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中天,陳珞才悠然醒轉,他的手下意識的往邊上一摸,沒能摸到康卉,睜開眼睛一看,就是看到康卉坐在床頭,對著他淺淺的笑著。
“醒了啊。”康卉道,她起床有一段時間了,梳妝打扮好,臉色紅潤,嬌媚非常,這都是陳珞昨晚的功勞。
陳珞笑:“原本還想再回味回味的,你倒是起的好早。”
康卉有些不好意思:“溫姐已經做了早餐了,你還不起來的嗎?”
“起了,伺候更衣。”
康卉咯咯一笑,倒真是拿起陳珞的衣褲,給陳珞穿好,陳珞第一次享受這種待遇,莫名的覺得心安理得,忽然有點期待以后和康卉相處的日子了。
陳珞去洗漱的空隙,康卉離開去給溫歆顏幫忙了,陳珞出來之后,就是見到兩個女人分工在廚房里忙碌著。
一身居家休閑服,身前系著圍裙的溫歆顏,看上去多了幾分溫婉之色,渾似一個賢良淑德的小妻子,康卉則是略顯明艷一點,她不擅家務,就是幫忙打打下手端端盤子之類的,倒也認真,陳珞看著,只覺得女人如花。
不過一會,早餐全部都端了上來,一疊煎蛋,一盤烤面包,一鍋小米粥,幾個素雅的小菜,看著便是讓人覺得胃口極好。
溫歆顏洗了手脫掉圍裙出來之后,第一眼看到陳珞,就是有些不好意思的轉移了自己的視線,莫名聯想許多。
雖然昨晚溫歆顏并未特意去聽墻角,但是動靜那么的大,持續時間那么長,康卉又是叫的撕心裂肺的,哪里能不讓她明白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昨晚,因著這事,她失眠了大半夜,早上醒來的都是內褲濕透,一種非常窘迫的感覺。
溫歆顏雖然不是什么矯情的女人,但是這種事情,還是有點不好意思的,特別是昨晚夢境里的那張模糊的男人臉,更是讓她連正眼看一眼陳珞都不敢。
相比較起來,康卉則是落落大方許多,一個女人從女孩蛻變成真正的女人那一刻,心里面有落差是必定的,但是這個適應的過程卻是很快的,康卉無疑是已經適應了,所以她很是坦蕩,即便清楚知道,溫歆顏已經知道她和陳珞之間的那種關系了。
對溫歆顏的這種舉動,陳珞倒是沒多想,該吃吃,該喝喝,他吃東西的速度快,雷厲風行,一大桌早餐一個人解決掉四分之三,這才一拍肚子,飽了。
他點燃一根煙坐在抽著,看著兩個女人一小口一小口的吃東西,都是對生活品質要求很高的人,吃穿用度都非常的精致,加之女人愛美,吃的方面就更是講究,一小口一小口的吃著,慢吞吞的,絕不著急,和陳珞形成鮮明的對比。
“看著真是讓人著急,你們慢慢吃,吃完了叫我,我去看電視。”陳珞道。
話剛落音,兩個女人同時放下手里的筷子:“我們飽了。”
不等到陳珞回應,二女就是離開了餐廳出了門去,陳珞望著二女的背影微微愣住,旋即就聽到康卉的聲音傳來:“陳珞,我剛和溫總商量好了,我們兩個做早餐,你洗碗。”
陳珞聽的臉色一苦:“你們對我也真是放心,君子遠庖廚懂不懂啊,不怕我洗不干凈?”
