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前又走了一百多米,牛車來到一處黃土坡下,牛車剛停下,就有幾個人從土坡下面的窯洞里出來。
這幾個人當然不是來迎接他的,也不是迎接中年人,而是過來迎接拉車的牛。
幾個人七手八腳把牛從牛車上解下來,然后牽到其中一個窯洞。
看到這,方圓是一腦門黑線啊!不過他也明白為什么離村子還有一里多地的時候,中年人就讓他下來了。
說句不好聽的,在這個年代,牛比人重要,有時候,一個生產隊,或者說一個村子可能就一頭牛。
這么說吧!有時候人吃不上,也要給牛吃,而且比人吃的更好。
“小同志,這里就是趙家裕。”趕牛車的大叔過來對方圓說。
“嗯!”方圓點了點頭,因為他已經看到了。
在一處黃土坡的墻壁上,輕輕松松寫著趙家裕三個字。
“對了小同志,你還沒有說你來趙家裕做什么呢!”中年人說。
“我來找人。”
“找人?”中年人看了方圓一眼說道“告訴我你找誰,這趙家裕的人我都認識。”
“大叔,我來找我姐,一名在這里下鄉的知青。”
“呃!”中年人愣了一下,上下把方圓打量了一遍說道“你是說你來找知青?”
“嗯!”方圓再次點了點頭。
中年人眉頭皺了起來,指著一個方向說道“看著前面那幾個窯洞沒有,她們就住在那邊。”
剛才大叔還挺熱情的,不明白為什么聽到自己是來找下鄉到這里的知青,立馬就變了一個態度。
“大叔,您能幫我叫一下嗎?”
“你自己去找吧!我該去喂牛了。”中年人說完就直接離開了。
這讓方圓一頭霧水,不明白中年人這是什么情況。
“小同志,你別生氣,他就這個脾氣。”一名老人過來說。
“老人家您好!”方圓連忙跟老人打了一個招呼。
“我是趙家裕的支書,小同志你要找誰可以跟我說。”
“啊!您好老支書。”方圓連忙把手伸出去。
“你好小同志。”
“老支書,我能問一下,那位大叔……”
聽到方圓這么說,老支書苦笑一下說道“其實也沒什么,我們趙家裕窮,本來就苦,那些知青來了以后,日子就更苦了。”
“呃!”方圓愣了一下,說道“老支書,那些知青不是都帶著口糧嗎?為什么會更苦了?”
要知道知識青年上山下鄉,上面都是分配口糧的,也就是說,這些知青吃的糧食是上面撥下來的,和村里沒有關系。
當然,等這些知青做出一定成績,也就是說可以養活自己以后,上面才會停止撥糧。
但是二姐她們這一批知青,才剛來幾個月,也不可能有什么成績,所以現在吃的還是上面撥下來的糧食。
“唉!”老支書嘆了一口氣說道“你說的沒錯!上面是撥了口糧,可是那點口糧那夠吃的,所以這些知青就出來找吃的,誰家養只雞,或者養只鴨,都被他們給偷吃了。”
“呃!有這樣的事!”方圓一頭黑線。
怪不得大叔是那種態度,如果是自己,估計比大叔的態度還差,甚至會收拾他們。
可是上山下鄉過來的知青,那都是寶貝啊!誰敢收拾他們,所以大家也只能生氣。
也是,這些知青都是從城里過來的,什么時候受過這樣的罪,雖然說在城里也吃不飽,但總比這里強的多。
而且在城里,最起碼每個月還能吃上一頓肉,如果分開吃的話,還能吃好幾頓。
可是到了這里以后,幾個月都見不到葷腥,那么這些人還不變成眼發綠光的狼啊!
不要說村民養的雞鴨,估計就算是羊他們也敢吃,當然,這是不可能的,也沒有羊,要不然就不會這么窮了。
老支書也是苦笑一下,他也是沒有一點辦法啊!不但沒有辦法,還要從中間調和。
這些知青,是上面下達的任務,必須要接待好,不但如此,還要讓他們安心的生活下來。
一邊是村民,一邊是知青,老支書就夾在中間為難了。
“老支書,不好意思,我帶我姐跟村民道個歉,如果這其中有我姐參與的,我一定對村民進行賠償。”
“噢!對了,說了半天,你姐叫什么名字啊?”老支書問。
“我姐叫方淑麗。”
“方淑麗!”老支書驚訝的看著方圓。
“怎么啦老支書?”看老支書這種表情,方圓還以為出了什么事,連忙問道。
“沒事沒事,原來你是方淑麗的弟弟啊?”
“嗯!”
