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完了?”、“嗯。”
“買什么了?”
“給我師父買了部手機。”
“你爸呢?”
“禮物表達不了我對他的愛,直接包個紅包吧。”
“好!孝順!”
中午十二點出頭,江森把行李箱和書包全都塞進汪副局的后備箱,手里拿著個禮品袋,直接坐上了前往十里溝村的車。小轎車后面,還跟著一輛縣電視臺的采訪車。今天轉眼就到大年初四,正是汪副局和江森說好的,要去給十里溝村“2022君希望小學”揭牌的日子。
車子緩緩駛出青山村,很快開上了已經完全變成水泥路面的村級公路,一場臺風,看似對青民鄉破壞極大,事實也確實不小,但事后市里和縣里對青民鄉的重建工作的投入,卻在很大意義上,讓十里溝村這種“毀容相當于整容”的地方,煥發出了勃勃生機。原本從青山村到十里溝村需要開上將近兩個小時的路,因為路況的好轉,現在連一個半小時都不需要。
江森坐在車里,看著沿途變得寬敞許多的道路,還有路兩旁仍在施工的防滑坡墻、人工草坪、沿路路燈和綠植,簡直感覺自己就像是在看甌城區又一處新城的崛起。但四周高聳的山地和參天的大樹,卻又無時無刻都在告訴他,這里并不是市區,而是東甌市最偏僻和貧瘠的角落。
“這么個修法,不用錢的嗎?”
“社會捐款太多了,財政都批下來了,要修就好好修。莫書記的意思是,現在路通了,電也通了,自來水剛剛上個月也通進去了,等過個兩年,最好把寬帶也給他鋪進去。”
汪副局給江森解釋著。
江森微微點頭。
上次國慶節回來,他就聽馬瘸子說,十里溝內各大寨小寨的人,全都已經搬出深山了,原本只住六百多人的村子,現在一下子擠進來兩千多人,要是不把給排水系統搞定,確實沒辦法住。不過話說回來,莫懷仁還真是眼光夠長遠,現在就想著要村網通了。
兩年之后,也才08年,中國的移動網絡時代還沒來,先讓村民們提前養成上網習慣的話,說不定就能播下點什么種子。到時候全村兩千人,只要有哪怕二十分之一的人能靠這東西搞出點門路,十里溝村的日子就差不到哪里去。山里的野豬臘肉,各種菌類,各種亞熱帶水果,還有連馬瘸子都夸好的中藥材,哪個不能賣?
當然,前提依然是……
得修路。
看著眼前在崇山峻嶺之間蜿蜒的山間小道,再想想更久之前,二三十年前,這路那么深那么遠那么險,山里的人如果自己不努力,外面的人縱然想伸手,可別人又怎么走得進來?
山里人,說破天去,還是得靠自己啊……
一個多小時后,下午一點五十分出頭,縣里的車幾乎分毫不差到達目的地。一路從十里溝村下的坡地開上去,開過那個已經不存在的豁口,開進了因為到處都在施工而顯得無比逼仄的村中小路。短短幾分鐘后,就停在了一間圍著圍墻的三層小樓前。
大樓前的圍墻外,早就站滿了人,江森去年國慶節回鄉時在路上認識的那位老孔的接替者鄧方卓,帶頭站在最前面,其余的,全都是村里那些陌生但又看著有點眼熟的面孔。
江森和汪副局剛一從車里下去,學校前立馬爆發出一片熱烈的掌聲。
愛熱鬧的村民們點起了炮仗,江森在一片爆炸聲中,和汪副局一起走到鄧方卓跟前,汪副局一伸手,就喊鄧方卓道:“鄧鄉長!久等久等!”
