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三月,陽光明媚。空氣中卻還有幾份寒意,葡萄園里可是熱火朝天。為了在秋天提前吃到葡萄,老胡在向陽的地方選了上好的葡萄樹,過冬的時候就搭了保暖的棚子。如今春天到了,這些棚子有些地方就要拆掉,好讓葡萄樹更好地接受陽光照射。另外,今年的哈密瓜也要擴大種植面積,一來為了自家吃,二來哈密瓜還是個新鮮物,去年在沈夫人的壽宴上出盡了風頭,眼看著身價上漲,多種一些出來,絕對能賣得上好價錢。
葡萄園不遠處還有一塊地上,也有一群人在忙活,領頭的人正是奚刀。這塊地本來是塊荒地,冬天的時候被水幽寒買了下來。從互市上買回來的鵪鶉,養幾只在城里的宅子里還可以,多了就有些不方便。水幽寒可是打算要大量的養殖鵪鶉,以后賣鵪鶉、鵪鶉蛋,都是可以賺錢的。所以水幽寒便選了葡萄園附近,下風向的這么一塊地。準備做鵪鶉養殖場。這樣的天氣里正合適建圍欄,建禽舍,還要建幾間住人的房舍。連著好些天,水幽寒都是一大早就帶了小紅和奚刀過來,水幽寒照看葡萄園這邊,奚刀則在養殖場那邊看著。
愛吃也有愛吃的好處啊,水幽寒在心里感嘆。比如她,這些葡萄、哈密瓜還有鵪鶉蛋,都是她愛吃的。如果不是她愛吃這些東西,還真就想不到要拿這些東西來賺錢。
“水奶奶,來這應征的有十幾戶人家。我和表哥看了,覺得東村的二牛家,還有下井村的孫寶家不錯。能干活的人多,而且這兩家人也都老實厚道。水奶奶,最后雇誰還得您來定。”
“只要人老實勤快就行,既然你們哥倆看好了,我就不用再看了。以后他們就歸你管,你看著辦吧。”水幽寒跟岳敏吩咐道。
岳敏答應了一聲,就退了出去。
“奶奶,您說他們兄弟兩個好好的雜貨鋪掌柜不做,怎么偏要到這鄉下地方來幫著您養鵪鶉?”小紅給水幽寒續了一杯茶,不解地問道。
水幽寒放下手中的賬本,笑道:“養鵪鶉有什么不好。這個鄉下地方,空氣好,風景好,什么都不缺,鄉親們還純樸。比他們做雜貨鋪可省心不少。”
“沈家賠了那么多錢,他們就是喜歡鄉下,不做雜貨鋪,買些地做個地主也夠用了。”
“這你就不懂了。沈家栽這么大的跟頭,和他們倆也有關系。雖然說他們是受雇于人,罪魁禍首也已經死了。可難保沈家不會遷怒他們,以后和他們找小帳兒。他們那點錢夠做什么的,連平安都怕買不到。他們這是看我跟沈家王家都有些交情,能護的了他們,他們給我干活,圖的是過些清閑日子罷了。”
“說起來,這兩人也都是有情有義的。我聽史管事說,估衣巷家家戶戶都拿了沈家賠的銀錢,闊了起來,連媒婆都跟著忙。也有給這哥倆說親的,那個馬辛就說他在火中受傷,身子骨不好,不想連累別人家好好的姑娘。這岳敏更說,馬辛是為救他才傷到的,他也不娶親,這輩子就照顧馬辛。哥兩個相依為命就行了。人家都贊這兩人手足情深。還真有好些姑娘愿意嫁給他們。”
水幽寒笑笑,岳敏和馬辛兩個到鄉下來,有背kao大樹的好乘涼的想法。另一方面也有要躲個清凈的原因在吧。
估衣巷的案子,牽扯出岳敏早年受雇蒙騙沈家老太太的事。還是水幽寒為他們倆說了話,他們才能免于被處罰。這也是借了張三的光。張三同意私下審理案件,前提條件就是不追究證人的罪過,那證人指的是仙兒。仙兒雖然不是親自動手的人,也不是背后指使的人,但案子經過她手才得以實施是不爭的事實。仙兒出面作證的條件之一,就是不能處罰她。私下審理縱火案,一方面是沈王兩家權勢使然,不過張三也有不得不妥協的原因,他也算是受益人之一。水幽寒也是后來才知道,為什么張三那么不要命的告狀,卻同意私下審理。如果不開拖仙兒的罪責,仙兒是并不愿出面作證的。