“哈哈哈!是這樣的,我們趙家裕來了這么多知青,只有你姐姐,也就是方淑麗沒有給村里找麻煩。”
“呃!”方圓愣了一下,不過還是松了一口氣。
方圓倒不怕二姐給村里找麻煩,大不了他進行賠償或者補償,只要二姐能平平安安就行。
“這樣吧!你先到我家,然后讓我兒媳婦去幫你叫你姐一聲。”
“好。”方圓點了點頭。
就這樣,方圓跟著老支書來到了他家,老支書和村民一樣,也是住在窯洞。
這窯洞從外面倒是看不出什么,但是進去才發現,這窯洞還挺大,也很寬闊。
“爺爺。”一名兩三歲的小女孩看到老支書進來,連忙跑過來抱著老支書的腿。
“這是我孫女。”老支書樂呵著對方圓說。
這個時候,小女孩也發現了方圓,連忙躲在老支書身后,怯生生的看著方圓。
“這孩子有點認生。”老支書對方圓說。
“沒事。”方圓說完,把手伸進背包里,再掏出來的時候,手里已經多了一把大白兔奶糖。
可能是小丫頭并不認識吧!所以也就沒有什么表情。
“來,這個給你。”
“小同志,這是……”老支書看著方圓手里拿的東西問了一句。
不光是小丫頭不認識,老支書也不認識,只是感覺到這應該是糖,因為看著像。
“這是奶糖,我從帝都帶過來的。”
“奶糖?”老支書愣了一下。
小丫頭這時候眼睛亮了,她不知道什么是奶糖,但是她知道什么是糖,只要是糖就行。
可就算是這樣,小丫頭也沒有過來接,還是怯生生的看著方圓。
方圓走過去,也沒有拉小丫頭,只是把手里的奶糖給她裝進了兜里。
“哎呀!小同志,這怎么好意思。”老支書連忙說道。
“老支書,您可以叫我方圓,咱就別小同志小同志的了。”
“好好好,只是……”老支書看了一眼孫女兜里的大白兔奶糖。
“老支書,幾塊糖而已,您千萬別多想。”
“好吧!”老支書點了點頭,對里屋喊道“紅梅,紅梅。”
“爹,您叫我。”從里屋出來一名二十二三歲的年輕女子。
這應該就是老支書說的兒媳婦,只是這結婚也太早了吧!
看著像二十二三歲,很可能不到這么大,因為這邊天氣的原因,每個人臉上都有一些高原紅。
所以實際年齡可能比看上去的小,估計也就二十來歲,但是孩子都兩三歲了。
“你去女知青隊那邊,把方淑琪給叫過來。”
“噢!好。”老支書的兒媳婦,這名叫紅梅的年輕女子答應一聲就出去了。
“來,先坐下來休息一下。”老支書對方圓說。
“好。”方圓把背包取下來放到地上,然后坐了下來。
女知青住的窯洞可能離這里并不遠,也就五六分鐘,老支書的兒媳回來了。
進屋說道“爹,人我給您叫過來了。”
說完把門口讓開,方淑麗從外面進來。
剛喊了一聲“老”然后就看到了方圓,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睛,說道“小弟,是你嗎?”
方圓連忙從凳子上站起來,喊道“二姐,是我。”
“小弟。”方淑麗喊了一聲,過來一把把方圓抱著,眼淚就流了下來。
“二姐,你這是怎么啦?受什么委屈了嗎?”
聽到方圓這話,二姐連忙把方圓推開搖了搖頭說道“沒有沒有,我只是太激動。”
“嚇我一跳。”方圓幫二姐擦了擦眼淚說。
幾個月的時間,二姐變化很大,臉上再也看不出什么細皮嫩肉,同樣的,臉上也多了一些高原紅。
“對了小弟,你怎么來了?媽知道你來嗎?”
“嗯!我跟媽說了,媽同意了我才來的。”
“那就好!”
“行了,這些先不說了,說說你吧!你在這里怎么樣?”
“我挺好啊!這里除了比帝都冷一些,然后干燥了一些,別的也沒有什么。”
方圓知道,二姐這是避重就輕,估計是不想讓方圓知道她在這里的情況。
可是方圓又不瞎,看她的手就能看出來,一起二姐的手什么樣,現在什么樣。
手上裂的一道道口子就不說了,還有很多的繭子,可想而知她在這里過的是什么日子。
“二姐,你受苦了。”
“沒有,現在是冬天,也沒有什么活,每天都是在窯洞里待著,能受什么苦。”二姐搖了搖頭說。
“來,坐下來說。”老支書這時候站起來對兩個人說。
“嗯!”方圓對老支書點了點頭,然后拉著二姐說道“二姐,坐下來說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