,說話要文雅。”東籬仰首望天,跟誰學的,她哥哥以前可是措辭文雅考究,從來不冒臟字的。
莫悠然被秦婆子無情地轟走了,馬上氣咻咻的跑去找南宮蕭了,這丫的就是個掃把星啊,自打他來了就沒發生過好事兒,東籬被綁架、云霄失蹤、現在人犯都光明正大落跑了,當然最不好的事兒就是那個掃把星要把自己的寶貝妹妹給娶走,想想就不爽。
東籬重新做了會兒繡活,其間徐氏過來坐了會兒,說了一些郭嬤嬤透露的消息,無非就是安慰女兒,什么也不必害怕,到了那邊有老太太侯爺撐腰什么的,然后就是傳授一些經驗心得如何抓緊丈夫的心,叫那些小妖精無法趁虛而入。
不過東籬對此保持懷疑態度,徐氏這一輩子就沒有過小妾神馬的煩惱,就一個通房丫鬟還是使了手段爬上床的,沒多久還死了,她能有什么經驗?不過這片拳拳愛女之心她還是領了,唉,都不容易啊!
晚上的時候天色有點陰,估計會下雨,空氣里透著股悶熱,睡前丹朱把窗戶開了一道縫兒透氣,東籬坐在窗前發了會兒呆,悶熱的空氣好像影響了腦子,亂糟糟的,莫悠然今天說過的話一次一次的浮現在腦海里,既不甘心又無可奈何。
柳氏和冉菊兩只鬼輕飄飄的從窗戶縫兒里飄了進來,圍著她轉了一圈兒,冉菊飄到她跟前來:“你究竟是什么人?不但可以看的到我們,還會找惹來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難道是體質特殊嗎?”
東籬狐疑地看著兩鬼:“什么意思?我招惹什么了?”
“咦?你不知道?明明當初表現的那么厲害的,居然把那東西給剁碎了。”冉菊飄到房梁上去坐著,兩條腿一晃一晃:“你不記得了?你妹妹出事兒的那天晚上,不是有一個影子一樣的東西來害你,被你用雪銘砍碎了嗎?說起來還要感謝你,我跟柳姐姐吸收了那東西之后力量明顯變強了。”
她把什么東西給剁碎了?東籬一頭霧水,外間傳來水墨迷迷糊糊的聲音:“小姐,您在跟誰說話?要喝茶嗎?”
“沒事兒,我想事情呢。”東籬趕緊安撫下了丫鬟們,雖然知道她們看不見,為保險起見還是不要進來了,見鬼不是什么享受的事情。
不過她確實想不起來自己曾經做過這么一回事兒了,低血壓的某人沒睡夠被打擾時會化身噴火巨龍,這事兒她自己并不清楚,關于那段時間的記憶也全是空白的,會記得才奇怪。
“啊,不說那些事情了,冉菊,我問你個事請。”東籬怕吵醒丫鬟們,以為自己發神經自言自語,壓低了聲音鬼鬼祟祟的說:“你母親是不是認識一個叫做艷儂的女人?”
冉菊忽然一下子飄到了她的跟前,忽然一張慘白的臉放大性的出現在面前,不得不說,很驚悚。冉菊瞪著一雙血紅的眼睛盯著東籬:“你們找到艷儂那賤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