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神掛了

201,花無缺報案黃蓉被漂沒了?

大秦鎮魔司。

花無缺坐在一位負責接待報案人員的書吏面前,聲線沙啞、語氣急切地說道:

“我要報案!”

盡管心急如焚,劍眉星目、面如敷粉,俊俏似好女的“無缺公子”花無缺,仍然保持著一貫完美的形象。

發髻、服飾皆在侍女打理下,整整齊齊、一絲不茍,每一個細節,都做到了極致。香熏過的華貴衣料,還飄逸著令人極為舒適的幽幽清香。

不過形象雖一如既往,可他雙眼之中,滿是血絲,握著折扇的修長手掌,指節發白,筋絡微凸,昭顯出他極其焦躁急迫的情緒。

那書吏見這么一位外形近乎完美的翩翩佳公子,居然急成這般模樣,一時竟隱隱有些心疼。

察覺到自己的情緒,那書吏不禁大驚:什么情況?我特么不好男風啊!

干咳兩聲,穩定情緒,書吏一手翻開記錄冊子,一手持毛筆,蘸上墨汁,端正神色,肅然說道:

“公子您請說。”

花無缺抿了抿嘴唇,沉聲道:

“我們那里出了一個妖魔。小小年紀,就殺人不眨眼!”

書吏一邊揮毫速記花無缺所言,一邊問道:

“妖魔?小小年紀?他什么來頭?年紀有多小?”

花無缺道:

“他本是從天而降的一個嬰兒,誰也不知道他真正的來歷。年紀的話,實際年齡應該在一歲左右,不過這不是重點……”

“等等!”

書吏驀地停筆,抬頭看向花無缺,眼神有些古怪:

“公子您剛才說……那個妖魔,只是個嬰兒,還不到一歲?”

“從天而降”沒什么好奇怪的。

這年頭,從天而降、平地冒出的古怪家伙難道還少了嗎?

可不到一歲的嬰兒,就有些過分了啊!

“我是說,那妖魔實際年齡不到一歲。”

花無缺強抑焦躁,盡可能耐心地解釋道:

“但他長得很快,剛剛從天而降之時,還只是個嗷嗷待哺的嬰兒。可一年不到,就長成了七八歲孩童模樣。”

書吏點點頭,又繼續低頭記錄:

“明白了。一年不到,就從嬰兒長成七八歲孩童……它是吃什么長大的?”

花無缺道:“它好吃母乳,食量極大,還是嬰兒時,就需八個娘奶才能將它喂飽……”

“公子您請稍等一下。”

書吏又抬起頭來,奇怪地看著花無缺:

“不是說殺人不眨眼的妖魔么?怎就不吃人飲血、啖魂奪魄,反而要吃母乳呢?還有啊,既是妖魔,又是誰給它找的奶娘?”

這些都不是重點好不好?

花無缺心里吶喊著,但長年養成的涵養,還是令他強忍著焦躁,耐心解釋道:

“那妖魔外觀并無異常。初降臨時,就是一個金發碧眼的西夷嬰兒。我大師父見它粉嫩可愛,又幼小無害,便將它收為養子,還找了許多奶娘哺育它……”

書吏這才恍然:

“原來如此。妖魔化人,迷惑人心,竟蠱惑公子師尊收養了它。公子您請繼續,那個妖魔,它都有些什么奇怪的表現?”

花無缺感覺事情終于走上正軌,長長舒了口氣,接著說道:

“那妖魔自小就非常殘忍。

“還是嬰兒時,就嗜好虐殺小貓小狗。

“三四個月過去,長成三四歲小童模樣,便時常偷摸下山,殘殺山下牧民。

“又過數月,它甚至開始殘殺我移花宮弟子……”

“移花宮?”書吏再次打斷花無缺:“公子您是移花宮的人?”

“不錯,我正是移花宮傳人花無缺。”花無缺點頭道:“移花宮兩位宮主,大宮主邀月、二宮主憐星,便是我的師父。”

“沒想到公子竟是兩位移花宮主嫡傳,失敬失敬!”書吏先笑著拱了拱手,繼而笑容一斂,皺起眉頭,臉色為難地說道:“無缺公子,您這案子,不好辦吶!”

花無缺奇道:

“如何不好辦了?鎮魔司不是專司鎮壓剿殺妖魔么?”

