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二章傾城小.蠻.腰
第五百四十二章傾城小.蠻.腰
這是整一盤棋,方老頭第一次“將軍”。
兩枚過河卒依然嵌在米字格外,格外扎眼。凌、蕭兩位站那看了一會兒,沒說話,轉身離開。
門關上,人倒下。
方老頭是被抬進去的。醫生和護士跑步沖進來。各種儀器管子又一次插滿全身。
關上門后,那個佝僂的身影終于忍不住俯身吐在床沿的那口血讓許庭生知道,作為一個父親的方老頭,不是真的殺伐一生,狠絕到不會痛心,只是他實在已經無能為力。
“兔崽子們不爭氣。自己屁股不干凈。凌、蕭兩家拿在手的都是真憑實據,至多往狠了些用而已。老二也許好點,剩下兩個,應該可能出不來了。”
老人幾天來第一次顯得如此蕭瑟。
“78年在河北,有人給我稱骨算命,說我這輩子沒有子女送終。我踹了他攤子,說他放屁。如今也不知他還在不在……照理,我應該給人道個歉。”
許庭生沒接這話,走近些,替他擦了擦嘴角血跡,輕聲說:“等你有力氣再說話。我叫個人進來……方橙,還是余慶?”
老頭睜開眼說:“余慶,不,方橙。”
許庭生點頭往外走。
老頭在身后說:“等一下。我想了想,還是你先說說,把想問的也先問了。隔幾天你回來,我應該還在,但未必還能開口說話。”
許庭生停下。
“那我想問你個問題,你可別被氣著”,許庭生看起來小心翼翼的說,“我看他們倆都比你聰明,為什么一路下來都是你職位高?而且他們連棋都下不過你。”
老爺子像是笑了一下,“我給你說說當年。”
許庭生從病房里間出來,意外的發現先前原本已經離開的凌蕭也在。
看見許庭生出現,她從椅子上站起來,平靜說:“家里讓我跟你說,你什么時候覺得合適,歡迎去坐坐。”
許庭生微笑著對她點頭,回道:“我一定找時間登門拜訪。”
“那你到時候先聯系我。”凌蕭留了一張名片,離開病房。
許庭生把名片放進口袋,找到方橙說了幾句。方橙去了里間。許庭生轉身,發現整個外間,所有人都看著他,部分眼神不善。
“放心,老爺子沒事。”許庭生以為他們擔心,安慰了一句。
大概十四或者十五歲的小女孩站起來,走到他面前,啐了一口說:“呸!叛徒。對敵人卑躬屈膝的狗腿子。土巴子色狼,看見女人走不動道。”
這罵詞有點土,想來是她從電視里看來的,又或者其實剛剛是別人在說,卻被她罵了出來。
許庭生和凌蕭先前是一起進來的,之后表現得也都不陌生。現在再加上凌蕭特意等候,邀請他去家里做客這件事……方家在場這些人有些看不過去,其實也正常。
“你叫什么名字?”許庭生笑著詢問面前這個方家三代最小的成員。
小姑娘倔強的看著他,做了個不屑的表情說:“呸,把我名字告訴你?多惡心?!”
