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潤的總裁辦公室，電話響起。

仙仙挺靈的。剛才一直坐在沙發上看繪畫故事書，別的高管打電話來時她都無動于衷。現在王不負打電話來，仙仙就感覺到了，抬起頭直勾勾地看何輕煙。

何輕煙看到號碼就知道電話是王不負辦公室打來的。接起電話也不問人，先說：“王不負，我看了你的設想了。你一點根基都沒有，怎么敢說那樣的話？”

王不負只好把自己的問題靠后放，給青瓷科技的未來ceo解釋：“國產游戲從出現到現在也就幾年時間。誰有根基啊。我好歹也做了兩款大賣的游戲，加上我還有廣告業務保底，誰還能比我有資格？”

“唉……”何輕煙以為王不負打電話來，是和她商量對策的呢，說道：“我現在都后悔答應做你的手下了。我是沒辦法幫你壟斷一個行業的。”

“不是壟斷，是團結。算了，我反正目標在那里，我把我能做的事情做到最好就行。就算無法實現，我也沒有遺憾。”王不負說。

“你做到最好，然后別人也會因此盡力？”何輕煙覺得不可思議，王不負真是越來越活在夢里了。難道錢多了以后，真的會讓人迷失？否則，一個人怎么會膨脹成那個樣子，想要靠自己的力量去改變現實，完成自己的理想……

想到這里，何輕煙露出苦笑。她突然覺得，自己才是被金錢迷失的人。受父母熏陶，她從小就想當個老師，在大學的時候，還曾弄過去山區任教的念頭。而現在呢？先買了新西蘭的屠宰場，又做了云潤熟食。然后用熟食帶來的巨量現金。再要做云潤花園。

要是那個人明年不出獄，等云潤花園建好之后呢？

她這輩子，可能都不會去實現小時候的愿望了。

而王不負呢？他有廣告業務之后。明明有更多的賺錢機會，他卻不聞不問。無動于衷。繼續做他的游戲。他從五月份到十月份，四個多月的時間做出了《我的抗日》，只賺了七千多萬。要是把那個時間用在別的地方……以他能想出云潤熟食、廣告業務的腦子，肯定能賺更多的。

何輕煙突然有些感動了。她從第一次見王不負，就感覺那是個與眾不同的人。王不負有著現實中難以見到的特質，就好像虛構的人物一樣，不受現實左右，不向困難低頭。只做他想要做的事情。從不動搖。

說實話，何輕煙見得人非常多。但見得越多，就越能感覺到王不負的特殊。那種特殊絕不僅僅是腦袋好、會說話這些東西，而是更可貴的品質。

何輕煙小時候，臨睡覺時都會聽一個媽媽講的童話。她當時曾經幻想過，童話里的王子會是什么樣子？

王不負的品質，應該就是她那個時候的幻想吧？唉。何輕煙嘆了口氣，要是王不負長得再帥一點就好了。

何輕煙聲音柔和下來，說道：“你要我幫什么忙么？我可以給你一些公司管理方面的建議。你要想跑業務，做實體推廣的話。我也可以幫你建立業務人員的培訓體系。另外你要不要做電視廣告？”

她雖這么說，其實心里還是覺得王不負不可能成功。把持一個市場，需要鐵血廝殺。需要心黑手辣，需要出爾反爾，需要見利忘義。就好像龍游國際把持住外國高端奢侈品代理那樣。但王不負不是那樣的人。王不負無法也不會去操縱其他廠商、跑通政策強迫玩家購買正版，所謂的團結游戲產業，在何輕煙看來就是空談。

王不負好像堂吉訶德一樣，明明孤單只影，卻幻想著全世界都是他的同伴，挺著長矛去刺風車，他覺得豪情滿懷。別人是不是拿他當笑話看？

何輕煙有些心疼，想給王不負一點力所能及的幫助。讓他被現實的風車撞個頭破血流的時候。不至于心冷血寒。

而且……何輕煙對他真有些心動呢。到時候，何輕煙退出云潤。王不負事業慘敗，正好重新開始……

想到這里，何輕煙就向仙仙擠眼睛。要不是仙仙，她哪能認識王不負，這個好像來自另一個世界的人。

王不負完全不知道，何輕煙能在對話的短短間隙中，想那么多有的沒的。他正好需要云潤的幫助，說道：“培訓什么的我都不需要。但我現在正好想要試驗小游戲的游戲性，能不能拿云潤大樓做試點？”

何輕煙腦袋里還在想別的事情呢，現在幫助王不負那個注定失敗的計劃，等以后王不負認識到現實的殘酷，就會意識到只有何輕煙幫助過他，然后……結果正想得美呢，聽到王不負說搞試點的事情。

何輕煙以為自己聽錯了，問道：“你要我幫什么忙？”

