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就要對自己狠一點

第二百五十三章 套路

全國各路媒體忽然熱情高漲,到處尋找江森的蹤跡,電話當然也打到了甌順縣。不過莫懷仁就是不慣著江森,剛開年,就忙著跟二把手交接工作,壓根兒不理會這種“追星”的破事。

于是早上十點左右,等中巴車開進甌順鎮,除了滿眼等著要去市區上工的老鄉們,江森連半個縣里的人都沒遇上,然后很順利地就坐上了開往甌城區的城際長途,四個多小時后,下午兩點半,就回到了能夠讓他完全放松下來的地方。走出車站,他直接打了一輛車回到十八中。

過了正月初十,老伯也恰好今天回來。

江森先把行李放在傳達室,然后轉身就跑去菜市場,接回了他的小兔子。半個多月不見,這只兔子被專業的老板養得又肥又胖,還洗了澡,渾身雪白雪白,干干凈凈。

老伯笑呵呵指著兔子,說這只養得不賴,言語間似乎是有要把兔子紅燒的意思。

江森跟他寒暄兩句,便馬上回了寢室。

走進半個月沒來的宿舍小院,院子看樣子是早上剛被老伯清理過,連青苔都刮掉了,各種工具在墻角擺得整整齊齊。江森把兔子籠放回樓下的房間,上樓后開門開窗,放下行李,先把屋子重新收拾了一下,把行李全都歸置妥當,接著就又急匆匆跑出門去。

沒一會兒,就從外面帶回來一床厚厚的新褥子和棉被。東甌市的天氣,要到差不多四月底,才會真正暖和起來,接下來兩個月,晚上沒這些東西,那可頂不住。

提著被褥哼哧哼哧回到寢室,忙活半天總算把睡覺的地方搞定,江森又轉身下樓,先把兔子放出來,讓它在外頭跑一陣,自己則收拾起了兔子窩。又去菜市場弄了點干凈的干草,在屋子的角落里給兔子鋪了個新窩,再把裝水、裝糧的盆子洗干凈,拖了地、擦了窗,掃了墻角的蜘蛛網,又在四周噴上酒精消消毒,前前后后,一直弄到下午將近四點半,才算把衛生工作全部搞定。這才走到小操場上,大喊了一聲:“賓賓!死回來!!!”

然后那只都已經跑得沒了影子的兔子,一會兒就跟條狗似的,飛速從某個角落蹦跶出來,沖回到了江森跟前。經過半年的時間,這只活到最后的兔子,居然貌似已經跟聽懂人話。

可見能活到最后的,必然是有過人之處。

把兔子扔回兔子窩,江森把房門一鎖,就回了樓上。

算算時間,從早上出來到這會兒,差不多將近八個小時。這八個小時,他咬咬牙差不多能寫特么的兩萬字,按他現在千字保底兩千塊的巨額身價來計算,他已經少賺了足足四萬塊。

如果說花在路上的時間是迫不得已,可拿來打掃衛生,就顯然是有夠浪費的。畢竟這么一大筆錢,拿來住東甌市最好的五星級酒店的最貴的套房,都肯定有富余了。

只不過,過日子的得失,也不能完全這么算啊。

身無分文的時候,固然是賺每一分錢的機會都要珍惜,但現在的形勢轉眼變成這樣,江森自己也覺得,是時候得稍微重新審視一下內心。

首先,金錢這個東西,還有賺錢這件事情,在他的生活中,到底應該排在第幾個位置?要說排在第一,那肯定不對,如果這么想的話,他現在就該馬上退學,然后投入到無止境的碼字工作當中去。當一個么得感情的碼字機器。

然而,他的內心最深處,顯然根本不可能同意自己放棄學業。

那么困難、那么九死一生地走到現在,說句最任性的話,哪怕高考這件事,對他來說已經是毫無意義甚至意義為負,這個文憑他都一定要拿下來!就因為做人做事,無論如何,都必須有始有終!他必須得給自己,以及這具身體的前任,一個完完整整的交代!