鄧方卓咧著嘴傻笑,連連擺手。
他現在的最新職務是,青山民族自治鄉副鄉長兼科教文衛事務管理辦公室主任,不僅接替了老孔的那個位置,還順便拿下了原本近幾年就該騰出來給老孔的提干機會。
也就是說,如果老孔沒有得病,如果老孔沒有錯過這次全市范圍的人員大調整,這個副鄉長的位置,十有八九,應該老孔來做。而且工作內容也幾乎沒有變化,只不過是從一線負責鄉里的科教文衛工作,變成了主要分管領導,責任和權力變大,但工作量和管轄范圍幾乎沒變。要是讓老孔來干,簡直堪稱是極大的福利。別的不說,最簡單講,工資好歹都得漲一級。
可惜了,老孔沒這個命。
倒是讓鄧方卓給趕上了……
江森心里唏噓,跟鄧方卓重重握了握手,等鞭炮聲響過,幾個人身后,縣電視臺的工作人員也紛紛跑出來,扛著攝影機,開始忙活著錄像。
但事實上,這電視臺基本就不存在什么影響力。因為節目的播出信號范圍,僅止于甌順鎮境內,連甌順縣都覆蓋不住。并且就算是甌順鎮的人,平時樂意看這個頻道的人都不多。
因為每天差不多14個小時,這個電視臺從早上七點開播,到晚上九點停工,一年到頭,每天播放的主要內容,除了新聞還是新聞,而且其中一半以上,就是甌順縣當地新聞。今天早上莫書記上哪兒開會了,下午縣長又去了哪里,縣人大怎么怎么樣了,縣政協又干嘛了。
偶爾放點香港喜劇電影或者放首歌什么的,還都是重復播放,節目質量跟市區公交車里的那些閉路電視差不多。所以甌順縣電視臺的主力收視群體,實際上就是縣行政中心里吃早飯和吃午飯的那群家伙,大家每天早上起來坐下來,抬頭就是昨天各自部門的工作情況總結,能上電視里露個臉了,全都內心暗爽一下,然后等到中午吃飯,再把早上的過程重復一遍。
簡而言之,本質上來講,甌順縣電視臺應該改名叫甌順縣自娛自樂電視臺,主要的作用并不是用來傳播消息,而是為了給縣里的各級干部們加油打氣,算是某種意義上的精神獎勵。
就像今天,汪副局和鄧方卓,就得到了這朵含金量不高、但精神意義重大的小紅花。長得最多5.5分的縣電視臺女主持人,挨個把話筒遞到汪副局、鄧副鄉長和江森面前。然后三個人面對家鄉電視臺的鏡頭,一通表決心、求贊助、瞎謙虛后,便在村民們的歡呼聲中,一起揭下了學校圍墻大門上的紅布,露出2022君希望小學的招牌。
學校的大門外,還立了塊石碑。上面寫著公元2005年我村村民江森,個人捐款四十五萬人民幣,修建小學。因江森筆名2022君,著作等身,作品廣受國內外讀者好評,文名享譽海內外,故將此校命名為2022君希望小學。學校于2006年1月
1日落成。造福鄉里,功德無量。落款是十里溝村村民委員會。
揭牌儀式過后,電視臺的人就匆匆離開了現場,要轉場去下一個地方拍其他領導的工作會議。
村民們見上電視的機會不存在了,也就感到無聊地各自散去。這時縣里剛派下來的大學生村支書才走出來,帶著江森三個人走進學校,圍著學校轉了一圈。
這位大學生村支書姓葉,名叫葉克輝,長得斯斯文文,說話細聲細氣,書生氣很重,一看就知道不是吳晨喜歡的類型,絕對不可能是吳晨推薦的。
葉克輝擔任村支書的同時,目前也是這所希望小學的執行校長,給江森三個人簡單介紹道:“村子里地方太小,能挪出來的土地就這么多,不過這里的小孩子也不多,一幢樓差不多夠用。一層樓兩個年級,一個年級就是一個班,全校六個班。