書吏耐心說道:

“第一,鎮魔司并非不分好賴,一體鎮壓剿殺所有妖魔。聽話的、乖順的、一心修行不殺生害人,不違秦律的妖魔,我大秦是不管的,只鎮壓剿殺殘害大秦百姓的妖魔。

“其二,我大秦始皇帝陛下,在起兵之初,也曾派人與移花宮打過交道,故而在下對移花宮也略有所知。我記得,移花宮是位于天山山脈,博格達山中吧?”

花無缺點頭:“不錯,我移花宮確實在博格達山中。”

書吏嘆道:

“問題就出在這里了。博格達山位于西域高昌國境內,而我大秦西方領土,目前最遠只到敦煌郡。在統一中原之前,吾皇暫時也沒有西征的計劃。

“既然移花宮并非處于我大秦領地之內,那么令師邀月大宮主收養的那位妖魔,殘殺的也就并非我大秦百姓,即并未觸犯我大秦律法。

“既如此,我大秦鎮魔司,自然既無理由,亦無權力對它執法。”

花無缺一臉愕然:

“可是,高昌國以前也是大隋的屬國……”

書吏搖頭:

“但如今高昌國尚未向我大秦稱臣。”

花無缺道:

“移花宮弟子大多都是漢人……”

書吏嘆道:

“移花宮曾拒絕吾皇招攬,甚至與吾皇派去招攬移花宮的使者石觀音大打出手……如此自居化外、不服王化,吾皇未曾將移花宮視為逆賊,發兵征討,已經是寬宏大量了。”

花無缺顫聲道:

“難道……就沒有辦法了嗎?就只得坐視那妖魔肆虐嗎?”

書吏嘆道:

“很抱歉,無缺公子,移花宮的妖魔,我們暫時無權處置。

“公子不如先回去等一等,等到我大秦占領高昌,或是高昌向大秦稱臣,公子再來報案如何?屆時哪怕移花宮仍然不愿臣服大秦,我鎮魔司也有權前往博格達山執法了。”

花無缺眼角微微一跳,抱著萬一的可能詢問:

“大秦何時能統一中原,再向西域出兵?”

書吏微笑道:

“統一中原的話,依目前中原的局勢,最多也就三五年了。

“不過中原戰亂多年,受創頗重。統一之后,可能要花上十年八年恢復民生。屆時吾皇或許才會派兵西征。

“當然這也說不準,畢竟遼東方面,還有契丹、室韋、靺鞨等諸多異族,時常威脅邊疆,也都是需要一一平定拔除的。”

聽到這里,花無缺一顆心頓時涼了半截。

照這書吏的說法,恐怕十幾二十年內,大秦都不可能派兵遠征西域,將高昌等西域諸國或直接吞并,或設置都護府“保護”起來了。

而就算十幾二十年后,大秦出兵西域,兵鋒直抵天山,可移花宮到那時,還會有一個活人么?

怕是連大師父、二師父,都要被那魔星殘殺了!

見花無缺一臉恍惚,怔怔發呆,那書吏驚覺自己竟又開始為他這黯然神傷的模樣隱隱心疼,連忙一邊警告自己不要彎掉,一邊好言勸慰:

“無缺公子也無需如此神傷。大秦鎮魔司,乃是朝廷有司,自不能隨意越權辦案。

“但不入朝廷體制的江湖游俠、能人異士,可沒有諸多規矩約束。無缺公子不若聯絡邀請一些江湖游俠、能人異士,酬以重金,請他們前往移花宮,協助剿殺那妖魔。”

花無缺苦笑:

“那妖魔刀槍不入,水火不侵,服毒不死,力大無窮,還能眼射赤芒,融金爍鐵……等閑江湖游俠,所謂能人異士,又哪里奈何得了它?”

“這樣啊……”書吏沉吟一陣,說道:

“我大秦鎮魔司倒是知道一位身負大神通,曾屢屢斬妖降魔,乃至身入冥土,斬殺鬼王的大能……”

身入冥土,斬殺鬼王?

怎么聽著跟話本故事似的?

