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川西高原回到申城,江森周末基本沒怎么休息,兩天早上都是抓緊碼了點字,給位面之子上交一點作業,然后下午和晚上,就是恢復性訓練和理療的時間。
在訓練中心被強制“關押”了整整48小時后,等到周日晚上九點半過后,他才拉著行李箱,回到申醫的男生宿舍。但已經不是4號樓的202宿舍,而是換去了研究生樓。不過房門號沒變,依然是202房。居住條件比本科生稍微好一些,從四人間變成雙人間,衛浴也跟本科生部一樣,是獨立的,不需要去公共水房排隊。不過比起國際生的房間,還是差了點意思。
沒有洗衣機、沒有電冰箱,當然也沒有男女混住。
江森的室友,是跟著他雞犬升天的宋大江。
江森回到學校時,宋大江已經把屋子里里外外全部打掃干凈了,房間的窗玻璃被擦得亮晶晶,墻角的蛛網、浴室下水溝旁的淤泥、陽臺上的積灰、廁所里的污漬,全都處理得一干二凈,一看就知道這貨有潔癖外加強迫癥,絕對是干家政的好料子。所以公共部分都搞得這么干凈,江森臥鋪上的床板他當然也不會放過。
被輔導員葉克輝滿臉諂媚地親自帶著走進寢室的江森,進門后一看那锃光發亮的地板,頓時就忍不住哦豁一聲,高呼:“公明哥哥,干得漂亮!”然后隨手扔下行李箱,轉身就走。
宋大江和江森分別一個多月,心里有好多話想跟江森說,不由下意識追出去,“你去哪兒?”
“叉叉酒店!”江森頭也不回,就已經大步跑下了樓。
“好吧……”宋大江略有點失落,嘴里小聲喚道,“師……兄……”
“哈!”葉克輝被江森習慣性無視,好像有點尷尬,拍了下宋大江的肩膀,轉移話題道,“你上學期好像考得挺好,我看了下你的排名,專業并列第五。”
才第五……
宋大江的臉色,頓時更加難看了幾分。
都怪英語和體育,國獎之仇,不共戴天!
宿舍樓外,江森一路奔跑,轉眼就跑出了宿舍區的大門。三月初的申城,夜里的氣溫還有點低,但已經不是過年那會兒無法接受的程度。路上的積雪早都已經融化了,夜間的校園里,也多了不少行人。江森那一身招人眼球的國家隊隊伍,加上將近一米九的身高,很快讓學校的小路又熱鬧起來,不少人見到他奔跑的身影,都不由得停下腳步,駐足觀看。
性格活潑點的,還會自來熟地大喊問道:“江森!跑這么快!干嘛去啊?”
江森做人,當然是很坦誠的,毫不羞恥地怒聲回答,“開房!”
“咦”立馬招來一陣笑哈哈的噓聲。
分分鐘工夫,江森從學校跑進叉叉酒店,進門后一邊和前臺經理打招呼,一邊直奔電梯,熟門熟路,就到了2022房前。叮咚按響門鈴,等了幾秒,安安打開房門,懷里抱著兔子。
“啊……想死我了!”江森從安安懷里把兔子接過來。
賓賓好像有點蔫吧,紅紅的眼睛,呆滯地看著江森。
“它是不是不認識我了?”江森走進房間,把門一帶,有點奇怪地問道。
“大病初愈啊。”安安道,“被我爸養了幾天就差點養廢了,在寵物醫院里住了好久,這幾天醫生說差不多好了。”
“哦……怪不得上上星期去你家沒看到,我見到你爸,都把賓賓忘得一干二凈。”江森摸著兔子往里走,一邊問道,“你這么晚非叫我過來,有這么需要我嗎?”
“什么呀,才不是!”安安想著那天在浴室里的大戰,身子貼過去,挽住江森的胳膊,眼里帶著小星星,小聲道,“我有個消息,想當面告訴你。”
“什么消息?”江森稍微警覺了一下。
安安用很輕柔的語氣,拉著江森坐下來,在他耳邊吐出一句,“你想不想……當爸爸?”
“啥?”江森明顯一愣,瞪大了眼睛,“你再說一次?”
酒店橘黃色的燈光下,安安雙眼霧蒙蒙地盯著江森,重復道:“你想不想當爸爸?”
