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你們了。”
那浮現在三清道脈真傳腦海中的身影,手里托著造化玉碟,看向了身在天南地北各方的真傳門人。
一抹淡淡的光在造化玉碟上顯現,輕飄飄的,看起來相當不起眼,但瑯嬛天卻是在這抹淡光出現之時,渾身毛骨悚然。
“咚!”
她一掌按在剛剛調試好的陣盤,
滔滔濁流頓時涌現在房間之內,原本的典雅房屋頓時淪為黃河之界。
也在同時,那一抹淡淡的光,突然出現在瑯嬛天眼前。
它就像是穿越了時間、空間、物質,從不知多遠的彼方直接跨越到此地。又似是從虛無之中憑空而現,從瑯嬛天的腦海中來到了現實,落向了她的眉心。
滔滔濁流頓時激蕩,
瑯嬛天身前立起一道又一道的氣墻,
腐仙噬神的濁氣能夠消磨世間萬氣,讓仙神因其而沉淪,卻擋不住這一抹淡淡的光。
這一抹光,如虛如實,穿透了濁流氣墻,飄飄渺渺來到瑯嬛天眼前。
“錚!”
青色劍光掠起,化作青色劍蓮,蓮開千葉,劍氣森森,不斷地斬過那一抹淡光。
同時,瑯嬛天調動陣勢,身影退入重重黑霧,挪動空間,
使得自身不斷穿過層層無形壁障,深入大陣深處。
然而那一抹光卻似無處不在,她每穿過一層空間,那一抹光就同樣出現在新的空間中,
如影隨形,
任憑她如何遁走,都無法真正地逃離那一道光。
距離在不斷接近,每一個剎那,淡光都在比上一瞬間接近一分,最終,它在瑯嬛天那無比冷肅的盯視之下落在了她的眉心。
一股無形的滲透感出現在身上。
瑯嬛天只覺自身就像是一朵烏云,被那光芒所刺透,渾身都是輕飄飄的,像是化作了一縷風,一片云。
她耳邊聽到不絕的吶喊,一道又一道的身影在慘叫,在光中消失,她又一次看到了楚牧,看到楚牧上的造化玉碟上匯聚了一道道明亮的流光。
那些身影,都化作了流光,匯聚在楚牧的掌心,匯聚在造化玉碟上。
而現在,瑯嬛天也要化作其中一道流光。
就在這時,
一朵青蓮在瑯嬛天眉心盛開,朦朦朧朧的氣機在青蓮上散溢而出,
將一抹淡淡的光芒逼了出來。
瑯嬛天一下子就從虛幻中掙脫而起,
婀娜的身軀一扭,飛出數丈遠,持劍看著那道被逼出的淡光。
“就差一點啊······”
多寶道人踏著濁流,從黑霧中走出,身周縈繞著一股淡薄卻深邃的殺機,“就差一點,我就又要失去同門了。云霄、公明、火靈······我好不容易才讓他們復活,你卻又要將他們奪走。”
青蓮在多寶道人頭頂浮現,有淡淡的清光落在那一抹光芒上。
頓時,就見那光芒變化拉伸,變成一道虛影。
楚牧,他手持著一枚玉碟,出現在此地。
“沒想到你竟然在自家同門身上都留下了保命的手段,當真是讓人意想不到。”楚牧的虛影看著瑯嬛天眉心處盛開的青蓮印記,道。
這青蓮印記,乃是多寶道人分化混沌青蓮的本源之氣所化,有其防護瑯嬛天,就算是楚牧也沒法隔空收走瑯嬛天的性命。
只是這樣一來,難免會削弱混沌青蓮的威能,數量少還好,一多,就會令青蓮出現明顯的削弱。
若是換做他人,那定然是不會這么做的,就算是同門師兄師弟,也不可能護持到這種地步。但對于多寶道人······卻是不能以常理來推論。
“沿著本源的聯系,由虛化實,直斬根本,你的境界是越發jing深了。”