我們現在教師一共就三個人,包括我在內,主要課程就是語文、數學和體育,音樂、美術就沒辦法了,也沒有人手、也沒有教具,另外吃飯的食堂,是在剛剛建的一個孤寡老人食堂,每天就是中午免費提供一頓,早飯和晚飯還是要自己家里解決……”
江森三個人,跟著葉克輝,在樓里頭走了一圈,下來后,又沿著操場看了下。所謂的操場,就是圍墻里除了教學樓外,剩下的一點空地。圍著教學樓,也不知道是哪個天才設計的,居然修了一圈四跑道的塑膠操場,然后教學樓前,左邊手就是一個半場的籃球場,右手邊就是升國旗的旗臺,所有這些東西加起來,就是這所學校的全部。
“花了多少錢?”江森還是比較實際,直接問道。
葉克輝掰著指頭算道:“整座學校蓋樓和場地設計、施工的費用,連工帶料,一共是三十一萬九千,蓋完樓買了新的課桌椅、黑板、講臺,另外算上門窗、電風扇還有粉刷的費用,全部加起來是三十九萬五千。剩下來的錢買了點教具,給過來讀書的孩子全都買了書包,統一免了本費,還給五年級和六年級的孩子做了校服。再小一點的孩子,長身體的速度太快了,怕穿一年就沒法穿,做了也浪費,就沒給做了。還有一部分錢,給孤寡老人食堂送去了,算是伙食費。我們現在手里剩下的,一共還有三萬六……”
江森對施工這塊毫無概念,不過反正錢已經掏了,他也懶得細算這個賬了,總歸學校蓋起來,那就是好事情,又問道:“現在全校多少個學生?”
葉克輝回答:“二十三個。”
“幾個?”沿著學校的跑道,四個人不知不覺就從學校一頭的室外籃球場,走到了另一頭的國旗下,站在國旗下面,江森很是楞了一下,“二十三個?”
“是啊。”葉克輝苦笑道,“村子里小孩子,小學這個年齡段的就學適齡兒童就這么多。等今年再畢業掉幾個,九月份不知道還能補充進來幾個。”
江森安靜了幾秒,才說道:“那個校服,要做就全做吧,小孩子也要面子的,好歹給三四年紀也做一身,反正一共也沒幾個人,至少保證大多數人都有校服穿,校服才有意義嘛。也別怕浪費不浪費的,就算穿不下來,將來拿出來看看,總歸也是個念想。”
“對,也對。”葉克輝點著頭,口頭表示同意,但其實卻沒有答應。
直到這時汪副局又補了句:“小葉,這個事要聽咱們江校長的,一身衣服才幾個錢,該花得花,孩子穿上校服,上學的精氣神都不一樣。”
“誒,好……”葉克輝這才勉為其難答應,“那我過幾天再去鄉里的時候,找服裝店說一下,再把四年級和三年級的校服定做幾身。”
“對嘛,既然做了,就要做好。”汪副局站著說話不腰疼。
葉克輝卻微微笑道:“不過這批學生做了,下一批就不好說了,錢總共就這么多……”
江森怎么聽這話都感覺味兒不太對,奇怪地轉頭問鄧方卓:“鄉里不是有這方面的財政預算的嗎?”
“砍了啊。”鄧方卓也跟著為難道,“剛好到你上初三那年,十里溝村的村小就基本算停辦了。主要是沒有老師,這筆錢就算發下來,也不知道該怎么用。”
“不是……”江森奇怪道,“我去年夏天回來,村小的醫務室里都還有酒精棉什么的,怎么就停辦了?”
“這個我就不知道,好像就是去年夏天停辦的吧?”鄧方卓一臉糊涂,“這個事我還真沒跟孔主任交接過,不過十里溝村小的錢,那是真的已經停發了。”
江森追問道:“現在管縣里要呢?”
