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無人可以話舊年
第一百三十七章無人可以話舊年
巖州往嘉南,車行往南,人往舊年。
“許庭生,說說你的看法。”教練突然點了許庭生的名。
“啊?”沉浸在回憶中的許庭生茫然的應道。
教練心說老子分析半天,你就一個啊?……笑罵了兩句,又說:“我剛分析的嘉南大學校隊的情況,你聽了嗎?怎么看?”
許庭生想的是,我還用聽你分析?我連隊里他媽誰還是處,誰什么時候分手在哪哭的都知道。猶豫了一下,開口說:“他們大一來了兩個中非混血,爆發力、速度、技術,都很嚇人。”
教練擺擺手:“放心,比賽不讓上外援。”
“不是外援,入籍了的。”許庭生說。
教練跳起來,頭撞了車頂:“我去嘞,老子偷摸去看了兩回,怎么沒看到?那倆具體什么水平?你怎么知道的?”
于是許庭生回憶起前世嘉南大學那個“人之賤則無敵”的可愛教練,那個為了當足球隊教練跟校長死纏爛打躺地上不起來的物理系副教授,……
笑著說:“對面教練很賤的,肯定把人藏起來了。我也是因為有個同學和他們一起參加過選拔才聽說的,同學說,那倆其中一個的水平,夠踢甲b。”
“甲b。”那就是職業球員的水準啊!教練加隊友,集體倒抽一口冷氣。
教練想了半天:“那沒啥說的了,全場死守,咱們拖點球。格老子的,老子練了一年點球了,不信弄不死丫的。”
大伙兒都明白了,教練其實就會這一招。
“別以為我就會這一招啊”,仿佛猜到了大家的心思,教練擺出一副諸葛再世的神情說,“我沒準什么時候就讓許庭生上來偷一個。”
許庭生心說我可沒那本事,倆老黑隨便來一個我就連球都摸不著,再說了,球隊也根本不可能撐到那時候,能少輸幾個就謝天謝地了。
行車兩個多小時后,遠遠的,巨石零落的大青山開始在視線里逐漸清晰。
前世的07年的畢業晚會上,文學院的老教授登臺時灑了熱淚,送給即將離校的學生們一首詩。許庭生當時沒注意聽,只記下了最后一句:你走了,就帶走了我的大青山。
大青山是嘉南大學背面一座普普通通的小山峰,海拔不高,也不見奇險俊秀,但你擋不住它是學生們的心頭好,是畢業多年后憶及母校的一座燈塔。
曾經許庭生覺得那句詩矯情,而今才知,原來燈塔,就是你看一眼,便若歸當年。
燈塔由遠而近,大巴車在嘉南大學門口停下。教練帶著隊員們魚貫而下,迎著嘉南大學派來的接待人員熱情的打著招呼。
嘉南大學的接待人員里有老師,也有體育部的學生,還有許庭生曾經的隊長和隊副。老師在跟教練客套,許庭生背著包默默背過身,悄悄揉了揉眼眶,怕出洋相。
“同學,巖大的同學,這邊走,我們帶你去賓館。”
身后響起來一個女生的聲音,許庭生很耳熟的一個聲音,他轉身,看到她,依然如舊的笑容,依然高翹的馬尾。
許庭生前世在嘉南大學談過兩段戀愛,在來之前,他曾想,這一行也許會遇見她們。只是怎也沒想到,會這么快。
面前的人是他大二時候的女朋友,恰如許多大學戀情一般,有甜蜜,有痛苦,匆匆數月,只是人生一段意外的相逢。
前不相知,后未相守。
“同學。”
見許庭生發愣,她又喊了一聲。
“哦,對不起,走神了。謝謝。”許庭生說。
“沒事,走吧,我們帶你們過去。”女孩說。
她說“我們”,許庭生這時候才發現,她身邊不知道何時多了一個人。這個人許庭生同樣熟悉,是校隊的隊副,比自己和女孩高兩屆。
他們牽著手,帶著許庭生穿過校園。