方余慶見狀起身走到許庭生身邊,代勞說:“這是我二伯家的,我的小堂妹。我家里名字就數她跟我堂哥最有趣,堂哥叫方如矩,她叫方如鯉。”
小丫頭含怒瞪了方余慶一眼,怪他把自己的名字告訴了許庭生。看起來像是平時被寵壞了的樣子,對誰都沒什么規矩。
在場其中一個女人站起來,幾步走到許庭生和方如鯉中間。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又看了一眼許庭生,看起來有些心疼為難的樣子。
方老爺子的規矩,方家三代誰對許庭生不禮貌,冒犯了,耳光伺候。先前方仲就挨過。當時出手的是方家老三,方余慶的老爸……眼下他已經進去了。
女人咬牙沖小丫頭揚起手。
許庭生嚇得連忙一把握住她手腕。雖然知道對方之前那一眼,如今揚手這慢動作,就是等的自己阻止。許庭生還是盡量配合。
“這是我二伯母。如鯉的媽媽。”方余慶介紹。
“伯母,可別。如鯉還是孩子。女孩子的臉,打了以后沒尊嚴。”許庭生勸了一句。
方家二媳婦順著他的話把手放下來。
偏是小姑娘不依不饒,含著眼淚還罵:“土狗。不用你假裝好人。”
許庭生無奈的苦笑一下,告辭離開病房。
他拿了方余慶的車鑰匙在樓下找車。方如鯉不知怎么跑出來的,趴在二樓欄桿上,捂著臉罵:“土狗。叛徒。你就會害我們家……你再也別來了,你來一次我罵一次。挨打我也罵。”
看樣子她還是挨打了。卻不知是方仲還是方櫻給她灌輸的,是許庭生害了方家的概念。
小姑娘似乎嘴還挺溜,罵起來沒停歇。而且看樣子,她說以后見一次罵一次也不是假的。許庭生無奈的抬起頭,問道:“你十四歲?”
“關你屁事,土狗。”
許庭生笑了笑,認認真真的說:“那你知不知道,我有個女朋友,比你只大一點。我剛剛回憶了一下,我開始追她的時候,她好像就是十四歲。我什么意思,你聽得懂嗎?我這人……”
方如鯉眼神里的恐懼慢慢越來越濃……遇上了變態,這可比挨打可怕。
“我看你長得也不錯。發育差了點,不過沒關系,……”
許庭生話沒說完,挨了打還罵街的方如鯉,跑了。
開車回到巖州家里已經是傍晚。許庭生著急的打開房門,房子里濃煙滾滾,好像剛被炸過。
他的十四歲開始追的女朋友,十七歲的項凝小姐從廚房出來,抹著被煙熏了一臉的眼淚說:“我想給你做飯的……結果不知道怎么了,就這樣了。”
許庭生把人按在沙發上,沖進廚房清理了一下現場。
回身出來,苦笑著問:“怎么突然想到要給我做飯?”
項凝臉上黑漆漆好幾道,認真說:“媽媽說,你最近遇到困難了,事情多,可能會累,會煩,讓我要懂事點,學會照顧人。不能永遠像小孩子。”
許庭生俯身在項小姐額頭上親了一口,“謝謝你,你真好。”
擰了毛巾小心翼翼替她擦干凈臉上手上的黑印。晚飯,許庭生模仿美食家品嘗菜肴的姿態,認認真真吃了一盤本身可能是茄子的碳,總結稱贊:“你這道菜,在所有第一次做菜的人里,應該是的一個巔峰了。不愧家里是開飯館的。”
項小姐聽明白了,追著他從客廳打到房間,打到陽臺,再打回來。
客廳的沙發上,狗熊大叔厚顏無恥的躺著,頭枕在端坐的蜂蜜小姐的美腿上,愜意非常。兩個人說了一會話,許庭生在沒有明說的情況交代叮囑了一些事。
項小姐難得乖巧的一一答應,跟著手掌撫著大叔有些憔悴的臉龐,把雙腿攏了攏,讓他枕得更舒服些,問他:“你這樣躺著,感覺怎么樣?”
“感覺整個世界都美好了。”
“咯咯。那到我高考的時候,你會不會也陪我,在考場外面等我?”
“會。”
“我就知道你會。”
“為什么?”
“因為,考完……不說,你自己知道。”
許庭生想了想說:“你的意思,考完,我直接扛回家,然后就……”
項小姐揪他的臉,“臭流氓,臭流氓……”
“對了,有個東西準備給你看的,差點忘了。”許庭生起身到書房拿了一疊圖紙和效果圖出來,分了分,把效果圖遞給項凝,說:“房子快要開始裝修,你覺得這種效果怎么樣?”