“現在來不及了啊,今年的預算,剛剛十二月份之前就做完,要報也是明年了,明年還不見得能批下來。十里溝村小這個事情,現在太靠后了,我也是下來了才知道,原來那么多地方要用錢,整天是拆東墻補西墻的,忙不過來。”鄧方卓一臉無奈,“目前全鄉各村里辦學的事情,除了青山村之外,其他幾個村子,基本都是靠每個村自己來解決,還是寄托于社會各界的長期支持……”說這話的時候,眼珠子就盯著江森,要多誠懇有多誠懇。
江森簡直被這老小子看得頭大。
他忍不住在心里掰著指頭算:第一批捐款100萬,那是為了擺脫市體育局的糾纏,露個富曬曬肌肉,掙點人生起步階段的虛名,花得還算有意義;第二批100萬,那是為了跟胡部長換小紅花,拿手的小紅花數量和質量都屬于上乘,算是物超所值,花得也舒服;再然后前幾天,給教育局20萬,那是為了把其他衙門的人趕走,花錢買清靜,還行,不虧;然后另外算上半借半送給老孔,花掉的那整整90萬,這個就純屬沒辦法,總不能對恩人見死不救。
可是錢都花到這份上,現在鄉里和村里還是繼續求援助,那就真的讓江森感覺有點吃不住了。怎么的,難不成縣里是妄圖通過這樣的辦法,讓他把160平方的住宅夢圓在甌順縣?
他兜里現在還有170萬出頭是不假,但問題是,就甌順鎮那邊的破房價,就算是有東甌市炒房團主場加持,現在也尼瑪配不上一萬多一平方的價啊!
還有,哪怕他真的貼錢了,那今年貼了,明年還要不要貼?
光往外掏、不往里拿的生意,肯定是做不長久的。
他給十里溝村送錢了,那十里溝村又能給他什么東西?
爸爸的愛嗎?
江森心里計較著,感覺這個錢,再也不能花得如此莫名其妙了。
尤其是,他現在壓根兒也不剩幾個錢了。
“支持,肯定是要支持的,我怎么說也是從這里走出來的,做人不能忘本……”江森斟酌著,緩緩對鄧方卓說道。鄧方卓頓時雙眼微微發亮,就算這筆錢根本不經他的手,但十里溝村的村小學也是他的工作責任范圍之內,如果能搞好了,那自然也是他的功勞,但緊接著,他就聽江森說出了后半句,眼里的光,瞬間又暗了下去,“不過學校的事情,是長期性的,系統性的,我還是希望鄉里和村里,能拿出一個合適長期合作的方案,這樣來自社會的支持,才能良性地延續下去。咱們……都再研究研究,考慮考慮吧。”
鄧方卓和汪副局的太極拳水平,就根本沒辦法跟莫懷仁和胡部長比,森哥一出招,這兩位根本接都接不住,只有連連點頭的份,“是是是,也有道理,再研究,再研究……”
只有葉克輝這個年輕人,卻是不懂這一行的奧義。
鄧方卓和汪副局都說再研究了,這貨還是懟著要往上拱,問江森道:“那具體要出個什么方向的方案呢?有什么具體要求嗎?”
“你們先研究嘛!”江森笑道,“你不先拿個具體的方案和意向出來,我怎么提意見?”
葉克輝自以為是在打太極,實則卻是抬杠道:“那你不先提意見,我們怎么拿方案嘛?”
江森轉頭看看他,問道:“葉支書,大學剛畢業吧?”
葉克輝略帶幾分驕傲地道:“研究生,碩士剛畢業。”
“哦……”江森笑了笑,來了句,“葉支書,要錢這個事情,不能這么強來的。你首先要感同身受地明白,甲方的錢也是來之不易的,而且甲方也是人,也要過日子,所以掏錢啊,對我們來說,也是非常非常困難的,尤其實話實說,我也已經沒多少錢了。
我要是不給面子的話,我就直接說老子不給了,我是你們面子,才說研究研究。研究研究呢,至少保留了將來還給的可能性,可你非讓我提意見的話,萬一我提個意見你完成不了,這錢你還怎么讓我掏啊,是不是永遠都拿不出來了?”