但花無缺此時已是病急亂投醫,已無心懷疑真假,徑直站起身來,一揖到地:

“還請閣下不吝賜教。若能請動那位大能,花無缺,必以大禮相酬閣下指點之情。”

受花無缺如此大禮,那書吏竟有一種受寵若驚之感,連忙一邊在心里警告自己千萬不能彎,一邊起身說道:

“無缺公子何需行此大禮?實在是折煞在下了!公子莫急,在下這便將那位大能在長安的居所告知……”

將某大能在長安的住址說出后,那書吏又道:

“不過那位大能月前已外出降魔,如今并不在長安。公子還需耐心等待,候其歸來。”

花無缺記下“那位大能”住址,又對書吏鄭重一禮:

“多謝閣下賜教。此事若成,必有大禮相酬。”

在書吏相送下出了鎮魔司,花無缺神情振奮,帶著侍女前往某大能居所,理所當然撲了個空。

不過書吏有言在先,花無缺也不失落,在附近租下一棟宅子,耐心等待。每日晨昏,便前去打探一二,看那位大能是否歸來。

其余時間,則要么在租屋修煉,要么前往江湖游俠、武林高手出沒的酒肆茶樓、青樓楚館,期盼能結交到有降妖伏魔之能的高人。

可惜真正的高人沒結交到幾個,他本人倒是闖出了幾分仗義疏財、俠肝義膽、憐香惜玉的名聲。

“無缺公子”的名號,也漸漸在長安流傳開來,與最近也流竄到長安作案……哦不,作畫的“多情公子”侯希白并稱,成為最受長安青樓才女,乃至名門淑女、貴婦們喜愛的兩位翩翩佳公子。

然而無缺公子與多情公子,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無論面對多美麗多動人的女子,他們都從不與之發生任何實質性的親密接觸。

固然惜花憐花,可卻從來不曾折花采蕊。

哪怕主動倒貼白給,他們也始終謹慎保持著距離,是謂“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直教不知多少饞他們身子的青樓才女、名門淑女貴婦黯然神傷。

就在“無缺公子”花無缺,在鎮魔司書吏指點下,首次前往倪昆的長安居所找人時。

行事作風與無缺公子、多情公子截然相反,自上尊號“人形X藥、人間大炮、奪妻者、大日神、史上最有愛最好小爸爸”的倪昆,其座船已經在桃花島外下錨。

待渾身濕漉漉的小青躍到船上,倪昆叫眾人留在船上,誰也沒帶,獨自一人足踏海面,向著那峰巒秀麗、綠茵蔥蔥的桃花島行去。

登上桃花島,隨意欣賞一陣風景,倪昆又走向前方一片已然開始吐露花苞的桃林。

這桃林被黃藥師布成了陣法,若不知路徑,貿然深入,便會迷失桃林之中,很難再走出來。

不過這樣的陣法,只能對付世俗武者。

在倪昆面前,自是形同虛設。

他都無需從桃林頂上飛掠,徑直步入林中,一邊欣賞這已含苞吐蕊的桃林美景,一邊循著心中一縷靈機指引,毫不遲疑地在林中左彎右繞,儼然一副對此陣諳熟于心的樣子。

沒多久,倪昆便順利走出了那厚達數里的桃林,來到一片竹林前。

行至此處,倪昆未再前行,駐足竹林之前,看著林中那隱隱露出的竹樓一角,揚聲道:

“在下倪昆,受好友陳玄風、梅超風所托,前來為黃島主送信。”

聲如悶雷,滾滾傳播開去,直抵數里之外。

傳聲之后,倪昆耐心等了好一陣,卻未見有任何回應。

黃藥師既未傳音回話,也沒派遣弟子或是啞仆前來接他。

這讓倪昆不禁有些奇怪。

再次吐氣開聲,將前話傳了一遍,又等片刻,還是不見有任何回應,倪昆沉吟一陣,步入竹林,來到竹樓之前。

竹樓空無一人,連門上的對聯都有些殘破。

從樓前遍地的積灰與竹葉看來,這竹樓似乎有很長一段時間無人打理了。

“什么情況?怎都無人打掃的?黃藥師的弟子哪兒去了?啞仆呢?”

倪昆心下詫異,越過竹樓,走到一條小徑上,循著彎彎曲曲的小徑一路前行,又穿過一叢樹林,行過兩座石橋,來到一片江南園林格局的莊園之前。

莊園大門敞開,內里一片寂靜,未曾聽到半點人聲人語,只啾啾鳥鳴,偶爾自莊園內傳來。

倪昆皺著眉頭,步入莊園,就見莊園地面,積滿落葉浮塵,一派蕭瑟景像。可奇怪的是,莊內既無打斗痕跡,亦無血漬尸體,看上去不像是遭了殺劫的樣子。

一路深入莊園,始終不見人影,直到行至后院,一棟倉庫似的石屋之前,才隱隱感知到內里似有生人氣息。

倪昆駐足石屋門前,說道:

“在下倪昆……”

話沒說完,石屋大門吱呀一聲敞開,一個披頭散發,不修邊幅,眼眶烏青,滿面倦容的青衣中年走出門來,用布滿血絲的眼睛瞪著倪昆,不耐煩地伸出手:

“信!”

