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宗師,竟然是大宗師!”
長孫晟雙手忍不住握緊,向來笑瞇瞇的眼睛瞪得老大。
他原本以為那邪王是要以不死印法和畢玄周旋,將其拖在此處,可沒想到對方不是想將畢玄拖住,而是要斬殺畢玄。
恐怕就連都藍可汗都沒想到會有人能斬殺畢玄吧,否則他是絕對不會如此不智,突然向突利可汗動手的。
拖住和斬殺,那可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概念的。
而對于長孫晟來說,邪王石之軒成為大宗師的余波還不止眼前,不止突厥,還將在魔門之中引發劇烈動蕩。
‘難怪這一年來,陰癸派之人行為反常,難怪石之軒會頻頻出現,原來如此,竟然如此。’
長孫晟心中種種念頭閃過,突然一把抓住墩欲谷,道:“逃!”
“嗯?”
“石之軒的不死印法最擅群戰,你就算攻上去也是累贅,還不如逃。快逃!”
長孫晟話語匆匆,說完便要快速離開。
畢玄受重創,而楚牧卻是全然無損,戰斗的結果到底是什么,已經差不多明了了。
此時最該做的,反倒不是如先前所想那般去支援畢玄,而是迅速逃離,保留有生之力。
而在這時,楚牧和畢玄的激斗也已經要臨近尾聲了。
干涸、炎熱、如沙漠般沒有任何生氣的氣場再度降臨,并且極致凝聚,周遭十丈之內的土地在須臾間出現沙化,后方處在氣場之內的湖面也沸騰滾動,蒸騰出一股股熱汽。
畢玄身周涌動著無數股炎流,他就像一座鎮壓在炎流中的高山,手中月狼矛纏繞著沛然炎勁。
“豁盡一切,想和我同歸于盡嗎?”
楚牧感應著身體周圍正向著中央靠攏的氣場,心中已是知曉畢玄心懷死志,打算和自己同歸于盡了。
炎陽氣化作氣墻,向著中央不斷壓縮,一股股炎流隨著畢玄的意念沸騰奔涌。在其身內,更是匯聚了熾烈炎勁,讓他猶如一個人形的炸藥桶一般。
此刻的畢玄,已是難以回楚牧的話,因為他已是將一切都放在最后一擊上,連說話的余力都沒有了。
而對于畢玄的這種覺悟,楚牧的回應是——打破他的希望。
“不死七幻·以生入滅。”
楚牧身形微側,重心向右,右掌隨著重心的轉移按向下,左掌則是翻掌向上。
雄渾的真氣在這一刻分化,左掌之上涌現出陽生之氣,匯聚成火焰之形,右掌之下容納陰死之能,如液體般滾動。
識海內陰神散發出純粹的精神波動,天心入照,恍惚間,楚牧再度進入了和天地渾然一體的境界。
自外界涌現的無儔大力轟破了炎陽氣場,楚牧的心神和天地之間再無隔閡,腳下之地氣涌入體內,上方之靈氣化作風暴將其席卷。
而在識海之中,陰神腳下的太極圖徐徐轉動,一股寂然之意引動了楚牧的劍魄。
楚牧在聽完老子講道之后,他便明晰了三清合一的前路,三清者,元始從無到有,乃一切之始,靈寶從有至無,為一切之終,道德承載一切,為大道根源。
楚牧此刻,便是演化陰陽生死,以生入滅,變相制造從有至無的境況。這不死七幻最后一式,便是楚牧對上清之道的體悟。
雙掌相合,陰陽生死相合,卻并非并濟,而是由陽至陰,由生化死,無盡的威能在此刻涌現,最終隨著意念所引,化作一道灰色罡風,向前方席卷。
炎流轟發,罡風席卷,雙峰夾立的湖畔一片狼藉,無儔的氣勁肆虐席卷,所過之處盡是一片飛灰。
而在紊亂氣勁之中,一道帶著炎流一往無前,熾熱的氣息燒灼氣勁不斷爆發,推動其身,催動長矛,向著視線中唯一的目標發起最后的進攻。
“死!”
畢玄怒吼出聲,一身真氣盡數涌入月狼矛之中,長矛猶如彗星襲月,向著楚牧劃空而去。
這一矛射出,畢玄的氣息瞬間從高峰跌至谷底,再也無法護住周身,慘遭罡風不斷轟擊,身影如破布袋一般在空中飛動。
“還是不夠完善啊,竟然被你抓住了機會反擊。”
面對這亡命的一擊,楚牧卻是輕嘆出聲,手掌如閃電一般驟然而動,在電光火石的剎那,竟是一把抓住了那如彗星一般的長矛。
熾烈的氣勁引入體內,通過雙足引導至地面,楚牧腳下三尺地面盡數沙化,身后還出現了兩道長長的深痕。
緊接著,楚牧踏步,全身,將手中長矛狠狠投射出,悍然貫穿空中的身體。
“不!”