更何況,文憑這種東西,向來只有正面意義,哪怕將來貶值了,把這個意義做個量化,只有“1點意義值”,那也比“0點意義值”更有意義。更何況如果考上好大學,“意義值”根本不可能只有1點那么可憐。如果說小學文憑只值1點,初中2點,中專3點,高中4點,這么類推下去,普通本科起碼6點,985至少8點,C9名校9點,清北就是10點。

在這種體系下,“我只比你好一點點”的意義,其實是千差萬別的。更不用說他心底里還有學歷強迫癥,研究生必須得讀下去,碩博學位必須拿到手。

在這種執念面前,金錢決然不可能再排到第一位,不僅排不到第一,而且連第二位都很難保證了——因為在過了玩命階段后,有鑒于上學期屢次處于猝死邊緣的玩法,江森已經打定主意,從這學期開始,必須得注意身體,茍命要緊。

每天要保證的睡眠時間不是8小時,而是9小時。

寧可醒著的時候認真趕時間,也堅決不要再犧牲晚上的睡眠質量。

晚上十點睡,早上七點起。

這是江森這輩子給自己定下的,第一條決定執行終生的生活準則。因為他終于已經有可以和這個社會能力,可以對絕大多數自己不愿意干的事情說不。

這其中就包括迫不得已的熬夜趕工,迫不得已的夜班安排,以及迫不得已地聽從調遣。

回到樓上洗完澡,等從水房里出來,江森便已經堅定了目前的生活排序。

還是老樣子,認真學習第一,健康作息第二,抽空賺錢第三。如果沒特殊情況的話,第三也可以去掉。反正只要他兜里沒錢,就沒人能逼他再做多余的事情。

畢竟該交換的利益都交換到手了,大家互不相欠,這樣就挺好。

等到晚間時分,空曠的十八中校園里,很快陷入沉寂。

只有住校生宿舍樓里,亮起了一盞日光燈。

出門吃過晚飯,回來后江森就該干嘛干嘛,數學卷子一刷起來,很快就能忘掉各種亂七八糟的事情。寫到九點四十,手表鬧鈴一響,馬上收工起身,端起臉盆出去洗漱。

十點不到,就關了門窗,準時熄燈,躺進了蓬松的被窩。

不一會兒工夫,就沉沉睡去。

次日正月十二,江森早上六點五十多睡到自然醒,洗漱吃飯,八點不到,就打車到了甌城區縣行政中心。跟值崗的警察同志解釋過,并出示了學生證后,他被放行進入這個他前世曾經短暫工作過兩個月的地方,可惜重生后是平行世界,此時離他在此地工作的年頭也隔了將近十來年,所以無論怎么看,都不可能存在什么熟人。

不過宣傳部的辦公地點,倒是一樣的。

走進磚木結構的小樓,上到五樓樓頂,胡部長人還沒到,江森就干脆站在樓門口的走廊里,拿出一張卷子開始盯著看,然后看了大概半個小時左右,樓梯口就傳來咯吱咯吱的響聲。

“江森!你怎么來這么早?”胡部長見到江森,頗有些意外。邊上跟著她一起上來的大佬聞言,忙也一起走上前來,上下打量江森兩眼,哈哈笑道:“這個小伙子,不是挺不錯啊,哪有你們說的,皮膚那么差!小伙子這個年紀,這個情況正常的嘛!還是挺一表人才的啊!”

他笑著向江森伸出手,江森急忙把卷子往腋窩下一夾,雙手握住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大佬的手,連聲道:“領導叔叔好。”

起碼五十多歲的大叔哈哈笑道:“你好,你好,久仰大名,幸會幸會!”

胡部長這才跟著反應過來,大笑道:“誒是哦!你臉上真的好多了啊,哎喲,我還擔心今天過去拍照,那邊不會幫你修圖的,我說那樣拍出來可就不好跟你的那些讀者交代了。”

“冬天天氣冷,細菌不活躍了。”江森拿村里高醫生的話,敷衍了胡部長一句。

胡部長連聲道:“好事情,好事情,我是巴不得你這個皮膚快點變好,市里現在是想拉你出來做點宣傳,看到你的照片又不好意思下手。”

江森直到今天這個時候,才陡然想起個事情,問道:“阿姨,市里最近對城市形象什么的東西,這么在乎嗎?”