倪昆一怔,心說這人是黃藥師?

不對吧,黃老邪一世瀟灑,到老都是風度翩翩的老帥哥。

可眼前這青衣中年,形象如此潦倒,衣服又舊又臟,指甲縫里還有泥垢,簡直就像是落魄江湖的浪人,哪有半點東邪黃藥師的風采?

當下他眼神古怪地看著青衣中年,用質詢的語氣說道:

“閣下便是桃花島主黃藥師?”

青衣中年不耐煩地說道:

“廢話!陳玄風和梅超風的信呢?拿出來,你就可以走了!”

黃藥師雖不拘小節,但對待千里迢迢幫他轉送弟子信件的客人,絕不會如此失禮。

除非陳玄風、梅超風是私奔出去的。

可如果真是私奔,那以黃藥師的古怪脾氣,現在怕是已經對倪昆這個送信人動手了。

倪昆心中暗忖,神情漸漸嚴肅起來:

“閣下究竟是誰?我好友陳玄風、梅超風口中的黃藥師,可不是閣下這般模樣!”

青衣中年微微一怔,不耐煩的臉上,漸漸浮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

“哦?我那兩個弟子,是如何形容我的?”

倪昆背負雙手,淡淡說道:

“陳兄、梅姐對他們的恩師敬若天神,說他們師父不僅武功高強,還琴棋書畫、天文地理、陰陽八卦、奇門遁甲、農田水利、兵法軍略無一不通,無一不曉。閣下這形象,實在讓人難以相信,閣下便是黃藥師。”

青衣中年哈地一笑:

“他們倒是把我夸得天上有,地上無,我這個黃藥師教出的弟子,果然還是有良心的。然而他們所述,皆是才華,一個人胸中有多少才華,難道是能從外觀形象上一眼看出的?以貌取人,何其淺薄。”

倪昆微笑道:

“閣下此言確有道理。然而陳兄、梅姐曾與我言,他們的師父瀟灑俊逸,素來好潔,身上總是一塵不染。哪里會像閣下一般不修邊幅,落拓至此?”

聽他這么一說,青衣中年低頭瞧瞧自己滿是污漬的衣襟,再看看自己雙手指甲縫里的泥垢,眼神一陣恍惚,臉上疲憊之色更加濃郁,身子都微微搖晃了兩下,似乎已疲憊到行將暈倒。

他手指捏著眉心,喃喃自語:

“好像是有很長一段時日,沒有好好休息了……一個月,還是兩個月?都有些記不清了……”

說話間,他竟是直接一屁股坐在了門檻上,沉沉嘆了口氣,滿面倦色地看向倪昆:

“這段時日,我沉迷研究,顧不上打理形象,倒叫你這后生看笑話了……”

研究?

倪昆心中一動,青衣中年現在這模樣,好像還真有點像是那些沉迷科研的科研人員。

“敢問閣下,在研究些什么?星相還是地理?”

記得陳玄風似乎說過,黃藥師也認同地球是個圓球,也感覺星相有些古怪,也有學拜月教主來一次環球旅行的想法。

難道說青衣中年真是黃藥師,最近就在研究這些?

“星相、地理?”青衣中年古怪一笑,看著倪昆,語氣戲謔地問他:

“你聽說過,量子力學嗎?”

倪昆瞠目結舌,一臉震撼地看著青衣中年。

時至今日,見多識廣的他,已經很少震驚了。

但青衣中年這番話,還是讓他狠狠震驚了一把——黃藥師別不是被某個科學家魂穿了吧?

“嗯?瞧你這樣子,難道真的聽說過量子力學?”青衣中年本是帶點戲謔之意的隨口一問,可瞧見倪昆震撼反應,他自己也是一臉驚愕:“那么,你有聽說過平行宇宙嗎?”

倪昆又是一震。

瞧見他這反應,青衣中年頓時眼睛一亮,霍然起身,兩眼緊盯著他,聲線有些顫抖問道:

“你也知道平行宇宙?”

“呃……”倪昆想了想,點點頭,前行一步,上身前傾,像地下黨接頭似地小聲問道:

“請問您是哪位大牛轉世?”