“你們住c區。這棟樓。”女孩說。
“謝謝。”許庭生在門口向兩人告別,突然又說:“祝你們幸福。”
“啊?謝謝。”女孩帶著幾分嬌羞說。
“謝謝哥們。”隊副說。
“不客氣,你比賽的時候別拿手肘壓我髖骨就行。我可先說了,你一壓我,我就倒下打滾,說你肘擊。”
隊副在發愣,許庭生轉身進了接待樓。前世他在嘉南大學住的就是c區,僅僅是剛剛那一路走來,僅僅是站在門口的這一會兒,便有好些個曾經熟悉的身影在他眼前經過,有人與他一起醉過,有人曾把他送上離別的火車。
只是此時此刻,我知而你不知,無人可以話舊年。
隊副牽著女孩的手往回走,嘴里嘀咕著:“不得了,巖大的情報工作做得太恐怖了,連我比賽時候喜歡做的小動作他們都知道。這個對手很危險。”
女孩說:“那你到時可注意點,人家剛剛還祝我們幸福呢。”
他們當然會幸福,連他們自己都不知道,而許庭生知道。
前世,本是老鄉的女孩和隊副,也許因為許庭生的存在,在大學期間并沒有太多交集。
然而后來的故事是,許庭生與女孩相戀數月匆匆分手,隊副學長早兩年畢業去了一所初中,后來,女孩畢業,去了同一所初中,他們在那里相戀,開花結果。
許庭生還受邀參加過他們的婚禮。
“原來沒有我,故事這么美好。”
許庭生到了隊長分配的三人間,放下背包,往懷里揣了一包好煙,跟同房間的隊友說:“我出去轉轉。”
隊友笑著說:“可別迷路了。”
“不會。”許庭生說,“怎么可能會。”
溪山大學城。
許庭生離開當天晚上,張興科組織了一個小規模的慶功宴,于他而言,許庭生不過是又一個不堪一擊的競爭者,這樣的對手,他三年間擊垮過很多。
唯一不同的,是許庭生對他有貢獻,給他提供了一個很好的發展思路。
酒喝到半醉,志得意滿的張興科決定帶人去互誠那邊轉轉,一方面,就當是將軍戰罷,縱馬而行參觀自己剛剛得勝的疆場,另一方面,自己的家教平臺馬上就要開始籌建,能從互誠那邊挖兩個熟門熟路的技術員的話,會省去不少麻煩。
河岸民居三樓,張興科探了探頭:“哎喲不錯,還在堅持呢。”
陸芷欣和老歪,還有員工們都在,見是張興科,沒人搭理。
“來看看你們”,張興科在每臺電腦前放下一張名片,說,“過兩天要找工作的話,我那邊很歡迎。”
“尤其你們兩個。”張興科對兩位技術員說,“我那邊馬上要建平臺,你們過來的話,我絕不會虧待你們。”
“你,不要。”張興科指著老歪說。
“你,要,哈哈哈……”張興科指著陸芷欣說。
陸芷欣笑了笑:“我對工作的要求其實就一個,老板不能丑,所以,很抱歉。”
“你,臭……”張興科惱羞成怒。
老歪和兩個技術員擋在陸芷欣身前。
“嘴巴放干凈點。”
門口,方余慶和黃亞明、付誠、譚耀幾個人走進來,從許庭生離開開始,他們就守在河岸民居,只是剛剛在二樓呆著,這會才聽到聲音。
“哎喲,姓方的啊,好怕。”張興科是認識方余慶的,用一副夸張的嘴臉說著,“老子最煩就是你們這些靠爹靠媽的了,現在不能動你,咱們幾年后看。”
“可是我現在可以動你啊。”
方余慶因為跟鐘武勝練了一段時間之后,正愁沒地方練手,作勢就要沖過去。
眼看就要打起來的關頭,一旁從寒假起一直在互誠工作的劉代云說:“芷欣,你們來看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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