“當然在乎啊。”一旁的大佬解釋道,“東甌市搞全國文明城市,搞了十幾年了都沒搞下來,最近這兩年突然就覺得,要是有個形象代言人,那不也能好很多啊。你個小朋友,吃苦耐勞,年少成名,正好代表東甌市這種肯拼肯干、不服輸不退縮的城市精神,雖然咱們確實各方面成績離全國文明城市標準還是有客觀上的差距,不過‘人’這個因素,那是完全可以先行一步的。你說我們不行,我們偏要把這個精氣神拿出來給你們看看!是不是這個道理?”

“嗯……有道理!”江森總算是摸到點市里的意思了。

感情還是為了出成績,果不其然,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

如果愛,那在愛的背后,必然有客觀想要的東西。

不是饞你的金錢,就是饞你的靈魂,不是饞你的靈魂,就是饞你的身體。

比方江森從上輩子一直到現在,這方便的標準就非常恒定。

必須是先能讓他見色起意的女人,才能讓他心甘情愿與之共享財產。

否則沒有這個第一步,后續的統統免談。

擇偶觀就是這么膚淺和低級趣味,并且堅決不接受任何其他意見和建議,堅決不放棄、不妥協!直到剎車失控,人生再來一次,也照樣保持這個原則,絕不動搖!

胡部長開了門,把江森請進屋里。

大佬也便自行離去,該看報看報,該準備開會的就準備開會。

不過胡部長就顯得不是太忙。

前幾天初七過后,市里的、底下的,該聽取的上級會議精神都聽取了,該向下傳達的新年工作也傳達了,今年的招商引資任務,也通過江森和其他幾個愛國企業家提前完成了,區里和市里也沒什么輿情工作要處理,具體需要宣傳部配合的事情也還沒下來,今天可以說是徹底空閑,只需要待會兒去參加市里的那個政法系統的表彰大會就好,簡直一身輕松。

于是進屋之后,胡部長給江森倒了杯茶,就跟江森閑聊起來。

而兩個成熟又沒什么私人關系的人,閑聊的話題,自然只能是緊貼著錢……

胡部長對江森寫網絡小說的盈利模式頗感興趣,江森簡單得給她講了下分成規則,錢是怎么從讀者的口袋進入網站,又是怎么從網站嘴里,再分到作者手中的過程。

三言兩語,就說得明明白白。

胡部長也聽得透徹,于是不由又好奇道:“國內的這塊市場,現在有這么大了嗎?你兩本書也兩百來字,就能掙幾百萬的稿費了?就算網站的那部分,還有稅……”

“不是,不是,這個是普通作者的情況。”江森又補充解釋道,“我的收入,大項還是來自繁體跟簡體的實體書分成。網站這塊,其實每個月也就六七萬左右,而且停止更新的話,收入就自動下去的,目前大頭主要還是依賴紙媒市場……”

江森把自己的特殊合約情況,跟胡部長簡單地說了一下,沒有提到具體的數字,只是說了下版權的運營規則,還有作者、網站和出版發行商之間的合作關系。胡部長這才知道,江森的小說居然是通過香江那邊的渠道才賣到國外去的,然后驚訝了片刻,一轉念,又不禁問:“誒,那這樣的話,你的小說如果給我們當地拿來出版,那也是可以的吧?”

“可以的。”江森點頭道,“除了第一本書之外,我接下來其他的書,除了繁體版權歸網站,剩下其他方面的版權,包括簡體,全都是我自己的。”

胡部長頓時一拍大腿:“那你這個生意,不難做的啊!你自己寫,自己出版,自己發型,利潤不就全都是自己的了,到時候哪怕交的稅高一點,是不是也比讓網站和出版社抽成要強得多?而且你自己賺稿費,稿費本身是不是稿費稅就很高?”

江森被胡部長的想法說蒙住了。

“自己搞個出版社?吃不消吧?”

“這有什么吃不消的?”胡部長笑道,“你先弄嘛,一個出版社有什么難搞的,文化局、出版局都在院子里,我帶你走一圈,手續就辦下來了。注冊資金不用多,十萬塊總拿得出來吧?”

江森一個不注意,就被趕上架了,微微點頭。

“那就是了啊!”胡部長越說越來勁兒,“能干不能干,先干起來再說,一年做下來,要是盈利,你這個收入不是直接翻幾十倍啊?”

