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奔馳車行駛在路上,開了一段路,周妁才問道:“剛才看到了吧?”
“看到了。”陳珞點了點頭。
遠遠的,看不清楚模樣,但是潘奕的一舉一動,音容笑貌,都早已深深的鑲嵌在腦海里,無法抹去……只需要一個影子的誘因,便能夠點燃內心深處的火花。而這火花,因為思念,因為距離,此刻更是熊熊燃燒起來。
周妁嘆了口氣:“她好像也看到你了。”
“我能感覺到。”
周妁無奈:“有時候,真不明白為什么一定要這樣子。”
“人都是孤獨的,注定要在孤獨中成長。”
“可是,承受如此大的代價,值得嗎?”
陳珞笑了笑:“只能說,壓力也是成長的一種方式吧。”
周妁又試探性的道:“其實我覺得見一面也沒關系,潘家那邊不至于管這么嚴吧。”
陳珞搖頭:“我這是在控制我自己……”內心深處何嘗不曾動搖要見一面,但是,其實在這個時間見面,并不是最好的時機,也不是最好的選擇,因為接下來的分別,會顯得更見的慘厲和殘忍,那不是陳珞所想要的,所以寧愿這個時候殘忍一些。
周妁苦笑:“有時候吧,覺得你這個人沒個正經的,但是有時候,又覺得你太過自制和隱忍了,總之,很矛盾。”
陳珞道:“你相信你自己的眼睛就好。”
周妁愣了愣:“你這是在暗示我什么嗎?”
陳珞想了想,道:“也許吧。”
周妁看他一眼,接著道:“有時候迎合一群人比迎合一個人更困難,你懂不懂。”
陳珞輕輕點了點頭:“這就是誤會的根源。”
周妁笑了笑,但是笑容并不輕松。
此刻,另外一輛車內,坐在后排位置上的潘奕,已經哭成了一個淚人。
一直都在暗示自己要堅強,不要成為別人的累贅,但是感情這東西本身太過感性,潮涌而來,難以自抑。
不知道為什么會哭,甚至當眼淚濕了臉頰的時候,潘奕都還沒絲毫的知覺。
明明是應該高興的,畢竟,他來了不是嗎?
他好好的,他一直都很努力,那么,就足夠了。
可是,還是在哭,這是為什么呢?
是因為好久好久沒牽他的手,好久好久,沒有一個擁抱,沒有一個親吻了吧。
陳珞,我想你了,我真的想你了。
前方十字路口,紅燈。
周妁踩下剎車,側過頭對陳珞道:“你將來要走的路還很長,這個時候知道舍棄和進退,也是成長的方式。”
陳珞聳了聳肩,放下車窗,給自己點燃一根煙,抽了一口之后才道:“說起來永遠都是輕松的,但是做起來,很難。”
“至少要試圖努力的來做。”
陳珞道:“那你呢?是否知道舍棄和進退?還是明知道是不對的,偏偏飛蛾撲火?”
周妁沒想到陳珞會這么問自己,愣了好一會才道:“我做不好。”
陳珞這才笑了笑:“是啊,是做不好的,人非圣賢啊。”
周妁又試探性的道:“感覺到壓力了?”
“壓力一直都有,但是沒這么明顯過罷了。”
周妁想了想:“既然來了燕京,或許你要面對的,還有更多。”
陳珞不置可否,將手伸出車窗外彈了彈煙灰,一眼,就看到停在旁邊的一輛藍色的車子,那車的車窗玻璃也是放下的,他看到了季楓。
然后,后排座位,隱約可以見到里面一個朦朧的影子,季楓也看到了他,微微一笑,回頭對著后排座位的男人低聲說了幾句話,那男人放下車窗,朝陳珞看來。
剪著寸板頭的男人臉型剛毅,目光犀利,極富攻擊性,這一眼看來,就要將人給看透的樣子,陳珞第一次見到如此有攻擊性的人,微微一愣,旋即嘴角浮現出一抹戲謔的笑。
有些人,不需要認識,腦海里其實就有一個大概的模型的。
他手輕輕一抬,朝那人示意了一下,溫少也是笑了笑,但是沒做什么動作。
隨后,紅燈過去轉黃燈,兩秒鐘的時間之內,陳珞再看過去,溫少手里已經多了一根雪茄。
周妁也看到了這一幕,眉頭微皺,有些不快,加快車速穿梭馬路駛向另外一條街道,藍色的車子并未跟上去,往直路方向走。
開了一段路,周妁問道:“認出來了嗎?”
陳珞笑笑:“和我想象中的差不多。”
燕京紅三代的公子哥,內斂的奢華氣度以及狂妄,識別度太高。
周妁道:“感覺如何?”