溫歆顏的聲音這時傳來:“洗不干凈沒關系,阿姨會來處理的。”
前后兩句話,將他的退路全部堵死,陳珞只得乖乖認命,收拾碗筷,去廚房忙碌去了。
客廳里的溫歆顏和康卉相視一眼,康卉小小的得意,“我剛才還以為他會生氣的,看他平時大男人主義不得了的樣子,沒想到也會愿意洗碗。”
溫歆顏看她一眼,淡笑道:“所以以后你有福了。”
康卉的臉這才微微一紅。嘴硬的道:“我又沒說嫁給他。”其實她心里還默念一句,就算是要嫁,估計是陳珞也難以取舍吧,何必做那個惹人嫌的人,只是這種事情雖然想明白了,心里要說沒一點吃味的情緒,那是不可能的,女人都是習慣性的口是心非,這是一以貫之的通病了。
溫歆顏一聽這話,立時就是想起陳珞身邊的那些女人來,春蘭秋菊,各有千秋,可以說陳珞是真正的亂花漸入迷人眼了,今后的選擇,估計是真的很難,因為不管選擇誰,對其他的女人,都是一種莫大的傷害。
這個時候,溫歆顏不知道為什么就是有點心酸的情緒,這心酸不是為康卉,而是為她自己,要說不幸,她其實才是那個最不幸的女人吧,康卉就算是前路多舛,至少曾經擁有,可是,她連擁有的機會都沒有。
溫歆顏的心緒就是有些黯然,強顏笑道:“話可別說這么滿,要是陳珞現在就向你求婚的話,你嫁還是不嫁。”
康卉不做這個假設:“他才不會那樣子呢,我了解他的。”
停頓了一下,康卉嘆一口氣道:“你說我們女人的命運是不是都是這樣子的,有的時候幸福就在眼前,卻覺得遙不可及。”
“活在當下就好。”溫歆顏道。
康卉咀嚼著這話,歡顏一笑:“對,活在當下。”這話算是說到她的心坎里去了,讓她心頭那僅有的一絲吃味情緒,全部都煙消云散。
十來分鐘之后,陳珞出現在客廳,原本在一起談話的二女一見著他就是立即分開,站了起來。
“出門吧。”溫歆顏道。
“干嗎?”陳珞好奇。
“我們要去公司的辦事處。”溫歆顏道。
“那我呢?”
康卉接過話:“隨便你了,反正你是自己管自己,也沒誰能管住你,但是一定要記住,要好好的管住自己。”
說完,康卉就是和溫歆顏一起出門了。
陳珞看著康卉那妖嬈的背影,回味著她臨走之前的那句話,一聲苦笑,這個女人還真是聰明的緊,現在就開始學會利用自己手里的資本了,但是偏偏,不會讓人覺得討厭,她永遠都是那么知曉分寸的一個人。
溫歆顏和康卉去上班,陳珞的確是沒什么事情好做的,他近段時間野慣了,也沒去學校按部就班上課的心思。
出門剛上車,就是接到顧正的電話,這個電話陳珞等待已久,說了幾句,便是開車朝市政府方向而去。
顧正往上走已成既定的事實,截止到目前為止,顧正都是在盡量的為云山市這邊鋪路,不管是為溫仁軍的造勢,還是將袁洪提到臺前,都是這個意思。
可以說,這段時間,正是顧正一生中最風光的時候,可是在陳珞看來,風光的同時,顧正肯定也是承受著很多的壓力的。
他一直有想過打個電話給顧正,后來想了想還是沒打,很多的事情,特別是政府層面的事情,其實他并不適合插手,顧正的故意疏遠以及寧老的提醒,都讓他深深明白這一點。
半個小時之后,車子在市政府旁邊不遠的一個茶餐廳停下,陳珞下了車,徑直去顧正所在的那個包廂。