裝修設計圖紙和效果圖都是許庭生找人做的,但是想法本身由他自己提供。
偏原木色的風格,整體幾乎照搬了幾年后muji的一個樣板間的設計和陳設……他的欣賞水平也就到這了。
項凝看了幾張效果圖,興奮的表示很喜歡。
許庭生其實知道她會喜歡。前世,一度以為肯定能一起走過一生的階段,兩個人曾經很是具體的討論和研究過這個問題。這是項小姐親自選定的,未來他們的家,她喜歡的樣子。
欠她一世的那個家,終于快要實現了。
“可是……”項凝說。
“可是什么?”
“沒事。”
“說吧。”
“他們說什么凝園沒有房產證,交不了房。還說,前幾天在樓頂就可以看到,有人在凝園那邊門口坐著,怕你們跑了……”
項凝說的是事實,最近因為傳言越來越多,凝園售樓處確實被堵了。
沒有多做解釋,許庭生看一眼時間,然后提了個建議,讓項凝跟他一起出門散步。
出門天已經黑了,兩個人牽手走在往河東的路上。越走,路上行人和車輛越多。等到兩個人走到巖水橋上,一眼看去,不遠處的凝園周邊已經是黑壓壓的一片,人頭攢動。
“這是?”因為先前聽說那些事,項小姐有些不安的抬頭問許庭生。
許庭生微笑著摸了摸她的頭,讓她把視線轉回凝園方向……
一塊圍攏了一整圈的巨大幕布,自半空中緩緩落下。
“脫裙子啦!”有人喊,挺形象。
黑暗中的“小.蠻.腰”緩緩顯出身形。驚嘆聲響起。
關于這座現代塔,許庭生的設計原型是此時還沒有半點雛形的廣州塔,他憑記憶拉著設計師們一起做了一個精致的縮小版。
廣州塔本身的設計十分出眾,線條柔和,像極了穿著長裙的女孩,顯露著她精致的小.蠻.腰。
凝園的小.蠻.腰選在這一晚揭幕亮相。
早先聽說消息的市民從四處涌來,既是為了見識這座至誠曾經夸口未來會成為巖州標志性建筑的現代塔的廬山真面目,也是為了親眼驗證,至誠是否真的如傳言一般,快要垮了。
此刻,伴隨著幕布落下,塔身在半明半暗間吸引著目光。因為是夜里,站遠了看不真切,只有一個輪廓和河對岸映射在塔身上的幾處光亮。人潮不由自主的在驚嘆聲中往近處涌去。
“快,我們也過去……”項凝拉著許庭生的手,興奮的打算擠入人群。對于她來說,這座小.蠻.腰的意義,可比別人要大多了。
她知道,人們正在驚嘆著的一切,其實不過是某位流氓大叔一次臭不要臉的表白。那是她的……小.蠻.腰。
許庭生手上用力,把她拉回來。
“不去嗎?”
“不用去。”
許庭生一手握著手機,說:“亮燈吧。”
黑暗中的塔身一瞬間光芒綻放……
“嘩!哇!”
“太漂亮了!”
“像是穿了一件彩色的長裙。”
“好壯觀。”
“小.蠻.腰……好柔美。”
項凝轉頭看許庭生,“好漂亮。”
“沒你漂亮。”
“啊?嗯。”
“遇見你是最美好的事。”
“什么?”
“你轉回去看。”
項凝把目光重新投向小.蠻.腰,塔身依然絢爛,但是比剛剛多了一行字:遇見你是最美好的事。所有人都在念著這行字。
“大叔竟然這樣表白……”
“項小姐可以給點獎勵嗎?”
“嗯。給。你想要什么?”
“我想在人群里吻你。”
“啊?……嗯。”
鼓起勇氣用力的點頭。項凝閉上眼睛,微微仰起頭。
這一夜的巖州,小.蠻.腰傾城……傾城小.蠻.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