多寶道人看著那道虛影,眼中既有憤怒,又有忌憚。
當初楚牧以“天道”斬了太上魔尊,現在他又是以類似的手段來對付身處多寶道人這一方的敵人。
只不過和之前不同的是,那時候的楚牧,乃是以意志殺意志,將已經沒了元神的太上魔尊給抹殺。
而現在,他是以化虛為實的手段將自己的天道玄光具現在每一個敵人面前,將其化實為虛,徹底煉化,再返歸造化玉碟。
后者的難度遠遠高于前者。
若是過去的楚牧,那是決計無法做到這般地步的,但此刻隨著“神藥”道尊十天十夜的辛勞耕耘,過去的不可能已是化作了現在的可能。
造化之道了然于心,令楚牧對虛實之間的轉化更為圓轉如意,種種匪夷所思的手段對他來說都只不過是本能罷了。
只要境界到了,一切神通悉俱自足。
就在剛剛,少說有上萬人死于楚牧的天道玄光,其魂其靈,其身其氣,皆是化作天道玄光返歸玉碟,和其中的那一絲本源融合,瑯嬛天若非有青蓮印記守護,也會成為其中的一員。
她雖是古仙轉世,但還未完全恢復實力,并且最大的依仗“九曲黃河陣”也難以在那虛實轉化的玄光之前發揮作用。
殺她,并不困難。
“道友,你是在逼貧道殺你!”多寶道人目光沉沉地看著楚牧。
眼看萬仙來朝已經重現,他所要做的便是維持這一盛況,直到永恒,但楚牧卻是要破壞這萬仙來朝,且其實力越發高深,也漸漸具備了覆滅截教的可能。
“若是你能殺我,你早就動手了。”
楚牧卻是哂然一笑,輕輕抬手,那造化玉碟便升到身前,緩緩旋轉,“你我皆知,雙方遲早會有一戰,既然早晚要到來,又何妨是現在呢?”
周遭的濁流漸漸被虛無所取代,那虛幻的身影好似來到了現實,立身在虛無之中,身前的造化玉碟散發出淡淡的光澤,演化出諸般景象。
一道又一道身影在景象中出現,化作了流光飛向造化玉碟,每一個呼吸間,就少說有一人死去。
“戰爭,已經開始了。”楚牧淡淡道。
在他煉成造化玉碟之時,戰爭就已經開始了。
多寶道人顯然也是有著挑起戰爭的準備,所以才會讓冥河老祖去殺女媧來助長殺道,只要冥河老祖殺道大成,便是他主動挑起戰爭的時候。
楚牧正是挑起了這一點,才會先行下手,對付留有本源的敵人,迫使多寶道人前來阻止,以免他相助冥河老祖真把封神世界的“女媧”給殺了。
如同恒沙之數的景象還在閃爍,不單是多寶道人這邊,還有另一個敵人,也受到了楚牧的照顧。
一道久違的身影出現在影像之中,太華山的門主煉陰陽,還有一些當年逃匿的玉清道脈叛徒,也都被楚牧給找到,并一一做出制裁。
一個深邃的混洞也在同時出現在這片虛無中,內中隱隱浮現出仙光,籠罩著朦朧的身影。
這是廣成子!
煉陰陽等叛徒托庇于廣成子,甚至還被廣成子用秘法掩蓋了和元始玉碟的聯系,但在造化玉碟出現之后,這種掩蓋也被直接掀開,叛徒的存在在楚牧眼中無所遁形。
“看起來,道尊是等不及了。”仙光中的身影淡淡說道。
這片虛無,似是連接起三方,讓身處各地乃至不在同一界的三方聯系起來,這其中所代表的含義,多寶道人和廣成子都懂。
這是穿梭虛空的能力,是圣人才會具有的能力,卻在如今的楚牧身上得以彰顯。
對方在宇宙之道上的成就,在三清之道上的境界,怕是比想象的還要深啊。
“你就不怕貧道與多寶道友聯手,先鏟除你?”廣成子狀似威脅地道。
“你們會嗎?”
楚牧嗤笑,“你們能嗎?”
