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點鐘,香島股市率先開市。
片刻之后,交易大廳里鼎沸的人聲在驟然間停止了片刻,隨后便驚慌地吵鬧起來。
有人還擦了擦眼睛,看著屏幕上刺眼的數字:“這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出錯了?我記得收盤時不是這個價啊!”
“淦!還在回調嗎?淦!”
15分鐘后,香島股指已經跌了120點,暴跌了3左右。
天空的顏色似乎都變得壓抑起來。
而接下來的一個小時,又再次下跌超過百點。
起初,壓抑的氣氛僅存在于交易大廳里,還有在各個地方關注著股市的人周圍。而他們并沒有任何的精力和情緒,去見其他人。他們的視線,無法離開那些不斷變小的數字,又或者忙于迅速拋售。
然后,午休時間到了,股市的氣氛終于傳遞出去了。中環的茶樓和餐廳依舊人滿為患,但每一個人的臉上,都不見輕松,而是如臨大敵一般凝重。
電視上,廣播里,股市上午大跌的消息不脛而走,標題讓人覺得驚悚。
出去之后,正午的艷陽仍舊高照,但有的人卻覺得雙眼發黑。更加離譜的是,有人看見不遠處有警車和救護車。
“出什么事了?”
“剛才跳下來一個……”
生命的逝去讓正午的陽光都讓人覺得陰冷,似乎預兆著更不詳的下午。
果然,下午兩點半開市之后,股指在一個小時之內再次狂泄185點,比上午更加兇猛。
到了休市時,今天的香島股指,一口氣跌了400多點,跌幅超過11。
剛落地的李炬,看著機場里壓抑的氣氛有點懵,隨后就看到電視新聞里嚇人的標題。
空前慘烈大屠殺:股票期指同暴泄四百余點
而更細小滾動著的文字,則寫著:中環命案再現!又一市民絕望自殺……
他的瞳孔陡然一縮,趕緊找電話打到公司去。
李家的公司,可是香島股市的重要成分股,跌了多少?
同一時間的東京,此刻已經是五點多鐘。
川崎一郎很不解地問道:“今天為什么不買下來,這樣也賺得足夠多了,香島如果明天回彈了怎么辦?”
陶知命的雙眼也有點酸澀,但他斬釘截鐵地說道:“香島那邊不管,等明天再看。霓虹今天還沒受到那邊消息的影響,休息一下,米國那邊就快要開市了!”
反正不管明天的香島是不是如同記憶之中一樣,史無前例地休市四天,但香島那邊的恐慌情緒已然造成,再開市必然繼續下跌。
而霓虹這邊則由于正處在泡沫經濟當中,新韭菜眾多,卻會紛紛進入抄底接盤,只會在受到晚上米國股市的大跌之后,明天有最狂猛的下跌。
重點還是看米國那邊。
簡單的晚餐之后,小野寺留奈也緊張地看著機器屏幕上的數字。
現在,她已經能看得懂一些了。
她也知道,小野寺財富,還有陶知命自己的很多資金,都投入在了這一次大策略當中。
“不要緊張,光是香島股市現在的跌幅,已經足夠我們大賺一筆了。”陶知命靜靜期待著米股開市的那一刻。
“會長大人,為什么這個跌勢……這么嚇人?”
陶知命淡淡地笑著,因為這是用電腦交易系統進行股票交易以來,第一次遇到大股災啊。
陡然的下跌,會觸發一大串的自動賣出指令,陡然間形成拋售的恐慌。再加上投資組合保險這種模式,天然更傾向于避嫌。一旦作為重要指標的股票指數期權波動劇烈,電腦交易程序就會引發雪崩式的反應。
更加具有時代特征的一點是:此時,還沒有熔斷機制。
所以香島今天的11不算什么。
米國的道瓊斯指數,得跌22以上!
而香島休市之后再開市,當日還將再跌1100多點,當日跌幅達到33。
這是時代中絕無僅有的,短時間內的饕餮盛宴!
他的手提電話突然響起來,電話那頭,是埃克托戰戰兢兢地聲音:“陶,你在忙什么?你看到香島股市的情況了嗎?”
“起來得挺早啊。”陶知命竟笑著問,“我這邊現在是晚上呢,我已經盯了一天香島和霓虹的情況了。”
“……會影響到米股嗎?”埃克托的聲音有點哆嗦了,“我自己那一點小錢,上周五,道瓊斯不是跌了4.6嗎?我抄了底……”
“抄底啊?”陶知命咳了咳,“對不起,我沒忍住。”
“別笑啦!3天跌了那么多,周末怎么可能不出臺對策?我是這么想的……可是好像有點不對勁啊,你那邊說先用自己的資金算作我們基金的出資,你怎么看的?”
