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一七章欲抑先揚
簡單的處理了一下手里的工作,阮震岳就坐車往省委大院里趕。[]盡管此時才四點半,但是胡一峰召見,他是無論如何不能踩著時間點過去的。
“阮書記,您好。”還沒有走到大院的走廊下,就有人笑著和他打招呼。阮震岳一看來人,也笑著道:“郭部長您好。”
郭先為此時手中正拿著兩份文件,他一邊習慣性的和阮震岳握手,一邊笑著道:“有幾天沒見到阮書記了,怎么樣?都忙得差不多了吧?”
“差不多了。”阮震岳明白郭先為說的是什么事情,他和郭先為雖然只是點頭之交,但是面對人家的問候他也不能敷衍了事,什么也不說。組織部是什么部門?那可是管著官帽子的地方,任何一個人都小覷不得,更別說郭先為這個得勢之人了。
郭先為點了點頭道:“人有旦夕禍福,天有不測風云。這種意外事件誰也預測不得。不過阮書記,你們東埔市表現出來的戰斗力,上級領導可都是交口稱贊的。”
“謝謝郭部長。”阮震岳對于這個評價只有苦笑,心里暗道,在這樣的關鍵時刻,如果再不表現出一點戰斗力的話,恐怕他就可以徹底歇菜了。
郭先為和阮震岳又握了一下手道:“沒有什么事情的話,歡迎阮書記到我辦公室喝茶。”
所謂交淺不能言深,郭先為和阮震岳沒有太多的交情,因此兩人說的也都是一些套路上的話。
這樣的規矩阮震岳當然也懂,因此,他握著郭先為的手用力的搖了搖:“希望郭部長能多到我們東埔走一走,看一看,東埔市的干部群眾可是對您翹首以待啊!”
兩人說笑之間。就要完成這次碰面。就在阮震岳要離開的時候。他的目光下意識的從郭先為手中的文件上一掃而過:《關于表彰抗擊嵐河污染先進工作單位的通知》。
看著這個醒目的標題,阮震岳先是一愣,隨即就心灰意冷。這樣的表彰豈不是再揪一下他剛剛痊愈的傷口么?
“郭部長。這個表彰決定已經出來啦?”
郭先為見阮震岳問表彰的事情,也沒有隱瞞道:“已經定了下來,文件明天就開始下發了。阮書記,這次你們東埔市有幾個單位入選。”說話之間,郭先為就將手中的文件遞給了阮震岳。
阮震岳接過文件飛快地掃了一眼,上面的官話都是穿靴戴帽的,不用看,他真正關心的,是表彰決定的內容。
羅南市委市政府。
看著這七個字,阮震岳有點崩潰了。這第一行就是表彰羅南市委市政府,這豈不等于是在表揚王子君么?想到嵐河事件讓自己的光明大道一下子變得撲朔迷離了。王子君卻趁著這個時機,大張旗鼓的渲染自己的威信和名聲,撈走了這一個先進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家伙的風光完全建立在他阮震岳的落魄之上,這也太沒有公德了吧?
趁火打劫么?
“謝謝郭部長。[]一峰書記還在等我,我先過去啦!”將文件還給郭先為,阮震岳扭頭就朝著常委樓走去,
在跟著秘書一起敲開胡一峰辦公室門的時候,胡一峰正站在門口,好似在專門迎接阮震岳一般。
“震岳,過來坐。”胡一峰滿臉笑容的朝著一邊的沙發一指。
看著胡一峰臉上和藹可親的神情,阮震岳的嘴巴一陣的發緊。這個時候,如果胡一峰能劈頭蓋臉地給他一番訓斥,他心里可能會好受點兒,但是胡一峰偏不。
他就這么慢條斯理的坐著,淡淡的笑著,讓阮震岳越發的不好琢磨。
“謝謝一峰書記。”在坐下的瞬間,秘書已經將茶杯放在了阮震岳的身邊。
胡一峰并沒有坐回自己的辦公桌后面,而是在阮震岳旁邊的位置坐了下來。看阮震岳沒有喝茶的意思,就拿起茶杯喝了一口道:“震岳,我這茶葉可是上次去江省的時候從他們那里硬涮過來的,你嘗嘗,味道很純正啊!”
