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陶知命悠閑享受蜜月旅行的時候,這一年度的全球富豪榜再度發布。
因為東京副都心的計劃,這一次的堤義明赫然被評估為突破了1800億米元,真真的富可敵國。這個數字,甚至超過了陶知命記憶中那個1650億。
而陶知命,同樣因為神樂町的計劃和“天國之門”,被認為超過了百億米元。
可堤義明卻沒能搶過陶知命的風頭,因為一樁頗為令人意外的事情發生了。
陶知命的蜜月旅行倉促結束了,大阪的機場上,上田正裕和夏納都面色憂慮。
“不用這樣。”陶知命笑著寬慰道,“尤其是你,夏納,你現在需要保持心情愉悅。”
“但那畢竟是有‘文春炮’之稱的《周刊文春》!”
“我怎么發展到現在的,我一清二楚。”陶知命自信地說道,“放心吧,你忘了嗎?在媒體和宣傳方面,我一直是最拿手的。”
上田正裕凝重地囑咐:“名聲越大,越被動。大郎,尤其現在進行著牽連很廣的計劃,要考慮到是哪些人出手的,是不是有別的目的。”
陶知命點了點頭:“所以還是要提早一點去處理這件事。”
他笑容不改,再次安撫了一下夏納的情緒,看他們坐著車回京都之后,表情才冷峻了起來。
回到了私人飛機上,皺著眉頭翻開了這一期的《周刊文春》。
九州島上,《讀賣新聞》那個突然被安排到這邊的總編輯坂野秀典也在看這一期的《周刊文春》。他的表情很興奮,臉色甚至有點不正常的病態紅。
《三年的兆円奇跡:國鐵資產盛宴中的暴富秘密》。
封面,正是陶知命當初在“求婚大作戰”中手執真刀的那張照片。
內容,卻是喜聞樂見的陰謀論。
一個普普通通的夏國后裔,縱然因為東大生的身份會比絕大多數人擁有更光明的前途。但是僅僅三年多的時間,成為了被認為擁有超過百億米元、也就是兆円的男人,這一切太過匪夷所思。
而這篇文章里,又有過多的元素。
經常作為內閣經濟顧問對象的山本顯人,華族組織霞會館理事的上田正裕,與極道組織稻川會牽連頗深如今卻華麗轉型的木下秀風,當初出現過命案的武田制造那塊地落于陶知命之手,隨后三井和住友一同出資的三友投資銀行,后來的東京游艇母港以及神樂町、國鐵分社上市……
與此同時,還有他與北海道知事的交情,與橋本太郎另類的“劍道師兄弟”關系,對東京都知事鈴木俊二東京副都心計劃的支持,宇野宗右現在“洗心革面”、陶知命就大張旗鼓要拍攝《藝伎回憶錄》,海部俊第一步到了京都、關西隨后依靠蟠桃映畫等開啟影視文化旅游振興戰略……
字里行間,沒有什么確切的證據。
但一言一語,都指向一個非常合理的結論:這是金權交易。
如若不然,哪里可能會有3年兆円的奇跡?
這合理嗎?
坂野秀典壓低著聲音興奮地喃喃自語:“不止如此!不止如此!他還與田中榮關系密切!那個家伙就是金權交易的開創者,洛克希德事件就是證明!絕對沒有錯!”
他甚至有點想趕回東京,或者是關西,去調查些什么。
在新聞社做了這么久,坂野秀典不知道《周刊文春》手中有沒有什么實據。
但“文春炮”的犀利,所有人都有目共睹。很有可能,手里真的有了什么證據,現在只不過是第一發!
這第一發的時機,來得巧,來得妙啊!剛好是超級游艇到港,大婚之后,新一年的富豪榜公布之時。
在陶知命受到關注最多的時間點,突然爆出了這些“指控”。
波及的人物,又太過于重量級。
經濟學界的泰斗、華族大家、極道代理商人、政壇高官、財閥勢力,而其中又有一條非常清晰的線索:從當時國鐵改革的爭奪角力,到今天國鐵分社的上市。這個過程里,資產的分割是重點。如今,他不是正憑借金融和不動產市場創造了這個財富神話嗎?
坂野秀典放下了這期雜志,就興沖沖地喊人開會布置任務。
這邊的事情交給手下去做就行了,他想要空出時間,先去調查些什么!
一石激起千層浪,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剛剛坐到相首位置上才兩個來月的海部俊臉色嚴峻,辦公室里的氣壓很低。
“陶大郎怎么說的?”
“正在回東京的路上……”秘書低著頭回答,隨后悄悄看了一眼海部俊,小聲問道,“海部大人,文章提到了您,現在已經有報紙和雜志請求采訪了……”
海部俊其實同樣是認可文章觀點的。要不然,三年多時間,怎么可能做到這種程度?
只不過,海部俊認為自己確實是無辜的,因為他之前與陶知命素無交道。所以,文章捕風捉影地認為自己的上臺也與他有某些關系,并且上臺之后就投桃報李地鼓勵關西的計劃,這實在是……
他想了想,就吩咐道:“幫我聯絡一下竹上桑和橋本桑的時間,有些事,我得好好請教一下。要快!”