這兩者之間的仇恨,用仇深似海來形容都算是輕的了,多寶道人和誰聯手都不會和廣成子聯手了。
退一萬步來講,就算他們能夠虛與委蛇,也不能做到真正的合作。那樣一來,自是不可能殺死楚牧。
“廣成師兄倒不妨猜猜,我是否會和多寶道友合作,將你先給鏟除掉。”楚牧看向廣成子,以同樣的口吻說道。
“你二人若敢來貧道家里一坐,貧道束手就戮都可。”廣成子淡淡道。
他如今所在的地方,乃是由他一手打造的老巢,敢去那里一行,怕不是嫌自己命太長了。
“那這樣看來,好像我等三人就只能一直僵著了。”楚牧含笑道。
這三方的身影同時映照在這片虛無之中,只要有一方離開,就說明對方有事脫身,屆時楚牧就會果斷下手。
多寶道人若是離去,那楚牧大可趁機對瑯嬛天等人下手,就算瑯嬛天他們有青蓮印記護身,但若是楚牧親身前來呢?
以楚牧如今展現的宇道造詣,這是絕對能做到的。
至于廣成子,他若是繼續降臨封神世界,那么他的老巢,也不一定安全。
在剛剛的談話之中,廣成子感受到淡淡的威脅之意。
而促使楚牧同時威脅兩方的理由······
多寶道人面色微微一變,咬牙道:“冥河!”
他只能想到冥河老祖。
楚牧要對冥河老祖下手了。
“就如我先前所說,戰爭已經開始了,首先要做的,便是剪除你的臂助,”楚牧對于多寶道人能猜到這一點完全不意外,只是警告道,“道友你完全可以在冥河老祖和同門之間選一個。”
多寶道人若是前去相助冥河老祖,那么楚牧就會繼續下手。
廣成子若是想要降臨封神世界攪局,楚牧也同樣會對他老巢下手。
當然,若是兩者同時選擇降臨封神世界,那么楚牧也沒法同時對兩方下手。就算他有分身之能,也不會在對付兩位強敵之時分薄戰力。
但是,他們會嗎?
至少廣成子在推測出楚牧的目的之后,就開始決定靜觀其變了。
媧皇宮中。
匯聚造化之玄妙的女媧端坐在玉座上,冥神存思,遙感“他我”。
這里是媧皇宮最深處的宮殿,是女媧的閉關所在。她在此刻附身明月心,借助某“神藥”的力量恢復了不少的實力,如今正要降臨彼界,鏟除一個禍患。
神思在須臾間穿梭了天地,穿過了早就溝通好的通道,降臨到另一方。
當她再度睜開眼之時,已是坐在一處富麗堂皇的宮殿之內,身上所著之衣也換成了一襲霓裳羽衣,清麗絕塵。
女媧輕輕揮手,面前凝現出一面水鏡,照出同樣完美的面容。
但在轉眼間,那面容便是微微變化,已是和她的本體一般無二。
在做好這一切之后,女媧蓮步輕移,向著宮殿之外行去。
殿門發出沉重的聲響,緩緩開啟,一股清香如蓮的氣息傳入大殿之中,帶來沁人心脾之感,濃郁的血氛縈繞在殿外,遙遙可見遠方血海漫天,籠罩天地。
這大殿之外,已是完全呈現出血色,被遮天蔽日的血所籠罩。
“冥河。”
女媧俏臉生寒,顯然已是動了真怒。
與此同時,殿外的血色似是也察覺到了女媧的出現,一朵龐大的血蓮伸出血海,緩緩綻放,血液凝聚成一道血影,顯化出身著黑色道袍的老者。
“女媧,你終于感出現了。”
冥河老祖哈哈大笑,身周的兩道劍光發出雀躍的劍鳴,“今日,便以你來全本座之殺道。”
劍光激蕩,殺機愈濃,冥河老祖帶著無比振奮的心情,運轉血海,一道又一道的血影冒出,化作鋪天蓋地的血神子。
然而,當女媧的身影真正踏出宮殿之時,冥河老祖卻是突然神色一僵。
這人,還是那人,氣息和先前一般無二。
冥河老祖和多寶道人親手將其逼入宮殿之中,又豈會不認得對方氣息。
只是這面容······
冥河老祖的記憶如走馬燈一般閃回,從現在回溯到十二萬年前的仙道時代,再往前不斷追溯,一道至神至圣的身影在他的識海中不斷浮現,和眼中所見的面容不斷比對。
最終得出結果——一模一樣。
“女媧!”
冥河老祖再度叫出這個名號,但內中所蘊含的情緒卻是截然不同。
眼前這個女媧,已是換了內在了。
“冥河,你在找死!”
女媧冷冷地拿起一個大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