陳珞道:“很特別,沒讓我失望。”
“給你五年時間,你必然踩他一腳。”周妁冷笑道。
陳珞疑惑:“你好像不是很看好他。”
周妁道:“是因為我更加看好你。”
陳珞手一顫,手里的煙頭就掉落出去,煙灰被風吹的進了眼睛,但是他也不是那么的在乎了,而是緩緩道:“這將是我努力的目標。”
但是,決然不是五年,最多三年,他的發展方向,也遠遠不會局限于一國一洲,而是全世界。
潘奕回到家里,柳樺看到她眼睛紅紅的,小小的嚇了一下,趕緊過來道:“怎么了,哭了?”
“外面風沙很大。”潘奕解釋。
柳樺朝窗外看一眼,然后再看一眼潘奕,隱約明白過來是怎么回事,但是這件事情原本就不好說,也就不說了。
她招呼潘奕道:“去洗手吧,吃飯了,今天姥爺也在。”
“哦。”潘奕乖巧的點頭,去洗手間了。
過了一會,來到餐廳,柳樺和潘老都在,那個潘爵也在。
潘奕打了個招呼,在桌邊坐下,潘爵打量她兩眼,笑著對潘老道:“小姑娘都長大了呢。”
潘老呵呵的笑,有些開心的模樣,伸手比劃了一下,“是啊,一直都還記得是小不點的模樣,一下子就長大了。”
潘爵就朝潘奕道:“在學校里有遇到什么問題嗎?”
“沒有,謝謝叔叔關心。”潘奕道。
潘爵笑笑:“都是一家人。”
潘老也道:“一家人就別客氣了,吃飯吃飯。”
大家的觀察力都很高,哪里能看不出潘奕的異樣,說著這些話,也是為了緩和氣氛,但是畢竟身份不一樣,很多話,還是適可而止就好了。
藍色的車子一直在行駛,溫少手里夾著的雪茄,卻是在抽了一口之后就沒抽了。
車子經過一個垃圾桶的時候,他隨手彈了出去。
季楓注意到這個動作,放慢車速,回頭過來道:“怎么了?”
溫少道:“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季楓道:“怎么說。”
溫少略一沉吟,道:“他的年齡,沒問題吧?”
季楓搖頭:“云山市我去過幾次了,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其實就是一個普通的再也不能普通的學生。”
“崛起的速度,還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這樣子就不太好玩了。”溫少的面容有些陰鷲。
季楓趕緊道:“只是現在也不好動手。”
溫少擺手;“我自有打算。”
季楓想了一下,道:“溫少,你剛才這么一說倒是提醒我了,那個陳珞,的確有著不同于自身年齡的強大,這個年紀的少年人,哪一個會如此的沉穩。”
溫少道:“這些都不用多說,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際遇,沒有誰規定一定要在同一條路上摔了跟頭之后才能成熟。”
季楓訕訕的道:“就算是天才也不能這樣吧。”
溫少道:“干嗎一定非要定義為天才?”頓了頓又道:“從他一路走來所做過的事,所結交的人來看,不管是情商還是智商,這個人都高的離譜,因此其綜合能力比起其他人來便是高出了一截,這已經不能用天才來形容了。”
“可是他的家境并不怎么樣啊。”
“這才是最奇怪的地方。”溫少道,“你有查過沒?”
季楓道:“和之前查過的并沒兩樣,他就是那么一下子就騰飛起來了,可以說之前毫無征兆。”
“事反必有妖啊。”溫少臉色一冷,用這句話做收尾。
這是一家湘菜的餐廳,包廂內,周妁將帽子和墨鏡都摘了下來,明艷的臉龐在陳珞的眼前晃動,即便已經非常的熟悉了,依舊覺得美艷驚人,勾魂奪魄。
周妁看著菜單點了幾個菜,又將菜單遞給陳珞,看陳珞有心事的樣子,道:“還在想著剛才的事情?”
陳珞接過菜單,隨便點了兩個菜,道:“也沒多想,只是他出現的時機很耐人尋味。”
周妁道:“我今天在七中看到那個叫盧韻的女孩了,也就是溫少安插在潘奕身邊的那個。”
“不是離開學校了嗎?”
“是啊,前段時間的確是離開了,但是現在估計又被弄進去了。”
“這進進出出的游戲,手段未免太過難看了點,難道溫少就真的如此肆無忌憚。”陳珞不悅的道。
周妁輕笑:“自身的能量和背景大到一定的地步,這么點小事又算的了什么?而且,有人愿意做出犧牲,那么自然就會有人明碼開價,那個叫盧韻的女孩,可不單純。”
“擺明了是做給我看的吧。”陳珞苦笑道。
周妁道:“雖然你平時還算低調,但是這次來燕京還真不算是什么秘密,他做給你看的可能性也很大。”
陳珞道:“我倒是覺得多此一舉,你能看出什么深意嗎?”
“示威吧。”周妁道。
“示威!”陳珞念著這兩個字,就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