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6月14日,周六。
生活在期末季高壓中的顧轍,總算是松了一口氣。
大學的期末考試,陸陸續續能綿延兩周,所有課的考試時間都是自行定的。
如今考試季雖然才過了一半,但顧轍最煩的數學課總算是集中考完了。后面一周都是物理化學,他就輕松一點。
為了應付數學,他從六月初開始,就把幾乎全部jing力都花在了復習上,以至于天元光學在淘寶上線后的第二、第三周銷售形勢,他一點都沒去關心。
中間那么多彎彎繞的曲折起伏,他也完全不知道、不擔憂,心無旁騖。
考完之后,為了防止掛心,他還特地對了一下答案,估計這次能做到“線性代數七八十、復變函數保及格”,他也就滿足了。
熬過這學期最后兩周,他這輩子都能擺脫數學課的高壓了!大二就可以不用選了!曙光就在眼前!可喜可賀!
可惜,如今外面的疾病還沒完全控制住,難得的周六輕松時光,也不好出去亂嗨,最多只能找人少的地方野營,呼吸一下新鮮空氣。
一大早,顧轍和陸幽幽剛打理好行囊,準備開車出門,結果小姨朱怡婷的電話打了進來,讓假期的氛圍被掃興了幾分。
朱怡婷還算謹慎,怕耽誤顧轍期末考試,所以是趁周末先打給陸幽幽,想通過陸幽幽旁敲側擊一下、問問顧轍有沒有輕松些。
但陸幽幽正跟顧轍在一起,這電話也就相當于直接被顧轍接到了。他也不客氣,拿過女友的手機就直截了當問了:
“小姨?是公司有什么狀況么?我跟幽幽在一起呢,有話就直說。”
朱怡婷立刻很有眼色地說:“那你們玩你們的,給個地址,我中午之前來找你們。”
她也不希望害得老板難得的假期放松泡湯,所以還是約個時間主動找去,更加符合總經理的身份。
顧轍也不以為意,就隨口報了地方:“我們今天去西溪濕地野營呢,一會兒給你地址,要面談就過來。”
在方舟市,西溪濕地被深度改造成旅游勝地,大約得08年之后,葛大爺的《非誠勿擾》拍出來那陣子,如今才03年,所以根本不火。
當然,在沒改造之前,西溪河本身也是個臭水溝,濕地里只有一些小溪上游的地方環境還不錯,最下游低洼的地方污穢處處根本沒法玩,所以游人極少。
如今外面病情未退,顧轍就是要避開大眾,加上都在城西離學校并不遠,才選了這么個地方野營,專挑上游人跡罕至干凈的位置。
設置好營地之后,陸幽幽對這個環境也很滿意,不由贊嘆:“難得你對省城比我還熟悉,感覺本地人都找不到這么幽靜的所在。”
顧轍一邊從車上后備箱搬出電烤架、保持汽車發動狀態、用車載逆變電源供電,開始野外燒烤(濕地公園不許用明火,所以不能炭烤只能電烤,顧轍是守法公民)
一邊得意地跟女友顯擺:“出門玩當然要擅長百度,擅長做攻略,時代變了。吶,等會兒讓你嘗嘗我做的電烤串,見識見識化學實驗大牛的火候控制。”
顧轍炭烤的手藝極爛,他也不屑于練,因為他覺得木炭這種玩意兒,不利于jing確溫控,分子料理派的人怎么能用那種異端。
他用的手段,必須是jing確、科學、可復現。
陸幽幽滿心期待在旁踏青,晃悠了半個多小時后,回來就聞到香氣撲鼻,倆人大快朵頤起來。
沒過多久,眼看時間近午,朱怡婷竟是驅車穿成而來、非常準點地找到了地方,當面請示顧轍公司生意的事情。
陸幽幽也非常有禮貌:“小姨,這邊,一起吃幾串慢慢談吧。”
朱怡婷看到這架勢,還有點放不開人設,她是穿著西裝革履來匯報請示生意的,不過既然是大股東親自烤的串兒,還是要捧場說幾句贊美的話。
而且很快,她就發現并不需要刻意違心贊美,因為顧轍的電烤手藝確實很強。
一邊吃著烤串,她一邊就請示了淘寶那邊、孫宇讓她想辦法加大促銷力度、狠狠打折的事兒,問問顧轍看法。
“所以,這是孫宇的意思,不是老馬越過孫宇直接要求你這么做的?”