“我靠!”江森這下的反應很夸張,雙手一松。
躺在他懷里的賓賓猝不及防,biaji摔在了地上。
“中了?!”江森抱住安安,驚聲問道。
安安點點頭,羞澀地回答:“這幾天那個一直沒來,我剛才去買了檢測用的,還沒用,不過應該是沒錯了,我每個月一直都很準時的……”
江森的腦子,一下子有點蒙住了。
他驚訝又驚喜地看著安安,突然一下子,將她緊緊摟在懷里。
一時間,完全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安安仰著頭,嘴角帶著笑,問道:“怎么辦啊?你說我要不要明年休學啊……”
“嗯,好……”江森摸著她的頭,逐漸激動,“我們結婚……”
“那我讓我爸媽準備一下,婚禮、生孩子、月子,接下來有好多事情呢,會不會耽誤你訓練和考試?”
“去特么的,還訓練個屁!”江森感覺什么都管不了了。
安安又道:“我媽把周揚招進你公司了,當她助理。”
“嗯?”江森微微一頓,“算了,無所謂了,隨她高興。”
“我爸說想把寫字樓抵押了,回東甌市東山再起,想找你給他做擔保。”
“嗯?”江森還是稍微有點理智的,打住了安安的趁機要價,“媽的連只兔子都搞不定,還想東山再起?你讓他早點睡,不要整天沉迷做白日夢,想什么呢……”
“就是!”安安聽江森這么說,立馬和安大海撇清關系,“我也這么跟他說,都一把年紀了,折騰什么呀!以后好好在家帶孩子就行了。”
不對勁……
江森忽然松開安安,對她道:“孩子讓你爸媽帶,會不會帶廢了?”
安安道:“那怎么辦啊?總不能我抱著去學校吧……”
“嗯……”江森忽然陷入了某種糾結。
“我先上個廁所……”安安從江森懷里出來,朝衛生間走去。
江森獨自坐在床頭,眉頭深皺。
賓賓縮在他的腳下,一動不動,看起來確實不舒服得緊。
江森低頭看著它,正想彎腰去抱,口袋里的手機,又好像有點不合時宜地響起,江森拿出來,不算意外,又是郭剛打來的。連等明天開學都憋不住,這小黑胖子,看樣子真挺著急。
“江總!我這兩天,自己把文章趕出來了,研究切入點和王狗剩的那篇文章稍微有點不一樣,數據基本都用了我自己的,一小半用了他的,現在就差找個人幫我發掉……”
“這么神速?”江森被郭剛的效率驚呆了。
郭剛解釋道:“其實早就寫了大半了,就在等我那幾個數據。要不是去年一直故意拖著實驗進度,這個數據早就好做出來的。反正就那點東西,結論其實一樣的。”
江森不由問:“那你現在想怎么樣?”
郭剛的聲音,變得有點癲狂:“王狗剩的文章,前天才發出來,我要是只比他晚一個月,其實也沒什么關系。關鍵是現在我找不到能幫我發頂級期刊的人,只能求人幫忙了。只要我這篇也能發出去,發到和王狗剩那片差不多級別的期刊,或者說比他發得更牛逼點,這塊研究的一畝三分地,將來就還是我的。我的后續文章和研究,進度肯定比王狗剩快……”
江森道:“然后我先找人幫你發掉這篇文章,你再把這個版權轉移到我的實驗室,接下來咱們就互相帶飛了?”
“對!對對!就是這樣!”郭剛道,“現在只能這樣了,不然拖得越晚,王狗剩在這塊領域上的話語權就越大。我聽王狗剩的一個研究生說,他都已經在準備邀請人過來開學術研討會了。他是吃定了咱們這個項目了啊!”
“我草!”江森不由怒道,“這個王主任,事業心這么強的嗎?賺錢難道比教書育人更重要!”
“育個毛線的人啊!”郭剛憤怒聲討,“就是一群披著學術外皮的生意人!媽的人生夢想全特么是當中國愛迪生,搞死一切特斯拉!”
“特斯拉?”
“你不知道?”
“不是……”江森回過神了,媽的又想到那個小車車上了,“我知道,我知道你在說什么,還不至于那么科盲,你繼續說……”
“所以咱們接下來,主要就是找人,我建議干脆直接找我們院長周志堅……”
郭剛繼續激動說著,衛生間里,卻冷不丁響起一聲,安安驚慌而短促的尖叫,“啊!”
江森和趴在地上的賓賓同時一哆嗦。
他立馬扔手機,慌忙沖到衛生間門前,嘩啦一下拉開房門。
只見安安坐在馬桶上,眼神可憐兮兮,“森森,你去樓下,幫我買包夜用的吧……”
江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