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熙知道水幽寒說的話有道理,只是他潛意識覺得事情不會如此簡單。這個兩年多沒見面的女子,似乎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如果不是有那個丫頭小紅先找上他,他見了這個女子,絕不敢相信這就是他當初被迫娶進門的那個怯生生的女子。楚熙的心中生起警覺,他懷疑這個女子有所圖謀。
然而她又能從他這里圖謀走什么那?回到他身邊?他身邊的位置早已經承諾給了另一個女子,而這封和離書更是堵死了她繼續做楚家大少奶奶的路。金錢?看她的樣子應該并不缺金錢。
可是這個女子是什么時候攀上了長公主?為什么從未聽呼延敏之說起過?她回到京城難道第一百七十二章雙刃劍就是為了這封和離書,會不會有別的陰謀?
楚熙腦中閃過各種猜測,終究還是自信的想法占了上風。無論如何,他有能力不會讓她的任何圖謀得逞,而據他所知,這個女子也沒有玩弄陰謀的資本。
不過,這個女子畢竟是正經娶進門的。如今父親巡視邊塞,母親卻在家,還是和母親打個招呼比較好。
上次接到這個女子的信,信中的內容,綿里藏針。那些個指控,他并不相信,但卻感到非常的不舒服。當然,讓他不舒服的還有另外一個原因。他從鏢局送信的鏢師口中得知,這信是一個男子托鏢局送的。他雖然對她的一切并不關心,然而也知道她在渤海郡應該并沒有什么親眷。難道是憑著她僅有的那點姿色,這么快就又找了個男人嗎?
他心里不舒服,然而他不是個小氣的人。他知道這個女子的處境,離開了侯府,根本就無處可去。他之所以同意讓母親送她去渤海郡,也是存了份給她一個存身之地的心思。他對她沒有感情,對她的某些行為更是又氣又恨。可第一百七十二章雙刃劍是他自認還有些心胸,不是非要置她于死地。這個女子就如同寄生的無骨藤蔓一樣,不攀附大樹就無法存活。當初對他那樣,說是愛慕,其實主要還是為了生存吧。如今托人送的這封信綿里藏針,不是那個女子的作風,應該是那個男人的指點吧。
正是由于想放水幽寒一條生路的想法,又有心里的那點不舒服作怪。當時楚熙并沒有寫正式文書給水幽寒,而是大筆一揮給了個準字。其中種種情緒,就是楚熙自己也難分說的明白。
“好吧,我的印信沒帶在身邊。等我回去蓋了印信再給你。”
水幽寒心想,等你回去,被王夫人知道那可就沒這么好辦了。
“那大可不必。請將軍簽上自己的名字,然后按個手印就好。不瞞將軍,濟水城那樣的地方,比起印信,衙門里的人更認手印。”
水幽寒這么說,一邊小紅已經送上來筆墨,鳳兒更是把準備好的印泥遞了過來。
水幽寒看出楚熙還有疑惑,楚熙并不好騙,而她對和離書的迫切心思只怕也瞞不了人。
“有一件事我忘了和將軍說。其實我一到京城,就去找過你。當時聽說楚將軍在城外兵營,我就帶了人過去。到了營門口,有兵丁攔住我。我對兵營的規矩是一點都不懂,一著急就把將軍給的那個準字拿了出來。那兵丁見了您親筆所書的準字,還有印章,就如同見了軍令,很客氣地問我要做什么。我倒嚇了一跳,原來這個準字可以當將令。將軍身份不凡,一字千金。一個準字,這要被有心的人拿去,做出什么不法的事情來,那可如何得了?”水幽寒一副閑聊的語氣,暗中打量楚熙的臉色。
楚熙果然沉了臉。
“我大營里還有這樣糊涂的士兵?怎么會隨便把張紙當作將令?你是哪天去的,告訴我,我回去查出是誰當值,定不輕饒!”
楚熙的話底氣似乎很足,可是他眼中那抹一閃而逝的驚訝還是沒有逃過水幽寒的眼。這個準字如果水幽寒不能當休書使用,對他楚熙說不定危害更大。她只是這樣點出來,讓楚熙有所忌憚,并不會就這么抓住不放。
“哪天我卻不記得了。這個準字,將軍還是收回去,免得引起麻煩。楚將軍,你我和離是兩廂情愿,何必還要拖著不給我個正式的文書。您那個準字已經給了承諾,大丈夫一言出口,駟馬難追。這封文書,是你早欠了我的。”
水幽寒說著親自拿起筆遞給楚熙。
楚熙接過筆,“你這文書上的日期,是什么意思。”
“那是我離府的日期。我想自那日起,我在楚將軍眼里不就已經成了路人了嗎?”
