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玄界外,無盡虛空。
無盡的光芒顯化出九重天堂,閃耀的雷霆組合成了龐大的神軀。
長生大帝一手插入天玄界的界壁,強行撕裂出一個缺口,十字紫瞳鎖定了半張殘榜,將其挪移到乾帝手上。
在道可道十分壞心眼地奪走了半張封神榜之后,這場亂戰之中也少了一方爭奪勢力,漸漸趨向明朗化。
長生大帝不惜代價地讓本體出手,終于從其余兩方手中強行奪取了封神榜,算是挽回了部分損失。
現在,他正要收回目光,退出天玄界。
可也就在這時,虛空微微微動,一道斧光,不知其所來,突兀地出現,虛空顯化出天地未形,混沌未開,萬物未生的古老異景。
這一斧,如同將時光逆轉,使得虛空來到天地未開之前。
混沌之前,大道不存。第三斧,闡述玉清元始之道,演化無前無后,無上無下,無天無地,無過去未來的元始混沌,斧光像是從現在斬到過去,當其出現之時,長生大帝,已然受創!
龐大的身軀上出現一道巨大的傷口,半個身子都快被斬裂。
這一斧之下,長生大帝自身的玉清根基徹底崩潰,此招如同專門針對玉清一脈的人一般,即便是境界高遠如長生,也被這突如其來的一招重創。
“不可能!”
長生大帝忍不住高呼:“這不可能!當世之中,不可能有人能斬出這一擊!老師······老師!是你嗎?是你在斬我?!”
他高聲呼喊,質問著早已離開這個世界的元始天尊,身形微微踉蹌,退入身后的九重天堂之內。
這一擊,不但是重創了長生大帝,甚至還打破了對方的心境。
他似乎認為這一斧乃是由元始天尊所出,除了元始天尊,無人能斬出這一擊,便是如今在元始之道上走得最遠,已經繼承了元始仙道大半的廣成子也不行。
而事實上,此刻的楚牧,也是感到猶疑。
只因在他斬出最后一斧之時,和天地合一的身軀似是觸摸到冥冥之中的一點靈光,那是天玄界之內殘留的圣人之念,他像是喚醒了元始天尊的殘留念頭,在外在影響下,在自身內在感悟的驅使之下,斬出了這最強的一擊。
這一擊,重創了長生大帝!
若非長生大帝早就算是半脫離了玉清門墻,早就走出了自己的道路,說不定這一擊能夠將其徹底埋葬。
千里身軀緩緩回復原狀,開天巨斧也解體成盤古幡和太極圖。
楚牧手持兩件至寶,一身鮮血,雙目之中出現一絲茫然,似乎還沉浸在適才的那種奇妙感覺之中。
當他手持開天斧之時,他只覺自身的境界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斬殺未來、造化萬象、始源混沌,以上三者,過往的楚牧是萬萬不可能使出的,但他卻在手持開天斧之時順手拈來,得以力敗齊天,重創長生。
這等變化,既讓楚牧心馳神往,亦讓他心中猶疑。
他是從來不相信天上有掉下的餡餅的,命運這玩意給你的所有饋贈,早就在暗中標好了價碼。時至今日,楚牧依然不曾對任何饋贈失去警惕之心,包括造就今日之楚牧的三清。
而今日這一變化,無疑是讓楚牧加深了對三清的懷疑。
‘哪怕超脫天地,卻還是隱隱操縱世間,三清,到底是在計劃著什么······’
楚牧心中懷疑,面上卻是已經恢復了平靜,他右手握著盤古幡,左手則是拿著卷起的太極圖,身上的血液如同時光倒流一般流回體內,轉眼之間,他如同完全恢復一般,遙遙看向遠方的女媧。
九陽谷,乃至周遭上千里,都已經被楚牧的第二斧所泯滅,還留下的就只有那站在赤紅大樹下的身影,還有飛舞在其身周的九個小太陽。
女媧似是已經降服了那九只金烏,如今一手負于身后,另一只手上,則是懸浮著小小的金鐘,含笑看著楚牧。