青衣中年不耐道:“說過多少遍了?我就是黃藥師!”

倪昆奇道:“真是黃藥師?沒有被什么靈魂附體?奪舍之類的?”

“少說這些廢話!”青衣中年目光炯炯地盯著倪昆,眼中滿是奇異神彩:

“你對量子力學、平行宇宙有多少研究?你知道如何前往平行宇宙么?”

所以黃藥師別不是撿到了幾本別的世界流落過來的量子力學、平行宇宙的科普讀物,出于本能的科研愛好,沉迷其中了吧?

倪昆想了想,誠懇說道:

“量子力學的話,我也就只被人科普過,還半懂不懂。平行宇宙的話,理論方面也是半懂不懂,不過倒還真去過幾次別的宇宙時空……”

“什么?你還去過別的宇宙時空?”

黃藥師更加激動,閃電般掠到倪昆面前,探手去抓他肩膀。

倪昆肩頭微微一聳,一股電勁疾吐而出,啪地一聲將黃藥師手掌彈開。

黃藥師身形一震,整條胳膊從指尖到肩頭,霎時一片麻痹。

但他毫不在意,只盯著倪昆的眼睛,兩眼發紅,極為激動地顫聲問道:

“你真的去過別的宇宙時空?”

倪昆道:“真的。”

黃藥師眼神之中,變得滿含期盼:

“那你能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么?”

“不能。”倪昆搖頭:“我只能任意前往我曾經去過的宇宙時空。至于沒有涉足過的,全憑運氣,闖到哪兒就是哪兒。”

黃藥師眼中閃過一抹失望,但很快就又被期待填滿:

“沒關系,我有一些研究成果,或許可以幫你準確定位某些特定時空……”

“等等!”倪昆抬手,示意黃藥師暫停:

“黃前輩,您這實在讓我有些迷糊。我只是來幫陳兄、梅姐送信件和禮物而已,無緣無故的您就突然跟我說什么量子力學、平行宇宙,又無緣無故的說什么可以幫我定位某些特定時空……

“在下實在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所以黃前輩您能不能先把話說清楚,您面對的,究竟是個什么情況?”

黃藥師深呼吸,再深呼吸,連續好幾次,鎮定了激蕩的情緒,方才緩緩說道:

“你既與陳玄風、梅超風是好友,那么他們有沒有對你說過,我有個女兒?”

倪昆搖頭:“沒有啊!”

黃藥師點頭:“沒有就對了。”

“啊?”倪昆一臉懵逼,什么叫沒有就對了?

不過仔細想想,這一路行來,桃花島空無一人,沒有啞仆,也沒有其他弟子,更沒有看到什么小姑娘……

所以黃藥師門下,不會就只陳玄風、梅超風兩個弟子吧?

回憶一番初遇陳、梅二人時,兩人說過的話,倪昆猛地記起,他二人說過,二十年前桃花島整體穿越之時,他倆都還只是幾歲小孩,剛剛拜入師門沒多久。

所以黃藥師原本應有的徒弟,可不就只剩陳梅二人了么?

而從時間算來,黃藥師當時也沒有成親,那他人都和整個桃花島一起穿越了,可不就沒有老婆孩子了么?

所以,黃蓉就這么給漂沒了?

可是,若是不知道自己該有個女兒,黃藥師無緣無故,又提他女兒干嘛?

正滿頭霧水,不明所以時。

黃藥師忽然說道:“是不是聽不懂?”

倪昆搖頭:“確實不懂。”

黃藥師道:“你先前似乎說過靈魂附體、奪舍之類的?”

倪昆奇道:“有什么問題么?”

黃藥師鄭重道:“如果我告訴你,站在你面前的,其實不是一個黃藥師,而是兩個黃藥師,你會怎么想?”