“我可以簽字畫押。你得了這個文書,那個準字就不需要了,拿來還我吧。”
“那是自然。”水幽寒痛快地答應了。看著楚熙提筆在文書末尾寫下名字,又按了手印。水幽寒心花怒放,恨不得親自給他打扇都是情愿的。
把楚熙簽字畫押的和離書拿在手里,水幽寒都有些不敢相信會如此順利。這京城和離的規矩歐陽已經打聽清楚了,她如今要做的就是得到獨立的戶籍。
歐陽已經在門外等了一會。
“為免夜長夢多,我這就去衙門給你辦戶籍。”歐陽從水幽寒手中接過文書,也十分高興。
“長公主的馬車還在外面,說好借我用一天的。大哥就坐那馬車去,事情辦的更快。”
歐陽笑笑,快步出門去了。
楚熙看水幽寒拿了和離書,就忙著安排人去衙門辦手續,并不提歸還書信的事。他有些不滿,但并不著急,他相信一個小小的女子不敢賴帳。況且,那封書信并不能翻起多大的風浪,他拿回書信不過是本著謹慎的原則。
“楚將軍請吃些茶點,小紅快去把楚將軍那封信拿來。”
小紅應聲退下。屋里只留鳳兒伺候。
水幽寒覺得這么干坐著也不是回事,便笑著挑起話頭。
“楚將軍這是剛從城外大營回來?”
“嗯。”
“楚將軍也愛吃李記燒鵝嗎?”
楚熙看了看水幽寒,“不,那是欣雅愛吃的。”
“哦,原來是這樣。楚將軍被我請過來,是不是燒鵝都沒來得及買?回去只怕少奶奶要不開心了。我那小廝機靈,買了兩只。楚將軍若不嫌棄,就帶一只回家。”
楚熙拒絕,“不必了。”
水幽寒笑笑,也沒再讓。不要正好,我這邊也不是真心要給。
半晌,小紅空著手回來:“姑娘,您是不是記錯了放信的地方。我去您說的地方找了,沒找到。”
“這兩天歸置東西,忙忙亂亂的,放到別地方也有可能。還是我自己去找吧。”
水幽寒說著站起來,又對楚熙道:“將軍放心,那書信我留著也沒用,一定找來給你。”
留下鳳兒在門口名為伺候,實為監視楚熙,水幽寒和小紅回到后院。那封一個字的書信就在水幽寒袖子里放著,小紅就是把箱籠都翻個遍也找不到。主仆倆早有默契,小紅也不過是做做樣子。
“姑娘,您什么時候去的兵營,怎么我不知道?這封信真的那么好用,那咱就不還了,抓在手里也是個把柄。以后他們來要麒兒少爺,就用這個讓他們死心。”
“我那些話不過是說出來騙騙楚熙,他也未必相信。但是這個準字的隱患確實有,他知道輕重,拿這封信換他早就該給我的和離書,還是他賺了。這封信,我說了還,當然要還。咱們不能言而無信。而且,拿來做把柄,這封信份量不夠。”
接近晌午,歐陽興沖沖地回來了。
“已經在衙門留了底,這是經過衙門蓋章的和離書,還有你的戶籍。”
水幽寒接過來一看,還多了一份房契,寫的是她的名字。
“大哥,你怎么把這宅子過到我名下了。”
“本來這宅子就是給你買的。如今你要獨立出來,總要有個產業,正好把房契過戶一起辦好了。”歐陽說的很理所當然。
“而且房契寫誰的名字又有什么關系,你總不會因此就趕了我出去吧。”
水幽寒做守財奴狀把房契摟在懷里,“那可說不定。如今這房子是我的了,你們可都要仔細了,以后凡事都得聽我的。不然惹了我不高興,都趕你們去大街上淋lou水。”
“姑娘,前院還晾著一個那。”小紅好心提醒。
水幽寒這才想起來,楚熙已經等了好半天了。正要把那封書信交給小紅讓她送過去,轉念一想,還是她自己送去比較妥當。
等水幽寒回到前院正廳,楚熙果然有些坐不住,見水幽寒進來,問道:“找了這么久,可是找到了。”
水幽寒聽出他話中怒氣,也不在意,笑吟吟地把那書信連同信封一起遞給楚熙。
“勞將軍久等了,將軍守信諾,我也不是言而無信的人。這封信物歸原主。”
楚熙接了信,看了看,收在懷里。
“如此,我就告辭了。”
“那我也不多留將軍了。”
水幽寒送楚熙到階下,正打算轉身回內院,不料一只皮球咕嚕嚕滾到楚熙腳下,接著一個圓滾滾的小身子從花叢后跑出來。
“娘親,踢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