估衣巷一案,各方面都有妥協,最后結果更是兼顧了各方面的利益。彭多德處斬,燕姨娘在牢中自盡。案件最后公布的結論是沈家一個有瘋病的姨娘,從沈家跑出去,瘋瘋癲癲地要放火。偏她身上有錢,偏彭多德這個有點二的就信了她,因此才造成估衣巷大火。這發瘋的人要做什么事,誰能管的了。沈家最多是個看管不嚴的罪過。這個罪過還是因為沈家歷來仁厚,對于一個發瘋的女人,也還好吃好穿地養著,因為下人一時疏忽,才讓她跑出去闖了禍。不過沈家因此非常自責,沈家二少爺親自出面給估衣巷的百姓道歉。還拿出大把的銀子來重新給大家修繕房屋,醫藥費全包,每家還另外送了銀兩,足夠他們買田置地,或是做個小買賣的。這些老百姓都是有日子要過的人,如今放火的人被法辦,他們又得到了超出預想的補償,也就不再深究沈家的過失。畢竟一個妾在大家眼里,根本算不上正經的沈家人。
沈家更是給張三送了大宅子,還送了田地。張三則是拿沈家給的銀子替仙兒贖身,還娶了仙兒做娘子。水幽寒后來才知道,這也是仙兒肯出來作證的一個條件。張三如今已經不再做紅袖招的打手,舒舒服服地做起了富家翁。
對此結果,水幽寒也說不出什么來。沈家大面上是把面子給圓了,不了解內情的還有贊他們家大義的。大家族,可不就是這么回事,不管里子是什么樣,這個面子可是豁出性命都要維護住的。
岳敏馬辛兩個知道是水幽寒替他們說了話,他們才能從官司里拖身,就來謝水幽寒。正巧聽說水幽寒在鄉下買了塊地,要雇人養鵪鶉。兩個人就毛遂自薦。兩人也說了他們的苦衷,雖然真相被掩蓋,他們還是怕有風聲漏出去。也怕沈家以后秋后算帳,要找個托庇。水幽寒覺得兩人這份情意難得,私下里有些同情。而且岳敏聰明機變,馬辛踏實肯干,都是難得的幫手。因此就跟他們簽了契約,給這兩個人一個安身之處。
葡萄園和養殖場的事情都處理好了,水幽寒就帶著小紅和奚刀回了濟水城。還沒進屋子,就聽見麒兒咯咯地笑個不停。這間正屋在去年冬就做了些改建,地下挖了地龍。現在雖然天氣暖和了,為了照顧麒兒,屋里每天也要燒上一會。青磚的地面。如今都鋪上了厚厚的毯子,所有的桌椅、爐子都撤掉了,為的就是方便麒兒來回行走、玩耍。
麒兒走路還不穩,可他偏不喜歡讓人扶著。豹子最通人性,麒兒走到那里,它就跟到哪里。有時候麒兒就kao在豹子身上走路,麒兒走不穩了,豹子就貼上去。就是麒兒摔了,也是摔在豹子軟軟的肚皮上。
結果這成了麒兒最愛玩的游戲,走幾步,就撲到豹子身上。麒兒樂此不疲,豹子則全然是縱容。水幽寒一進門,看到的就是麒兒和豹子在玩耍。奶娘在炕上做針線。麒兒見水幽寒進來,張著小手就撲過來,“娘親,娘親,抱抱。”
水幽寒趕緊蹲下身子,把麒兒接住抱在懷里。“娘的麒寶貝有沒有想娘親啊。”
“想,麒兒想娘親。”
“是哪里想。”
“這里,這里。”麒兒抬起小手,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逗得大家都笑起來。豹子見了水幽寒,也跟上來蹭了蹭,然后就跑去奚刀身邊。奚刀帶了豹子出去,奶娘擔心水幽寒餓了,就要去廚房做東西給她吃。
“奶娘,我挖了些薺菜回來,咱們晚上包薺菜餡餃子吃。”
“好,晚飯還早著那,我先到廚房給你弄點吃的墊墊。”
“嗯,奶娘,還有酸漿米線吧,給我和小紅一人一碗,還有小刀,中午在葡萄園吃了點,現在還真餓了。”
“知道了。”奶娘答應著就去了廚房。
水幽寒抱著麒兒坐到炕上,問麒兒這一天都做了什么。小紅在旁邊放了個小桌子。開始核對帳目。
水幽寒炕還沒坐熱乎,歐陽就過來了。
“小寒今天比每天都回來的早,可是那邊事情忙完了。”
“葡萄園那邊都好了,鵪鶉場那邊該建的也都建了,如今人手也雇了,以后的事我都交給岳敏兄弟兩個了。還得多謝大哥把史管事借給我,這里里外外多虧了他操持。”
“那就好,我這邊有事走不開,不然就該我去幫你照看著。”
去年冬天水幽寒這邊房子改挖了地龍,歐陽那邊也跟著做個改建。而且今春開始,歐陽那邊府里似乎總有人忙著修這個弄那個,一直沒停,歐陽還常常過來問水幽寒的意見。比如說荷花池是不是該挖的大一點,屋子里是只鋪青石地,還是該加上一層木板等等等等。
“姑娘,您看這一項,是不是算錯了。”小紅發現帳中有問題,請水幽寒過去看。水幽寒便把麒兒放到炕上,過去和小紅一起看賬本。
“阿……爹。”
軟軟諾諾的童音響起,水幽寒心想,她這是幻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