海部俊很擔心。
事情最好不要朝最壞的局面發展,一年換了三屆內閣,實在是已經夠了。
難道是與夏國的溝通再次惹怒了米國?陶大郎不是說,米國那些財團反對霓虹這種做法的游說策略只是計劃的一部分嗎?
另外一邊,剛剛忙了好多天、送走了世界各地富豪們的木下秀風也擔心不已。
他知道,陶知命實際的財富規模,比文章里所說的還要夸張。
他也只知道這個結果,但陶知命憑什么做到這些的,金融和外匯市場上的收益,實在有太多可以深究的余地。
本金從哪里來的?信托慈善基金50的份額為什么要委托給小野寺財富?三友投資銀行為什么成立?這確實都與當初的國鐵民營改革有關系。
而他以這樣的年齡,卻與前后三任內閣高官的關系都不錯,木下秀風也不清楚他怎么辦到的。
雖然他清楚現在的一個原因,是陶知命建立了內閣與米國資本利益集團的一個特別溝通渠道。但這不正是《周刊文春》這篇文章指責內容的一個證明嗎?陶知命有沒有從中獲利?這還用說?
三友財團的計劃一旦成功,將來把長信銀行收入囊中,大藏省憑什么放棄自己控制的這家銀行?
不可深究,也不可證明!
這背后的每一個環節,都是財團間對國鐵利益的劃分,是高官們為了地位和前途的妥協。
木下秀風甚至不確定,陶知命與橋本太郎他們之間到底有沒有實際的金錢往來。他早就不把陶知命當做一個普通年輕人來看待了,以陶知命的表現,這些手段應該也用得很熟練吧?
安齋善衛看著國鐵三家分社的股票因為這個特別報道開始出現的股價波動,將視線收了回來,看向同樣表情不輕松的北川篤司:“會長大人,您覺得出手的是誰?目的是什么?”
北川篤司的緩緩地喝了一口熱茶,許久才說道:“有動機的人很多。善衛,你是要準備接掌住友的人了,說說你的分析。”
安齋善衛聞言默默地點了點頭,梳理了一下:“最值得懷疑的,是陶家所代表的利益。”
北川篤司沒說話,鼓勵地看著他。
“恐怕是要借著霓虹與夏國接觸的借口,讓海部大人和陶大郎都做些讓步,在三友這個計劃中的財團里稍作讓步,給他們更大的利益。現在他們已經得到了17.5,距離承諾的20還有2.5。就算加上巖崎龍之介的10和森家的4,也只有31.5,沒有超過33.33這個關鍵比例。20少了,這是一個可信的動機。”
北川篤司沒有發表意見:“另外的猜測呢?”
“第二個有動機的,就是巖崎龍之介。”安齋善衛停頓了一下才說,“他的哥哥因為陶知命這個導火索喪命,巖崎家的地位大大下降。雖然他坐享了成為巖崎家主的回報,但也同樣有為巖崎家復仇的道義。此外,他接手的不動產信托慈善基金也是一個定時炸彈。如果不動產的價格真的暴跌了,通過那個慈善基金買房的人,將來的背上的債務雖然相對較小,但人數眾多,更容易組織起來,說是當初被這樣的做法欺騙了,這是不動產會社、銀行的共同陰謀。所以,他有動機先撇清責任。”
“還有嗎?”
安齋善衛沉思了一會,又說道:“崛川信彥也有這個動機。他是后面加入計劃的,對陶大郎之前做的一些事情也清楚。出于可能被我們算計的自保目的,他做出這件事,可以獲得與我們談判,至少與陶大郎談判,擴大收益的籌碼。另外,也表示大家在一條船上,如果到時候被背叛,那么魚死網破,誰也不會有好下場。這是一個警告。”
北川篤司點了點頭:“就這三個猜測嗎?”