茶水已經點上了,顧正正在翻看報紙,看到陳珞的時候,笑著點了點頭,陳珞叫一聲干爹,在顧正的對面坐下。
顧正給他倒一杯茶水,沉吟了一會才道:“日子已經定下來了,下個月的三號,我就去要冷江市上任,市長。”
冷江市是江南省第三大地級市,而云山市則是一個縣級市,顧正平穩過渡,級別上的變化看似不大,實則將來的路算是一路似錦了。
陳珞微微一笑,拿起茶杯敬道:“祝賀干爹。”
顧正也是輕輕一笑,茶杯碰了碰,他泯一口,然后眉頭忽然一皺:“我原本以為政府方面的公文要下個月中旬才到的,卻沒想到冷江市的原市長出了一點問題,被迫提前上任了,云山市這邊的事情,多少還沒安排好。”
陳珞是他所信任的人,自然沒必要來那么多的官面上的話,顧正這話算是很直接了。
陳珞知道顧正的意思,他道:“溫市長的能力還是很強的。”
顧正道:“溫仁軍的能力的確不錯,來云山市之后也算是做了幾件大事,但是可惜的是,他來的時間太短了……”后面的話,就沒接著往下說了。
顧正的話,是極具語言藝術的,陳珞哪里會不明白,應該是上面的人在施壓,內部定性資格論了,溫仁軍來云山市的時間太短,能力值得肯定,但是資格上卻有點說不過去,這么一來,溫仁軍要想坐上云山市政府一把手的那個位置,等于是徹底沒希望了。
“省政府的意思是?”陳珞試探性的問道。
顧正嗯了一聲:“昨天晚上省組織部部長章彪打了一個電話給我,隱晦的提了提省里面的意思,點了溫仁軍的名字,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了。”
省組織部的部長章彪,陳珞不是很熟悉,但是這個人的另外一個老同學則是相當的出名,就是宋允常了,他和劉奎也是老同學,一個黨校畢業的,自然是走的近一點,說起來,這個章彪,還是劉奎前來江南省任職的時候帶過來的,劉奎野心勃勃,有意將江南省打造成他的一言堂,是有備而來,一來就弄的莫建軍捉襟見肘,幾見狼狽,這也是莫建軍會在省里逐漸喪失話語權,要拿星城的新城區建設來打開局面的一個緣故了。
稍稍想了想,陳珞道:“這么一來,事情倒是定下來了,來的人又是誰?”
“很近的一個人,我們隔壁鳳凰市的常務副市長,呂鶴先。”
“這呂鶴先又是什么來路?”
顧正一聲輕笑:“呂鶴先上段時間遇到了一點麻煩,去省里學習了一段時間,在那里結實了一個人,就是章彪,隨后到這個位置,算是順理成章了。表面上還是平級過渡,級別不變,實則,這個安排有意思的很。”
顧正這話,意味深長的很,有著一絲諷刺和不平,這不平,有為他自己,也有為溫仁軍,可以說云山市現在這個局面,全部都是他和溫仁軍兩個人打開的,可是,隨著他調走,呂鶴先的進入,等若是將以往所做的拱手送人,全部都送到呂鶴先的手里了,呂鶴先這個便宜占的太大了。
“這個時機,真是敏感的很啊。”陳珞暗嘆一口氣。
顧正點了點頭:“的確很不是時候,不早不晚的,剛剛好被人鉆了空子,老實說,我這心里面很不是滋味啊。”
陳珞能夠理解這種感受,問道:“溫市長那邊知道了嗎?”