胡一峰把話說到這個份上,由不得阮震岳不接招,他喝了一口茶,也笑著道:“一峰書記,這茶葉就是不錯。”
“那是自然,老何那家伙可真摳門啊,我讓他給我一斤,這家伙卻只給了半斤,下一回再去他那里,非得好好宰他一下不可。”
胡一峰口中的老何,就是江省的領導。對于這種事情,胡一峰能夠隨意說得出口,但是他阮震岳卻不能評判。
看著和藹可親的胡一峰,阮震岳已經百分之九十確定了自己的判斷。死刑犯臨刑前還讓吃飽呢,更別說在官場上,那些十分講究語言藝術的各位領導了。
一般情況下,在處理人的時候,大多領導都會表現的和藹可親,讓你覺得他根本就不想處理你,之所以處理你,那也是因為領導被逼的沒有辦法。處理你是為什么?那是想此此把握住處理你的主動權嘛!
“震岳,這次你們工作組織的很是得力,特別是在處理那些違規生產的工廠時的手段,充分證明了你們東埔市委班子是一個有戰斗力的班子,你這個班長,更是一個能夠掌控大局的好班長。”和阮震岳聊了一會家長里短之后,胡一峰話鋒一轉,就將話題轉移到了工作上。
肯定工作,胡一峰來的也是這一手。想到自己給程曉萍談話的時候,不也是欲抑先揚,這樣來的嗎?阮震岳的心中就有一種風水輪流轉的感覺。只不過,現在自己的位置換了。
“從你來到山省,我就一直關注著你的成長,阮老是我的老領導,我剛剛參加工作的時候,他老人家就是我們省的領導,那時候我可以說是學習著他老人家的指示文件長大的。”提到阮老,胡一峰像是動了真情一般,說得聲情并茂,就差熱淚盈眶了。
阮震岳雖然不知道自己的爺爺和胡一峰究竟有沒有交集。但是在這里。給胡一峰的面子還是不能忽略的。因此,聽胡一峰這么一說,趕緊道。“一峰書記,我在家里也經常聽爺爺提到您,說您是一個能干事。干成事的好領導。”
“呵呵呵,老領導給這么高的評價,真是讓我欣喜萬分啊!”胡一峰笑了笑,接著道:“震岳啊,從總體說起來,我對你的工作是相當滿意的,對老領導后繼有人更是欣喜萬分,可是有些事情要做,還真有點天意的意思。”
“說實在話。我不舍得你離開山省,但是有些事情,咱們還是講點迂回的好。所謂一時之成敗。終究決定不了大局。你說是不是?”
離開山省。一時之成敗?聽著這些話語,阮震岳的心中一陣的冷笑。兜了這么大的圈子。胡一峰終于將要講的話都給講出來了。
“一峰書記,來到山省之后,我從您身上學到了不少東西,可以說您讓我在山省中成長的很快,我覺得來山省當這個市委書記,有您這樣經驗豐富、關心下屬的好領導,真是讓我終生受益啊。”
阮震岳的臉上,笑容綻放,好似渾然不知道在這件事情上他已經被犧牲了,他的話語更是充滿了懇切,好似他真的很是感激胡一峰的栽培一般。
胡一峰在呆了瞬間,就主動的身手和阮震岳握手道:“震岳你能抱著這種心態,我覺得很好。以后,你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不管從我本人的角度出發,還是山省,歡迎你經常來山省看看。”
“謝謝一峰書記。”
阮震岳滿是笑容的走了,好似渾然不知道他已經被拿出來承擔了責任一般。而同樣滿是笑容的胡一峰在阮震岳走了之后,臉上的神色就陰沉了下去。
“部長,阮震岳走了。”在沉吟了瞬間之后,胡一峰撥通了楊度陸的電話。
“他怎么樣?”楊度陸的聲音中正平和,讓人聽起來很是舒服。
胡一峰小心的道:“他表現的很好,好似根本就不知道他要頂這件事情一般。”
“嗯,幾個老人在第三代中把他給挑出來,也不是沒有道理的。”楊度陸說到這里,沉吟了一下道:“盡量做好掃尾工作吧。”
“部長您放心,這些事情我一定會認真完成。”胡一峰一邊很力度的答應落實楊度陸的指示,一邊道:“部長,把這件事情讓阮震岳承擔,上面沒有人說什么吧?”