那金鐘外有日月星辰、地水火風等異象環繞,鐘體上,原本的萬妖共拜金烏,如今已是被補天造人等功績所覆蓋。
原本屬于東皇太一的東皇鐘,如今已是變成她女媧的媧皇鐘了。
女媧早就在混沌鐘里布下了暗手,枉那金烏太子執掌此鐘多年,卻不知自己實際上一直是在替女媧代管至寶。
也不知道金烏太子的本體如今身在何處,他現在的神情,應該是很jing彩的吧。
“怎么?你還想與本宮較量?”女媧見到楚牧目光毫不掩飾地看來,微微一笑,道,“如今的你,可未必是本宮的對手啊。”
使用開天斧的代價不是那么輕易就能抹去的,別看楚牧現在完全沒事的樣子,實際上這不過是表面功夫,他身上的傷勢依然嚴重,嚴重到除非進行三清循環,否則難以抹去。
“看起來確實如此。”
楚牧淡淡說著,身上卻是浮現出淡淡的漣漪,恍惚之間,仿佛有一種力量作用在他身上,衰頹的氣機竟是再度盛起,“但貧道可以將傷勢延伸到千年之后,讓時光來分割承擔我的重傷。”
他在宇空之道上早就有極為jing深的造詣,又有昆侖鏡在手,已是通過空間觸摸到時間,開始涉及宙時之道。在仙劍世界中,楚牧吸收神農九泉,通過霧魂泉觸摸時光,如今更是已經能夠做到將開天斧帶來的負擔和傷勢都減緩到千年之后。
千年的時光,將嚴重的傷勢分割到每一秒,使得原本重到幾乎要瀕死的傷勢在短短數息時間內都已經減緩到可以再戰一場的地步。
但是,楚牧知道這一點也應該早被女媧所預料,身為楚牧的背后靈,女媧和楚牧的關系比枕邊人還要親近,也就是剛剛用出的開天斧不在對方預料之內,其余的一切,實際上都早就被對方所知悉。
他微微運氣,開始等待女媧給出的應對。
若是女媧的應對不是那么的給力,那楚牧還真不介意接著出手,試試能否將女媧還有那只被埋在土里的猴子留下。
“還當真是鍥而不舍啊。”
顯然,女媧也看出了楚牧的打算。她微微搖頭,微微抬起秀眉,道:“但本宮若是你,現在就該準備進行下一步的穿越了,遲了,怕是要來不及了。”
“嗯?”
這一應對,有些出乎楚牧的意料,令得他心中微微惑然。
不過在下一刻,楚牧就不再疑惑了。
只因他感應到一股氣機的勃發,有一股強盛的氣勢自遠方浮現,無遠弗屆地擴散,便是楚牧如今處在十萬大山這等莽荒地域之內都能感應到。
有人在突破!
他正在試圖從至人突破到至道!
那個人,是太上魔尊!
楚牧面色漠然,已是知曉女媧的應對措施是什么了。
太上魔尊,此人若是突破,楚牧可就要殺了對方才能進入至道了。此舉,當真是抓住了楚牧的一個軟肋,逼得他不得不離開啊。
“當初你與那太上魔尊交手之時,本宮就發現了,”女媧含笑道,“洛書河圖,竟是被他給獲得了,此人若不是氣運滔天,那便是背后有人。不管是哪一點,本宮都知道,他會是一個極好的手段,對你釜底抽薪的手段。”
洛書河圖在推衍運算方面堪稱世間無雙,神兵榜上也曾列有此寶之名,被評價為“推衍第一”。
太上魔尊有洛書河圖在,加上他在這些年里不斷巧取豪奪三清道脈的功法,如今的他十有八九是已經通曉三清之道了。
雖然太上魔尊沒有三清之炁在身,論及正宗不如楚牧,但讓他突破,卻是已經足夠。
而在如今的三清道脈之中,太清道首道可道似乎另有道途,此人先前就已經隱隱有所暗示,不會擋楚牧之路,玉清道脈中最接近至道的人,除了楚牧,也就只有某個沒有音信很久的玉鼎之狼了。
至于上清,這一方算是太上魔尊的支持者,哪怕雙方的關系有所隔閡,也不可能讓上清那邊放棄對楚牧下絆子的可能。