倪昆沉吟一陣,誠懇道:“我會覺得前輩病得不輕,該看大夫了。”

“……”黃藥師古怪一笑,感慨道:“我一度也這么以為。”

這下倪昆徹底沒話可說了,只能莫明其妙地看著他,等他解惑。

黃藥師嘆了口氣,背負雙手,仰望天穹:

“二十年前,我與玄風、超風以及這整個桃花島,莫明其妙來到了這方天地。那時我還年輕,單身一人,沒有成親。我也不覺得這有什么奇怪的。

“直到前年,玄風、超風離島不久,我忽然做了一個莫明其妙的夢,夢醒之后,腦子里亦多了一段莫明其妙的古怪記憶。”

他收回視線,凝視倪昆:

“那也是黃藥師的記憶。不同的是,那個黃藥師,經歷與我截然不同。他不止收了陳玄風、梅超風兩個弟子,還收了曲靈風、陸乘風等更多的弟子。

“他更娶了一個名叫馮蘅的女子為妻,有了一個可愛的女兒……”

他將倪昆耳熟能詳的,另一位“黃藥師”的經歷敘述了一遍,又緩緩說道:

“起初,我覺得這記憶莫明其妙,匪夷所思,但與我無關,只當是荒唐一夢。

“但隨著時間推移,一年之后,那些記憶變得越來越深刻清晰,最終與我自己的記憶完全融為一體,令我對記憶中的一切人生經歷,感同深受……”

他苦笑著搖搖頭:

“你能想象么?沒有成親的我,居然會愛上一個素未謀面的女人,為那女人的死痛徹心扉,甚至想要隨她而去……

“從未成親的我,居然會對我那同樣素未謀面的‘女兒’牽腸掛肚,腦中時常浮現她乖巧可愛,叫我爹爹的模樣,甚至想起她為我做過的種種美食的可口滋味。時刻擔心她現在過得怎樣,有沒有受人欺負……

“直到那時,我才意識到,我那個夢,并非虛假,而是某個平行時空,未曾遭遇‘天變’的黃藥師,記憶投映到了我的腦海,甚或是,他的靈魂,與我合二為一……”

倪昆恍然:“所以前輩才要研究量子力學、平行時空,想要去到那個黃藥師的世界,見一見自己的女兒?”

“若只是想見一見女兒,倒還好了。”黃藥師淡淡道:“你可知那個世界的黃藥師,其靈魂為何會與我合二為一?”

因為你們是平行時空同位體啊!

倪昆心里說著,卻沒有答話,只看著黃藥師,等他回答。

“因為那個黃藥師死了。”黃藥師淡淡道:“堂堂五絕之一,那方世界,最為頂尖的高手,外出尋找離家出走的女兒時,被幾個無名之輩圍殺了。”

倪昆驚詫道:“這如何可能?”

“這如何不可能?”黃藥師反問:“此方天地,能有我們這些亂入者,那方天地,又為何不能有其他亂七八糟的家伙闖進去?”

倪昆張了張嘴,卻無言以對。

黃藥師道:“你可知我關于量子力學、平行時空的知識,又是從何而來?”

倪昆道:“不會也是那個黃藥師帶來的吧?”

“正是。”黃藥師道:“在女兒離家出走前,他曾經在桃花島上,撿到過幾本奇書。都是些簡筆漢字,還有許多西夷符號。

“但以他的聰明博學,自然能認得出那些漢字,也認識其中少數西夷符號,并大體推測出更多符號的含義。他為那幾本奇書之中,異想天開、聞所未聞的知識沉迷,從此沉浸其中潛心鉆研。可惜,他沒有那些學識的基礎,強行鉆研,卻也所獲不多。

“反而因為長期沉迷研究,忽略了女兒,以至于女兒一氣之下,離家出走。他這才幡然悔悟,匆匆離島去找女兒,卻不料登陸不久,便遭圍殺……

“他的靈魂與我合二為一,其關于量子力學、平行時空的知識,自然也都被我吸收了。

“而我與他不同的是,我雖然同樣不具備這一學識的基礎,但我曾參與過剿滅拜月教,得到了一些法術,以及一些不成體系的零碎知識、奇巧器械。

“利用某幾個法術,以及某幾件奇巧器械的幫助,我在沒有基礎的情況下,強行通曉了那些學識……

“正因此,我才能斷定,那是來自平行時空的黃藥師靈魂。”

聽到這里,倪昆差不多全明白了。

“所以黃前輩想找到去往那個平行時空的道路,把女兒接過來?”

“不錯!”黃藥師重重點頭:“連黃藥師都會死在幾個無名之輩手下,那個世界,顯然也正處于天變之中,已然變得異常兇險。我女兒沒有了父親庇護,就算有些小機靈,又怎能面對那等兇險局面?所以我必須將她接過來!”

他凝視倪昆,沉聲說道:

“你既然能前往其它宇宙時空,那么,能否幫我一次?黃藥師,感恩不盡!”

說話間,竟對倪昆一揖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