“能夠說什么,難得還要你這個省委書記承擔么?這件事情所有人的眼睛都在看著,他阮震岳是東埔市的市委書記,他不承擔誰承擔?”說到這里,楊度陸沉吟了一下道:“有時候,承擔責任比不承擔要好。”
品味著楊度陸話語中的意思,胡一峰沉迷其中了。
“一峰,王子君同志任山省常委的文件,明天就要到你們山省,你以后的工作,要更加的注意。”楊度陸叮囑完這句話,就掛斷了電話。
聽著電話那頭的盲音,胡一峰的眉頭重重的皺了皺,雖然他對于王子君任省委常委的事情早有準備的,但是此時聽到最為確切的消息,還是感到一時間不好適應。
這家伙,省委常委啦!
王子君翻閱著文件,心中的念頭也有點不集中。他得到的消息,一點也不比阮震岳得到的晚,在他擔任省委常委的文件下來之后,莫家在中組部任職的親戚就將這個消息給他傳了過來。
雖然在意料之中,但是扎一聽到這個消息,王子君還是有一些興奮。
省委常委,雖然只是加上了四個字,但是這意味著王子君在山省最高權利中有了自己的發言權。
不過他這個常委,管的事情應該和羅南市市委書記一樣多,但是只要他處在這個位置上,羅南市的事情,基本上就是他說了算。
“咚咚咚”
就在他心中策劃著以后怎么工作的時候,輕輕地敲門聲傳了過來,隨著姜隆剛推開門,宋益民快步走了進來。
說到最后,宋益民就將目光看向王子君。雖然王子君沒有說,但是宋益民還是能夠感到王書記和那位廖安茹的關系不普通。
不過這種事情,知道也是不知道,在這件案子審判的時候,宋益民來征求過王子君的意見。王子君只給了他四個字:按法律辦。
這四個字讓宋益民思索了很久,一直下不定決心,但是王子君還有盡快辦結的指示,最終他選擇了一個這樣的結果。
雙腿別想站起來了,而且那個部位又受到了嚴重的傷害,在宋益民看來這懲罰已經夠大的了。包補保外就醫,對那個叫做曹遠的倒霉蛋來說,都是一樣。
王子君點了點頭道:“嗯”
雖然王子君沒有說別的話,但是宋益民還有點提著的心卻是放下了不少,他熟悉王書記的習慣,知道這件事情上,自己算是沒有拍在馬蹄子上。
“益民,咱們市里面現在缺少一個主管政法的副書記,我的意思,你可以更進一步。”王子君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直截了當地說道。
成為副書記,這當然比政法委書記強,宋益民看著王子君的笑容,趕忙道:“謝謝王書記,我以后一定認真完成本職工作,為咱們羅南市的經濟發展保駕護航。”
“你看這政法委書記,誰接替你比較好?”王子君心中已經有了人選,他相信宋益民也明白他心中的人選是誰,但是讓宋益民說出來,則顯示自己對他的尊重。
“米樺霖局長不錯,他在部隊就是縣團級,現在不論是業務還是其他方面,都很合格。”宋益民和米樺霖關系也可以,關鍵是王子君要提米樺霖,他自然不會在這件事情上不合王子君的意。
就在王子君準備說話的時候,他桌子上的電話響了起來。王子君看了一眼來電號碼,就拿起電話喂了一聲。
“王書記,我是曹陸順,謝謝王書記幫忙。”帶著感激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了過來。
“這個不用客氣,我們也是按照法律辦事。”王子君根本就沒有想到曹家還真的會對他表示感謝。他說的是實話,在這件事情上,雖然他很是不喜歡曹遠,但也沒有說任何的話。
曹遠是場面上的人,對于一些話語的意思很是了解,他哈哈一笑道:“王書記,我知道,以后您什么時候有事情需要我,我一定隨叫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