現如今擋在太上魔尊前方的阻礙,真要較真起來,也許就只有楚牧了。可楚牧如今不光境界還沒有觸碰到至人的極限,更有傷勢在身,他是不可能先太上魔尊一步突破的。
而要是阻止太上魔尊突破,怕是那些敵人也不會讓楚牧輕易得逞。
如今最好的應對方式,竟是讓楚牧快快穿越,在恢復傷勢的同時,也快些jing進到至人巔峰。
‘這也在你的算計之中嗎?女媧······’
楚牧深深看了女媧一眼。
當初若不是她,楚牧也許就能夠人劍合一,斬殺太上魔尊了。就算太上魔尊又洛書河圖在身,但以楚牧人劍合一之后的極限戰力,也足以把對方砍到百年之內都沒可能突破的程度。
可就是在那關鍵時刻,女媧發動了招妖幡,讓楚牧強行突破,打斷了人劍合一的進度,也讓太上魔尊以洛書河圖脫身遁走。
也許,在那時,女媧已經有了失敗的預計。也有可能,這是留待成功之后,逼著楚牧放棄三清之道,徹底抱緊媧皇娘娘的大腿。
無論是何算計,在如今,都已經演變成了迫退楚牧的手段。
楚牧如今最好的選擇就是立馬離開,返回玉虛宮進行穿越,以兩界時間流速之差來讓自己快速盡快趕上太上魔尊的腳步,在其突破之前和對方站到同一起跑線上。
“本宮亦是沒想到,一步閑棋,還能有這般作用。”
女媧收斂笑意,然后向著楚牧正色道:“請吧,道友。”
一聲“道友”,代表著這位今后要以同等態度去對待楚牧,認同楚牧乃是自己這位前圣人的大敵。今次這一出,著實出乎女媧預料,她本以為自己取得混沌鐘,就足以扭轉雙方一直以來的優劣局勢,可沒想到楚牧不講武德,直接掏出一把開天斧。
那可是開天斧啊,自盤古以后,世間再無開天斧,如今卻是在楚牧手中重現。哪怕那開天斧并不完整,也足以震懾世間了。
若不是楚牧將那三斧分散,如今女媧怕是又要開始逃竄之旅了。
“娘娘客氣了。”
楚牧終于收起盤古幡和太極圖,打了個稽首,道:“請了,娘娘。”
說罷,他再無猶豫,轉身離去,走得那叫一個果決。
既是無法拿下女媧,再多呆下去也是浪費時間,如今太上魔尊突破在即,楚牧需爭分奪秒,盡快追上對方才行。
‘該說這是不出所料嗎?太上魔尊,果真是成了最礙眼的那塊絆腳石。’
帶著森森殺機,楚牧的身影消失在空間漣漪之中。
“不周山一戰,顯示那位玉清道首大勢已成,羽翼已豐,若是不再進行遏制,怕是會成為影響未來的最大禍患。”
此時此刻,迫得楚牧撤退的太上魔尊卻是在一處曠野上漫步行走,他身周有兩道流光環繞,運算著種種變數。
他的身后,兩道身影在落后一步的距離上緩步跟隨,三者氣機合為一起,化為一道氣柱升騰而起,于天空中演化出一團不斷變化的慶云。
“但是,只要讓貧道突破,那么即便那楚牧如何具備威脅,也無法在未來真正起到動搖你等根基的地步。他確實會有威脅,但極為有限。”
“你說······對嗎?道友。”
伴隨著這一言落下,凌仙都的身影竟是出現在前方,靜靜看著太上魔尊。
“道友,助貧道一臂之力,是你最好的選擇。”太上魔尊停下腳步,道。
那升騰而起的慶云就是最好的指引路標,它會讓凌仙都以最快的速度到來。
對方,也不會不來。
因為這確實是遏制楚牧的最好方式。
面對太上魔尊的詢問,凌仙都并未多加猶豫,十分干脆地點頭答應。
“這本就在計劃之中。”
他這般說道:“支持你,本就是為了遏制那元始留下的后手,只是沒想到,這人會是他······”
說來可笑,他還真被楚牧和楊戩的障眼法迷惑了一段時間,不過隨著事態變化,對方已經難以繼續隱藏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