“暫時還沒說,不過想必也快了,上面來人,市政府常務會議這一塊很重要,按照章部長的說法,人事任命上,要盡量優先考慮本土化的干部,對本土化的干部的想法要充分的理解并尊重,但是這只是一個過場而已,上面定下來的時候,溫仁軍就算是心里有所不滿,也難以改變現狀,再者,我估計上面也是樂意見著這樣的一個局面吧。”
這樣的一個局面,自然是一個互相牽制的局面,那個呂鶴先就算是身后有背景,但是只身進入這個顧正打造了好些年的城市,還是顯得人單力薄了一點,短時間內,是絕對沒希望打破一個突破口的,很顯然,劉奎將呂鶴先拉進來,也沒指望呂鶴先能有多大的建樹,只是要在這個蛋糕上,強行分一杯羹罷了,甚至陳珞都覺得,顧正之所以會提前到冷江市上任,也是和劉奎的這個安排有關。
不過省組織部的事情,誰也說不清楚,還真是如顧正所說的那般,即便是不滿,現狀去無法改變。
陳珞點燃一根煙,抽了兩口,這才對顧正道:“我覺得還是先打個電話給溫市長比較好,讓溫市長早點有個準備,避免到時候措手不及。”
他的話音剛落,顧正的私人手機就是響了起來,知道這個號碼的人很少,顧正拿起來一看,朝著陳珞一聲苦笑:“來了。”
電話是溫仁軍打來的,在電話里說了兩句,便是掛斷了,顧正對陳珞道:“他一會就過來。”
溫仁軍顯然是已經聽到了一些風聲,是真的著急了,行動速度很快,五分鐘之后就到達了。
進入包廂,他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一口氣喝掉,坐下之后,臉色不是太好看。
“都知道了吧?”溫仁軍的聲音苦澀不已。
陳珞輕輕點頭,丟給他一根煙,溫仁軍將煙點燃,猛抽兩口,臉部的表情愈發的苦澀不堪言。
顧正見他這樣子,也是有點不忍,道:“溫市長早點做好準備。”
溫仁軍冷冷一笑:“我這個人的度量不算太好,人來的時候,要想要一個痛快的場面是絕對不可能的,我保留自己的意見和立場,我不會放棄自己的追求。”
顧正聲音一冷:“溫市長,一切以大局為重。”
溫仁軍冷冷一笑:“顧書記,不是我不識大體,而是這事,我是真的不甘心。”
顧正要往上走的消息傳的有一段時間了,溫仁軍一直在積極籌備,以便順利接任,為此星城那邊他也跑了好幾次,按照他自己的說法,他是做孫子一樣的伺候那群大爺,哪里知道最后全部都是一群白眼狼,特別是組織部部長章彪,更是徹底讓他寒了心。
顧正喟嘆一聲,道:“溫市長,我能夠理解你此時心里面的想法,但是這是組織上的安排,你要認清楚這一點,你是一個黨員,不是地痞流氓,該怎么做你心里清楚。”
溫仁軍笑的陰森森的,“我當然清楚。”
這個時候,他自然是聽不進去話的,陳珞在一旁看著溫仁軍這樣子,心里面也是有點悲哀,說起來,如若不是他導致溫仁軍在溫家一派失勢的話,溫仁軍這一次接任顧正的位置基本上就是板上釘釘的事情,這事情,和他還是有一點關系的。再者,劉奎這一步棋下的精妙,釜底抽薪,背后到底是宋允常的主意還是宋博楠的主意都難說的很。
不過話說起來,溫仁軍如此的失態,倒也是政治涵養缺失的一種表現,他微微一笑,道:“溫市長,組織部要來人是好事嘛,你這苦大仇深的算是什么樣子。”
溫仁軍苦著臉道:“這算是哪門子好事?”
陳珞道:“呂鶴先在鳳凰市是一個不得志的副市長,來到云山市之后,難道能一飛沖天不成?”
溫仁軍思索著陳珞這句話,覺得大有深意,然后很快就恍然大悟,陳珞這是在給他支招呢。
呂鶴先空降而來,即便作為云山市的第一人,也無可回避遠來是客那句話,只要他經營的好,將云山市經營的鐵板一塊,流水不進,就算是呂鶴先來了又能怎么樣?
這方面,省長劉奎可是給他樹立了一個好榜樣,省部級的官員照樣能夠被架空,一個廳級的官員,為什么不能?不僅能,他的吃相,還要比劉奎更加的難看才對。
這話,也是讓顧正點了點頭,說中了他的心思,但是在他這個位置上的人,有些話,自然是不能明著來說的,陳珞適時將這話說出來,那是剛剛的好,令他非常滿意。
溫仁軍一舉茶杯,對顧正道:“以茶代酒,敬顧書記前程似錦。”
顧正呵呵一笑,回他一杯,氣氛這才再度變得融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