“第四個……”安齋善衛遲疑了一下,還是說道,“我們住友和三井也有這個動機。計劃雖然是他策劃的,但現在既然內閣、米國的資本都已經加入了計劃,陶大郎的作用,如果從實力的角度來考慮,已經不那么重要了。所以,我們有動機將他踢出牌局,收割最后的成果。如果是我們各方聯手,有了共識,那么他和木下秀風現在加起來數兆円的資產,也算是非常可口的餐前點心了,而且無損于后面吞并其他財團的計劃。”
“是啊。”北川篤司嘆了一口氣,“恐怕陶君現在,也在擔心這些。《周刊文春》的這篇文章,包含了當初國鐵民營改革過程里,圍繞武田制造那塊地的爭奪那么多的細節。知道這件事全部過程的,哪里有那么多?我們的嫌疑不小。”
“但我們確實沒有這么做!”安齋善衛爭辯了一句,隨后語氣又有點虛,“也許……真的是我們董事會里現在邊緣的那些人出手的。”
“三井和住友內部邊緣的那些人,與米國那些資本集團聯手,再與覬覦海部大人位置的人聯手。那么就算不是海部大人、我和三井那邊宮田桑的本意,對陶君而言也沒什么區別了。這個局面麻煩啊,就看陶君能不能走出這個猜測,有沒有想到第五種可能了。”
“第五個?”安齋善衛是真沒想到,他已經把最壞的這種情況留到最后說了。
北川篤司點了點頭:“三井和住友已經聯合起來,這種情況,三菱、芙蓉、三和難道沒看到嗎?在霓虹經濟面臨劇變這個所有財團都看得出來的局勢面前,其他財團會作何感想,如何防備?巖崎龍之介是私自行動,第一勸銀有沒有可能是故意潛伏?所以,三菱、芙蓉、三和同樣有動機,逼迫我們回應,找尋破綻,打亂我們的計劃,搞清楚我們真實的目的。”
“……有道理。”安齋善衛思路打開了,立刻說道,“當初,友和就是三和、芙蓉一起嘗試培育的后備力量,后來還得到了三菱的支持。渡邊曉的弟弟渡邊明,現在就是芙蓉財團富士銀行的專務。于公于私,他們也有動機!這是很合理的一個猜測。”
“但只是猜測。”北川篤司意味深長地說道。
“那我們要向陶大郎證明我們的立場!”
“怎么證明?《周刊文春》從不暴露爆料者的身份,送出那些材料的人,也一定不是幕后真正的主謀。更何況,堂堂住友和三井,難道要讓全體董事對他自證清白?又或者用實際行動,在外界這么關注的情況下顯得我們與陶君關系異常地密切?”
安齋善衛悚然一驚,隨后才急切地說道:“但如果真的是我們和三井內部那些不甘寂寞的人做的,那么會長大人您,還有我……”
他的前途,還需要陶大郎當初所說的,通過陶大郎那條線上內閣高官以及米國資本的力量去壓服董事會里的反對派呢。
難道陶大郎真的被陶家和陶家背后的那些米國資本拋棄了?
北川篤司深深地看著他:“不管是不是那些人,但既然有了這個導火索,陶家也好,崛川信彥也好,巖崎龍之介也好,順勢提出更高的條件,也是很正常的結果。難道,你要去勸說陶君妥協,放棄已經屬于他的利益,徹底臣服于米國那些人?”
安齋善衛一愣,想起自己對他的了解,喃喃說道:“那家伙,如果愿意臣服,早就加入我們住友了。他可是能提出三友財團這種構想的人……”
“等他回到東京吧。”北川篤司平靜地說道,“陶君的聰明,是我生平僅見的。他應該有對策,我們既然問心無愧,就看他會做什么選擇。如果其他各方真的對他提了過分的要求,那么他也更需要我們,不是嗎?”
東京機場的上空,陶知命的私人飛機終于抵達。
車隊已經等在那里,來自BravoAir的安保團隊面容嚴峻地等候在車邊。
《周刊文春》的這一發大炮,蟠桃會旗下的會社人人都嚴峻以待。如果會長出了問題,那么底下每一個人的將來都會被波及,至少不像現在這么光明。
就連正在和三重野復討論下任央行副總裁人選的橋本太郎都被告知了這個消息,他面色嚴峻地看著似笑非笑的三重野復。
“我知道了。”橋本太郎輕輕點了點頭,隨后就看著三重野復,鄭重說道,“相信宮本桑已經與三重野桑溝通過了。三重野桑,現在的局勢很艱難。對土地融資進行限制,海部大人也有這樣的認識。但是,事情需要有計劃地進行。所以副總裁就任后,請務必與他及時溝通,與大藏省的步調協調好!”
三重野復微微笑著:“那么,是由大藏省的哪位事務次官到霓虹銀行來擔任副總裁呢?”
橋本太郎凝視著他。
因為三重野復的強勢,他之前還稍微看一看臉色的上任大藏大臣宮澤喜二已經因為里庫路特事件辭職,三重野復現在無人壓制得住。
央行嫡系的霓虹円王子就任總裁后,副總裁一貫由大藏省的某個事務次官空降擔任副總裁,這是慣例。
但這一次,沒人愿意放棄晉升通道更多的大藏省,到三重野復底下做個二把手討不自在。
因此橋本太郎干脆說道:“這一回,不是事務次官。”
三重野復眼神一凝:“是誰?”
“理財局的局長,吉本微。”
三重野復有點沒想到,這么低的官位?他沒有擔任過大藏省的事務次官,到了霓虹銀行,哪里能對三重野復形成制衡?那豈不是注定只能成為一個過渡的擺設。
橋本太郎語重心長地說道:“三重野桑!你一直呼吁霓虹銀行應該有更獨立的地位,現在,希望你看在霓虹未來的份上,謹慎地利用好這一份權力!時局艱難,有人不想讓內閣在穩定的狀態下處理好當前的問題。三重野桑,我做出了這個決定,所以請一定要謹慎地開展后續的計劃!拜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