“可是這些孩子……”
“打住。”江森道,“古話說得好,斗米恩、升米仇。該我的拿的,我拿,不該我拿的,超出我能力范圍的,那就不是我的事情。這所學校,硬件質量算是絕對靠譜,就算明年再來一次臺風、年年都來臺風,這幢屋子都至少能用上二十年,我保證村子里二十年內有學校可用,這按外面石碑上寫的,那就功德無量了。
孩子的事情,是孩子自己家里的問題,我作為一個無依無靠的未成年人,一個普普通通的個體,我能管那么多、管那么久嗎?我就是寫了兩本書,掙了三五百萬,現在你看看報紙上寫的,這些錢,我花也花得差不多了,我還能怎么著?就算我是開工廠的,萬一市場效益不好,倒閉了呢?哪兒有那么多便宜的善心啊?做人做事,得懂得禮尚往來的道理啊!
你現在當村支書,你得想辦法,讓我能從村子里撈到什么好處,我回頭再順道把錢給了,這才是辦法。這個辦法不是我來想的,是你來想的。葉支書,這個工作思路,掌握了沒?”
葉克輝被江森這么個高中生教育著,他碩士高材生的臉,逐漸就有點掛不住了,臉上的驕傲慢慢崩解,鄧方卓連忙打圓場:“是是是,道理肯定是這個道理,咱們葉支書當然懂,這個事情不急,咱們慢慢來,明年說不定入學的孩子少了,費用還能降下來。手頭富裕有富裕的過法,手頭緊也有手頭緊的過法,不急,不急,咱們慢慢來。
這樣,我下午還有點事情,就先回鄉里了,葉支書,你再招呼一下汪局,帶汪局和小江竹席在村子里轉一下,村子變化還是挺大的……”
一邊說,一邊往外走。
汪副局反正電視也上了,這會兒見鄧方卓沒能再從江森身上刮到油,心里也無所謂十里溝村有什么變化,急忙趕上去道:“一起走,一起走,我今天也得早點回縣里,這個路還是有點遠,再晚點天都要黑了,路上也不方便……”
兩個人同時前后腳,剛大步邁出學校大門。
說時遲那時快,眼前忽然響起一聲怒吼:“江森!你個棺材兒!”
話音剛落下的瞬間,一桶氣味濃重的液體,就迎著他倆,直撲過去。
汪副局落后半步,反應還算快急忙轉身躲開,只是被灑到一些。
可鄧方卓就不一樣了,在嘩啦一聲之后,他跟落湯雞一樣,呆呆站在了原地。地上一團明黃色的液體,在大太陽的照耀下,散發出異常刺鼻的味道,直沖他的大腦深處而去。
鄧副鄉長驚愕地看著眼前的刁民。
江阿豹不僅毫無懼色,還怒發沖冠地把糞桶往地上一扔,怒吼道:“你們這群狗生的!騙我家的錢來蓋這個狗逼學校!狗生的!麻辣隔壁的!還錢!”
鄧方卓終于在江阿豹的辱罵聲中回過神來,突然失聲高叫,飛快地朝著村子正中央的池塘跑去。汪副局心有余悸地從校門內探出頭來,就聽到遠處,有人接連發出慌張的高喊。
“鄧鄉長!這邊!往這邊跳!”
“啊——!鄧鄉不會游泳!”
“誰下去救人啊!來人吶!救命啊!水里有糞啊!”
“都讓開!”
江森站在學校的圍墻上,眺望遠處,隨即就看到一個神穿警服的中年男人,脫下上衣,就朝著池塘跳了下去,拉住渾身是屎的鄧方卓往岸邊拖,看得他嘴角都忍不住微微抽動。
然后低頭和江阿豹一對眼,淡淡說了句:“阿豹,你完了,你至少拘留十五天。”
“媠媢生的棺材兒……”江阿豹立馬破口大罵。
沒罵兩句,就被聞訊趕到的兩個協警制服,摁在地上,拷上了手銬。看那個熟練的架勢,他們好像已經做過不少次了。片刻后,鄧方卓總算是命大,被那名英勇的警察從池塘里救了出來,緊急送往村里新辦的衛生站。江森則無奈地在一大群村民的指指點點下,跟著兩名協警,反作為江阿豹的監護人,前往村里的新建的派出所,配合案件處理。
前一刻,他還是光榮回村的江竹席。
這一秒,他就直接被江阿豹用實際行動,打回了原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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