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不負閑下來,開始考慮瓷瓷的生日禮物。他先給柳霓花打電話,問夏瓷爸爸是哪里買的粉紅小豬。
電話接通。王不負問:“柳姐,你記得夏瓷在十二歲生日時,她爸爸送了她什么嗎?”
柳霓花沉默了,像是不愿意回憶那個人,半天才說:“不記得了。好像是個小玩具。那個時候,他就開始沉浸在‘大投入大回報’上面,到處借人錢,家都不回。瓷瓷生日那天,要不是我打電話給他,他都記不起來。”
“這么說,他是隨便買了一個東西,然后送給夏瓷的?”王不負覺得棘手了。
假如夏瓷爸爸用心,比如說“從上海的大商場帶回來的”、或者“在新街口百貨專門挑的”。王不負憑借青瓷科技的地位,賣個人情,肯定能看到三年前的進貨單,立馬就找到生產廠家。
可現在卻說夏瓷爸爸根本漫不經心,連女兒的生日都忘了,還能專門去買生日禮物么?估計是在街邊小店隨手買的吧。
王不負再確認道:“夏瓷十二歲生日那天,她爸爸送了一個粉紅色的存錢罐,你還記得么?”
對于成年人來說,能不能記住一件東西,基本上就是要看價格了。三兩塊錢的東西,柳霓花怎么可能記得住?她連是不是粉紅小豬都不確定,“不記得了。你問這個干嘛?”
“我打算在她十五歲生日時,送她一個完全一模一樣的粉紅小豬存錢罐。”王不負說。
柳霓花不可思議地問:“你就送這個?你不是大老板么?”
“當然不止這個,我還要讓里面放進去四十多塊硬幣。”王不負笑道,“你不明白,不管是對于我,還是夏瓷,都不需要金錢來證明什么。”
柳霓花默然半天,又問:“那個存錢罐,又什么含義在里面么?”
“我剛見到她的第二天。她為了請我吃飯,把存錢罐砸掉了,用存了兩年多的四十幾塊錢,請我吃了一頓飯。”王不負說著說著,就笑起來了。
柳霓花在電話里面,聽到王不負的聲音都飄了,心中不舒服。但聽他的述說,又很難過。兩年多,女兒才攢下四十幾塊錢零花錢,豈不是說,一個月只能省出一塊多錢?省了這么久,卻全拿出來請他吃飯……
她喃喃地問:“那頓飯,很好吃吧?”
“不,夏瓷不會挑餐廳,難吃得一塌糊涂。”王不負笑著說。
柳霓花也被逗笑了,想象女兒努力地省了那么久,結果卻請人吃了一頓難吃的飯,確實令人哭笑不得。她說:“所以你要送她一個一模一樣的存錢罐么?”
“沒錯。你能不能再仔細想想?她爸爸在什么地方賣的?蘇果超市?聯華超市?銀橋市場?”
“真記不得了。”柳霓花說,“要不然就送她一個毛絨玩具吧?”
“拉著她去看了,夏瓷不太喜歡。在她看來,存錢罐陪了她兩年,和她一起戰斗過,有著特殊的意義。”王不負解釋。
“你送個新的,她也覺得有意義?”柳霓花完全不理解王不負的思維。
“我是她的守護靈啊,我到時候告訴她,這是我用神力,從靈魂海中將珍寶獸的靈魂找了出來,然后將其復活,再帶回人間。”王不負說這話的時候,一點也不覺得羞恥和丟人。反而想象著自己這樣說后,瓷瓷興奮和崇拜的摸樣,就笑出來了。
柳霓花有心想說一聲“神經病”,但快要出口時又咽回肚子里了。感覺荒謬的同時,還真有一絲絲的感動。
連她當母親的,也只會順著夏瓷說的聽而已。可王不負,卻為了哄女兒玩,真的沉浸在那樣荒誕的世界里了。
她問:“那你現在怎么辦?”
“我再想想辦法吧。”王不負掛了電話,犯起愁。
這種小玩具的產品線根本不穩定。三年前的產品,不可能一直到現在還有生產。何況,那還不一定是三年前制造的!
唯一的辦法,就是找個能做粉紅陶瓷的生產廠家,按著照片重新做個小豬存錢罐了。
王不負又打了114,問南江的陶瓷廠。然后再打過去,接線的是銷售部主任,一聽是青瓷科技,熱情得要命,以為是要定吉祥物啊什么的呢。青瓷科技就是以“瓷”命名的,吉祥物用陶瓷正好。那可是大生意啊!
陶瓷廠效益正不好呢,有了青瓷科技的訂單,說不定立刻就能轉虧為盈。
等王不負把要求一說,銷售部登時犯了愣,對著照片做個巴掌大的粉紅色陶瓷中空小豬?