所有的突厥人在此刻都顧不得逃跑,看著這一幕發出狂吼,雙眼目呲欲裂。
然而他們再如何怒吼,都無法讓時光倒回,更無法阻止這一幕的發生。
長矛化作一道黑影,穿刺著畢玄的身體,將其釘在對面的山峰上,余勁轟發在山體上,發出劇烈的轟鳴聲。
這一聲轟鳴,象征著草原圣者的終結,也代表著突厥內戰的無法終止。
原本有畢玄在,都藍和突利兩位可汗打得再慘烈,引發的風波再大,也可以被畢玄強行按壓下。
可現在,不行了。
突厥失了畢玄,不只是失了一根定海神針,更是沒了一個關鍵時刻制止一切的閥門。
“快走!”
現在也唯有長孫晟還保持清醒,施展輕功直接逃離。
“長孫兄,這么急著是要去哪啊。”
楚牧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閃現,明明前一刻還在遠處,后一刻便是連續閃爍,出現在長孫晟前方,攔住了他的去路。
幻魔身法近乎可說是此世第一身法,尤其是在楚牧身上,更是發揮出最為極限的速度。
之前十里之地,都被其在十余息的時間里跨越,楚牧若是全力施為,他能在短時間內爆發出超過音速的速度,在短距離內,他可說是天下第一快。
“同為圣門中人,長孫兄就沒什么要與我說的嗎?”
楚牧帶著隨和笑容閃身欺近,右手五指齊動,做蓮花勢,釋放出蓮蕊狀的灼熱氣勁,一朵朵蓮花在長孫晟身上綻放,長孫晟只覺渾身經脈如遭火焚,直接便咳出了一大口鮮血。
按理來說,長孫晟就算實力不及,也不至于如此不堪,然而他在之前眼見畢玄這位大宗師被楚牧無上擊殺,又在近段時間內因為推衍局勢而心力耗損,于是乎在楚牧這極快的攻擊之前,長孫晟立時遭了重創。
一招重創長孫晟,楚牧身影閃爍再度回到原地,帶著笑容看向長孫晟。
“咳咳咳······天心蓮環。”
長孫晟一邊運氣鎮壓體內灼熱氣勁,一邊面帶苦笑之色,道:“邪王果真是志在統一圣門,天蓮宗的《天魔策》應當是已經交到你手中了。”
這天蓮宗的功法特征極為明顯,其以心脈為主的運功要訣,能塑造出如蓮蕊狀的灼熱真氣,將對手經脈灼傷破壤,陰損非常。此功在魔道中亦是只此一家,別無分號,長孫晟一見楚牧施展便已認出。
而楚牧以此招重創長孫晟的用意也很是明顯了,就為了魔相宗的那一卷《天魔策》。
“但我卻是要讓邪王失望了,”長孫晟按著胸膛道,“宗門傳承勝過一人之性命,哪怕我為宗主,也不該想著以本門根基去茍全。邪王便是殺了我,也休想得到本門的《天魔策》。”
長孫晟和安隆不同,他不會為了個人性命而放棄自身的理想,也和祝玉妍不同,他已是后繼有人,哪怕自己死了,也有已經成長起來的趙德言繼位。
因為這兩點不同,哪怕長孫晟明知拒絕就是死,也絕對不會妥協。
“但若是宗門傳承斷了呢?”楚牧卻是依然保持著笑容,道,“你魔相宗多年謀劃,不就是為了掌握突厥這些個蠻人的力量嗎?布置了這么多年,魔相宗的底子怕是都從中原轉到草原上了吧。滅了這些藏在草原上的門人,你魔相宗就算傳承不外流又能如何?還不是只能沒落。”
“只要按著突厥上層的關系網一個個殺過去,石某就不信殺不絕魔相宗門人。還有中原的長孫家,也可以一個個殺過去。殺到血流成河,雞犬不留,總是能殺完的。”
“就像···這樣。”
楚牧的身影突然消失在原地,緊接著遠處傳來一聲聲怒喝,還有一聲聲臨死前的哀鳴。
只見那金狼軍中,一道魔影閃爍,所過使出,血灑長空,生機盡無。
為了以最快的速度趕到此地,金狼軍有一半的騎兵下馬,將戰馬讓給了另外一半人,讓他們能夠通過換乘來保證速度。
但饒是如此,出現在此地的騎兵也有千余之數,然而這千余人卻完全無法阻擋楚牧的收割,每一次身影閃爍,都是數人斃命,楚牧都無需施展大量耗損真氣的招式,就已經讓金狼軍騎兵死傷慘重。
僅僅是半刻鐘不到的時間,千余騎兵就已經倒下了小半,剩余人也都被嚇破了膽,一個勁地揮動馬鞭,向著各方向慌慌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