“是這樣的，我給云潤員工一些封閉測試的賬號。你不要干涉他們玩游戲。這樣我可以得知小游戲有沒有達到我的設計目標。順便也可以測試一下服務端的軟件穩定性。”王不負說道。

何輕煙簡直不可思議，“馬上年關就到了，云潤這種大公司比平時要忙得多。你居然要讓我的員工玩游戲，幫你測試？”

“這游戲不占時間的。就是因為不占時間，不影響工作，所以我才擔心玩家不買賬。”王不負只能詳細解釋了一下他現在的問題。

“你做游戲的時候，還怕游戲太好玩，所以沒人去玩？”何輕煙聽了半天，更糊涂了。

王不負也解釋半天了，可人家還是沒聽明白。他只能說：“我是在好玩和無負擔之間，找一個平衡點。所以想要由你的云潤員工進行試驗。”

何輕煙真沒聽懂。游戲不是應該越好玩越好么？真不知道王不負一天到晚在考慮什么。她還是同意了：“可以是可以，但你不能影響員工的工作。”

“我要達到的效果就是這句話。在好玩的同時，不影響玩家的工作和生活。”王不負說道。

等封測環境搭建好，王不負立刻帶著一大堆測試賬號去了云潤。這些賬號都很好輸入，比如說賬號密碼都是“1111”這樣。降低登陸門檻。

何輕煙親自帶著仙仙下樓來接王不負。仙仙一看見王不負，就脆脆地叫了聲：“爸爸！”

仙仙穿著蓬蓬松松的羽絨服，看上去圓圓的。王不負一把抱起她，“仙仙，好久沒見了。”

云潤的前臺兩個妹子這次換了新面孔，年紀也在二十上下。她們眼神復雜了看著王不負，再瞄瞄何輕煙。真的羨慕死了。

和大富豪勾勾搭搭不算什么。但要是一直保持冷若冰霜，然后突然一下子找了個普通的青年，那青年轉眼就憑自己本事發了家……這事就太神奇了。對于云潤的女孩子來說，王不負的崛起不算什么，關鍵是何輕煙那挑男人的眼光，才真的是不可思議的事情。

前臺其中一位妹子悄悄說：“今天下班我們去唱k吧，我要唱《借我一雙慧眼》。”

“我也要唱……”另一個前臺也說。

何輕煙能感受到大廳里來自其他女性的目光。這種注視她已經習慣了，不過今天有所不同，從敬畏變成了驚嘆和羨慕。何輕煙不知道為什么，心里就有了一點小得意。

“你打算怎么弄？一個部門一個部門地過去說么？”何輕煙按捺住自己嘴角的笑容，正經地說。

“這樣吧，你喊來各個部門的經理，讓他們把賬號發出去。畢竟云潤的聯網電腦也不多。”王不負詢問意見，到云潤這里，就得由何輕煙來做決定了。

“好吧。你到我辦公室，去那里見他們。”何輕煙答應了。

王不負也不是第一次去何輕煙的辦公室了。心里也感覺有些奇妙，剛來2000年時，對他來說云潤就是一個巨無霸。短短時間過去，他已經可以和這樣大集團的總裁站到一起了。

還能抱她的女兒呢。王不負想著想著就起了惡趣味，雙手托著仙仙的胳肢窩，把她舉起來。

“癢癢。”仙仙笑著說她的感覺，卻不掙扎。

“起飛嘍。”王不負愛死這個小萌物了，把她舉起來，笑呵呵地逗她玩。

何輕煙站在旁邊看得真暈。好歹這位也是中國首屈一指的it企業家呢，怎么和小孩子玩得這么開？何輕煙和別的老板說話的時候，三句兩句就聊到生意上去了，談商機，談政策，談趨勢。王不負卻一字不提，連著兩次來云潤只為了游戲，真是離奇。

這個時候，電梯門停住了，云潤的幾個員工要上樓。他們本來要進來，看到何輕煙和王不負，就停住了腳，準備等下一班。

云潤的人誰不認識何輕煙？王不負大家也熟。這兩個人帶著小孩在電梯里，就好像一家三口一樣，誰敢進去當電燈泡觸霉頭？

王不負還以為自己逗仙仙，擋住他們了呢，連忙把仙仙放下，靠后站，讓開位置。

結果外面的幾個員工面面相覷，直到電梯門關上，都沒一個敢進的。

何輕煙在旁邊看得清楚，暗暗好笑。王不負當了大老板以后，還會給普通人讓位置？她問道：“你在公司里和員工一起擠電梯么？”

“當然一起擠。時間那么寶貴，花在等電梯上怎么行。”王不負今天早上也和別人一起擠電梯，好幾個員工都趁機向他表決心。

“哦。”何輕煙當然不會說什么，只是感覺更驚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