“就做一個?”銷售部主任確認道。
“一個就成。”王不負回答。
“你稍等下好吧。”銷售部主任按著話筒,讓手下查電話上的來電顯示號碼。青瓷科技的老板,會干這么沒譜的事情?
然后手下就跑回來了,報告道:“還真是青瓷科技的號碼。”
“……你去喊經理來。”銷售部主任到現在還懷疑是惡作劇,誰這么無聊找陶瓷廠訂一個玩具?然后他松開話筒,強笑道:“只做一個的話,還是得開生產線,模具啊,爐子啊,機器啊都得開,你看……”
“沒事。多少錢我都出。”王不負根本不在乎錢。
“那你看我們什么時候見一面?讓我們看下照片。”銷售部主任說。
“那就下午兩點吧,你們到城南茶莊,我在那里把照片給你。”王不負說。他等下回去拿照片,然后給技術人員看。
“那行。”銷售部主任答應了。其實不走量的話,陶瓷廠根本賺不到錢,只能回本。但考慮到“青瓷科技”前面兩個字,銷售部主任還是決定給這個客戶搞個VIP訂制,說不定以后就變成了個大生意。
他把公司的事情交代完,然后回去拿照片。準備和陶瓷廠的人會面。
回家打開相冊,王不負當然從第一頁開始翻,不過沒有仔細去看夏瓷小時候洗澡的照片。也沒什么好看的。
拿了有粉紅小豬的照片,王不負接著去茶莊。陶瓷廠的人早就到了,已經要好了點心,訂了雨花茶,就等王不負呢。
然后就看到王不負騎著自行車來了。
銷售主任、生產主任和經理都站在外面,三人不由得揉眼睛,可不是經常上報紙的王不負么。可他怎么騎自行車來?
這三人已經把自己的體貌特征說給了王不負聽了。所以王不負一眼就認出了他們。把車停好,王不負上前握手說:“大冬天麻煩你們跑一趟,真對不住。”
“沒事,沒事。”他們有些受寵若驚。別看是騎自行車來的,人家可是身家過億的大老板,一點五億的投資說搞就搞了。他們的陶瓷廠哪能比得上人家?
等入座之后,王不負先把照片拿出來,說:“我就像做一個和照片上的小豬罐子一模一樣,大概能裝五十枚一元硬幣。”
王不負回憶起來,三月份看到粉紅小豬時,還能聽到硬幣略微的晃動,但并不是“叮嚀咣當”地直響。夏瓷砸破存錢罐時拿了四十多塊錢,但里面還是有一些五毛的。裝滿差不多就是裝五十枚一元硬幣。
生產主任先看照片,心里推敲一番后說:“王老板,你要求大小、重量、形狀、色澤完全一樣,是么?”
“是”王不負點頭。
生產主任咂嘴說:“這個要求確實挺難,照片的色澤肯定失真,和實物是不一樣的。而且這是個存錢罐,中間是空的。我們也不能通過照片,知道陶瓷有多厚。”
“那就不斷地做呢?錢不是問題。”王不負問。
經理尷尬道:“一個只做一種,真的不劃算。我們從設計開始,到最后成品,起碼要用一天時間,各個環節的工人都要上崗、機器也要開動、爐子也要開起來。成本是八千塊錢。可做一萬個陶瓷罐,成本也才一萬而已。”
王不負想想,干脆地說:“那就每種做一萬個吧。”
挑一個送給夏瓷,剩下的全都捐出去。王不負已經想好了,免費送給網吧,搞個活動,玩家上機找的零錢就丟進去。等小豬滿了,就捐獻給希望小學。
這樣子,以后社會再說某某網吧害人的時候,網吧老板也可以拍著胸脯說,“西北XXX希望小學就是我們蓋的!”
現在只有網吧能提供給玩家便宜的網絡和上機服務。王不負想要做游戲,必須要依靠網吧的電腦,而且網吧現在還是青瓷科技的分銷商。王不負和各種大小網吧,是一榮俱榮、一辱俱辱的關系。
王不負和青瓷科技目前在人們的印象中并不太壞。但網吧就不一樣了,光容納未成年人上網,就是一個大罪名。何況還經常出現什么沒錢上網所以去搶劫或者偷竊的新聞。加上環境確實不堪,魚龍混雜。社會大眾對于網吧的印象很差。
王不負沒有牽頭讓網吧老板自律的想法,這根本不可能做到。但力所能及地為他們刷刷印象分吧,再過不到兩年時間,“藍極速”事件就要發生。屆時,整個網吧業界將遭遇寒冬。而依賴與網吧聯賣分銷的青瓷科技,同樣不會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