“那我還在讀書……”

“不耽誤的!孩子!”胡部長笑道,“有你這塊金字招牌在這里,你雇幾個人幫你寫都行啊,你要是不愿意,阿姨給你介紹。我們宣傳部是干嘛的啊,不就是搞這個工作的啊?對了,這塊工作,就是隔壁那個伯伯負責的,我去叫他過來,你等等啊……”

“別……”江森還想拒絕。胡部長卻已經蹭的一下站起來,走出門就喊:“老梁!老梁你過來一下!有個大事情跟你商量!”

“哦,什么大事情啊?”隔壁辦公室的梁副部長立馬端著茶杯走出來,笑呵呵走進了胡部長的辦公室。胡部長直樂呵地指著江森道:“孩子說想開個圖書出版公司,你看能搞吧?”

“能搞吧!”梁副部長一口答應,那干脆的態度,讓江森甚至懷疑這兩位就是早就串通好的,梁副部長笑呵呵坐下來,擰開杯蓋先喝一口氣,聊家常似的說到,“是想自產自銷是吧?”

胡部長立馬道:“就是啊!我說就別讓外面的出版社抽成了,孩子寫點東西那么辛苦,大頭都讓別人拿了,這個錢有什么必要讓別人掙了啊!”

“嗯,也是。”梁部長對這個事情,還真是比較了解,點頭附和道,“現在市面上,作家分成,最好的也就是十個點出頭,有些年輕人,分四個點、五個點的都有,大頭都讓書商給賺了。”

“那你看看……”胡部長直接化身成了江森的代言人。

江森只能再次無奈打斷:“梁部長,這個事情不急,我還在讀書……”

“沒事的,不影響的。”梁部長淡淡笑道,“你完全可以找人幫你打理,場地用人、政策優惠、稅收優惠,我們區里這邊都可以幫忙解決。雖然區里能提供的幫助,規格可能不是那么高,不過你現在也是單打獨斗,咱們還是挺合拍的。你平時就只管讀你的書,事情就交給別人去辦,管理上、財務上,你都可以放心,最壞最壞的情況,也肯定比你現在變相的給人打工要強。這樣吧,我先幫你問一問,你們等等,我打個電話……”

一邊說著,直接站起來,走到胡部長的辦公桌前,拿起了電話。

一個號碼撥出去,不到五分鐘,隔壁區文化局的一把手就屁顛顛跑來了。

姓白。

梁部長三兩句話把情況一說,就問道:“老白,你看這個事情,能辦不能辦?”

“能辦啊!這有什么不能辦的?”白局長一口篤定,“不就是自己寫書自己賣嘛,我們這邊過一下審不就好了,人都在這里,你們兩位老大推薦的人,有什么不能辦的啊?不過這個具體業務流程,你們等一下啊,我也打個電話……”

白局長也走到胡部長桌前,拿了電話。

又過了五六分鐘,隔壁區出版局的一把手黃局長走進了胡部長的辦公室。

“老黃,你說這個事……”

“今天手續就給你辦下來!不過我這邊沒問題,我問一下工商啊……”

十五分鐘后,工商的二把手來了。

“辦啊!手續材料都齊了就辦嘛,隔壁工商所,我帶孩子過去,蓋兩個章就好了嘛,公章等下午或者明天什么時候,我叫個人給他送過去,辦公地點在哪里啊?”

“我們是不是在潤新大樓還有一間房子空著的?”

“有的,有的,八十多個平方,夠用吧?”

“夠用兮夠用啦!他就一個人。”

“一個人不行啊,一個人怎么開什么公司,去那個誰的會計事務所隨便叫個人過去掛個財務的名字吧,區里再叫個人去坐班,給孩子當當助理也行。”

“那這個工資怎么處理?要不這樣吧……孩子,你這個單位,干脆公私合營,區宣傳部和這幾個部門,都稍微入點股,稅收上我們盡可能再給你爭取一下,你看行不行?”

“我……”

“爭取什么啊!直接叫稅務的過來坐下來聊清楚啊!”

“這么弄的話,到底算國有資產還是地方資產啊,這個歸機關事務管理局還是歸國資委的?”

“機關事務管理局的!”

“國資委的!”

“都叫來,都叫來……”

胡部長的辦公室里亂成一片,江森半個字都插不上話。

看著滿屋子人熱情討論分贓事宜的笑臉,他仿佛感覺,自己好像是被胡部長,套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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