顧轍聽完初步介紹后,立刻就抓住了問題的重點。
朱怡婷放下烤串稍微想了兩秒鐘:“我不知道馬老板什么意思,我的地位人脈,也沒法直接聯系馬老板。但是,孫宇肯定是最希望我們打大折扣的。”
顧轍拿起氣泡水:“行吧,加大打折力度本來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也別顯得太輕松,讓平臺方忽視了我們的犧牲。
我們也要假裝‘割大肉出大血才肯這樣打折’,讓他們承情,覺得我們公司的產品成了淘寶的引流品,將來承諾給我們更多流量資源,尊重都是相對的嘛。”
對于顧轍來說,他一副鏡片十塊錢出頭的成本,別說是現在打折后依然賣七八十,就算再壓低一半,只要成交量井噴,依然是絕對爆賺。
所以他乍一聽到這個問題,還以為朱怡婷只是想從馬老板那兒得到更多的好處,便建議她如此應對。
然而,朱怡婷很快提醒他問題沒那么簡單:“打折我們是打得起,但是品牌形象怎么辦?讓人留下早買吃虧、晚買有折扣的印象后,將來生意就沒法做了。
哪有新品上線、原價銷售才撐了一個月,立刻打折打骨折的道理?之前一天七折特價,還是特地選了高考日之后,巧立名目回饋即將進入大學校園的新生。再打更大的折扣,沒道理啊。”
顧轍聞言,摸著下巴沉吟了數秒:“原來擔心的是這個,我覺得這個也好辦——我們可以推出一款新產品,保質期稍微縮短一點,命名為‘日拋’,度數和光學jing度完全不變,然后打骨折,這不就不影響舊款的品牌和質量形象了?”
03年的隱形眼鏡市場上,確實是不存在“日拋”概念的,當時眼鏡成本那么高,離心法軟鏡都要二次光學打磨,指望戴幾天就換,誰能拋得起。
但顧轍的成本便宜啊,他裝模作樣推出日拋款,形成高中低價格梯度,簡直不要太輕松。
作為重生者,他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后世眼鏡行業有多少坑錢的彎彎繞門道,自然是拿來就用。
朱怡婷立刻被這個概念鎮住了:“日拋?那……產品技術上調整大不大?產線能快速切換過來么?”
顧轍輕描淡寫地一聳肩:“很簡單,機器什么都不用變,原材料里作為交聯劑鎖水用的保濕甘油醚含量稍微降低一點點。讓鏡片的含水量鎖水有效期稍微降低一點點。
比如原先可以確保不護理保濕X天,現在象征性地降低個10,不影響使用,確保依然滿足所有質檢,不就好了。”
朱怡婷大驚:臥槽?這種搞技術的瘋狂科學家人設,怎么做生意也能這么奸商的?
如果她知道后世皮衣刀客老黃的刀法,恐怕都要感嘆老黃的擠牙膏刀法依然不如顧轍jing準。
老黃的刀法好歹是“顯卡成本每提升10,售價提升3040”。一塊3090顯卡生產成本絕不會有3060兩倍高,但售價卻能是3060三四倍。
到了顧轍這兒,成本降低1,售價能直接砍一半,老黃絕對自愧不如啊。
掌握核心科技,就是這么任性。
“我知道怎么做了。”朱怡婷吃完燒烤,心悅誠服地回去操辦。她終于第一次徹底認清,為什么老板能那么年輕就當老板,羨慕不來的。
此后一周,顧轍繼續他的期末考試,到了6月22這周,總算是徹底考完。
隨后幾天,就是等著判卷出分數、在學校里料理一些最后的假期前事宜,順便督導一下實驗室里那幾個項目的掃尾工作。
即將到來的暑假,東海大學的化學實驗室也會封閉,不再對外租賃。不過這并不影響顧轍,因為他在自己公司新辦公地點的實驗室,已經全面運轉起來了。
他可以把學校里那幾個小弟的活兒,挪到公司實驗室里,暑假里給大家發全職工資,讓吳丹青孔超凡他們全力搞實驗,別過暑假了。
當然顧轍自己是要過暑假的,要不說他是資本家呢。
很快,期末考試的成績正式出來了,顧轍的分數果然跌到了全班20名左右,但是沒有掛科,算是徹底告別了噩夢歲月。
他這才有時間抽出jing力來,關心一下天元光學的近期銷量,看看朱怡婷那邊上線了“廉價日拋鏡片”后,市場反饋如何。
不看不知道,一看之后,顧轍自己都被這個銷量給震驚了。
朱怡婷直接把日拋款的零售價降低到了30元每副,比之前月拋款打七折的時候,還砍掉了六成的售價。如果買的多,還有其他復雜的滿減套餐活動,能再稍微壓低每副幾塊錢。
但是,銷量的增幅非常拔群,直接從每天幾十副暴漲到了每天幾千。公司從五月初開始試產、至今為止累計的總產量也有4萬多副。
之前因為除了日賣了1600多副、超過單日產能,此后很快就遠低于產能了,以至于這4萬副里面,留下的庫存都超過3萬副了,至少80的庫存滯銷率。
但是,日拋款打折到24塊錢之后,這3萬副的存貨,顯然有可能在一周之內就被清空。
“這是阿貍巴巴上那些企業級客戶,來我這兒直接進貨了呀。果然一切都在算計之中,就是不知道馬老板又投入了多少宣傳資源,估計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吧。”顧轍得意數錢。
不過,他并不知道,隨著這股爆賣,跟他有排他協議的海昌眼鏡,已經有些坐不住了,甚至開始考慮取證起訴他。
而作為平臺方的阿貍巴巴內部,也因為天元光學的異軍突起火爆,即將引發2B業務和2C業務的一場分贓內訌。
PS:以后改為每天早上8點和下午5點更新。總算有隔夜存稿了,可以緩沖一下,固定個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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