“還不知道情況呢。”陶知命沒有明確回答,“我肯定不會只押一邊啊,等開市之后看情況,才知道綜合起來是賺了還是虧了。”
“有沒有看到新的利好消息啊?”埃克托有點抓救命稻草一般的感覺了,“那個什么彭博機上,有沒有新的利好消息啊?”
陶知命略微想了想,然后就說道:“埃克托,你那部分自己在玩的錢,我有個建議。你如果愿意聽,那就聽。”
“你說!”埃克托要的就是這個,因為開市在即,他看到香島大跌11,已經慌了。
陶知命想著要為埃克托包裝一個“股神”的形象,現在確實是個好機會。
因此他就說道:“開盤之后,不要猶豫,直接按至少5的跌幅,能脫手就先脫手。到了快收盤的時候,抄底。后天收盤時候,再賣出。”
“至少5的跌幅?”埃克托頭皮發麻,然后又趕緊問道,“你是說,只會跌一天?”
“只是覺得,今天股市的情況,必須讓聯儲有所動作吧。當然了,只是一個建議,你自己考慮吧。時間不多了,馬上就要開盤。”
陶知命干脆掛掉了電話,他想了想就又撥通了陸雁的電話,很意外地說道:“利夫人,今天香島的股市怎么回事?我可沒想到昨天晚上剛說完擔心會跌,結果還真的跌成了這樣……”
“……現在誰也睡不著了。如果今天米國的股市也暴跌,那就真的麻煩了……”陸雁一時憂心忡忡,“今天,新時代地產跌了超過72,李家和郭家的新鴻基,跌了將近64,無線臺倒不顯得那么慘了……”
“明天總得采取些手段吧?”陶知命語氣里也是擔憂不已的樣子,“現在得救市啊,我在香島股市,也投了不少錢……”
“陶總今天的損失有多大?”陸雁試探著問了一句。
“哎,已經不是香島一邊的事了,霓虹今天受到的影響有限,這邊主要還是要看米國。如果米國股市也暴跌,等明天天亮霓虹再次開市,那就真的麻煩了……利夫人,香島那邊肯定還是要看米國的走勢再決定怎么做吧?如果有了消息,不管多晚,希望能給我打個電話。我這兩天是不能睡了!”
陶知命和陸雁說的話,川崎一郎他們雖然聽不懂,但會長大人的語氣分明是損失慘痛一樣。他們面面相覷,古怪地看了他一眼。
怎么能演得那么像的?今天明明賺翻了……
霓虹夜漸深,這邊比香島還要再晚一個小時,但今夜投資了股市的人,注定都是無眠的。
小野寺財富的電話已經被打爆了,小野寺留奈不得不去客服部門那邊,按照之前的計劃向她們轉述著回復的話術。
“非常理解您的擔憂,因為情況特殊,今天會社也在全員加班當中,所以請放心,我們會一直在的……”
“請相信小野寺財富的能力,可以肯定回答您的是,主婦理財基金沒有在這次事件上遭受損失……”
“請放心吧,石橋玲子監督已經打電話來問過了,而且明天股市休市后,小野寺財富會舉辦專門的發布會。可以明確地回復您,主婦理財基金沒有受到損失……”
時間到了東京夜晚的10點半,紐約那邊,股市開盤了。
才剛一開盤,顯示出來的道·瓊斯指數,竟比上周五收盤時還低了67點。綠油油的數字幾乎鋪滿了整個屏幕,一頁頁一頁的變換中,紅色的數字寥寥無幾。
川崎一郎和佐田尼克看著彭博機上同步過來的股市走勢,不由自主地全都張大了嘴。
“開盤就跌了將近3……會長大人?”他們只是略微一愣神,臉色就狂熱地發紅起來看著陶知命。
“等!”陶知命抱著雙臂,語調鏗鏘。
“3了!”川崎一郎驚問,“現在不趕緊買入嗎?現在賣單在暴增……”
“等!”陶知命言簡意賅。
川崎一郎和佐田尼克坐立難安。這一次,小野寺財富這邊是做空的。今天,他們就得買入相應的股票還出去,完成這次交易。
經過上周跌去了10還多,今天又已經跌了3,已經賺了不少了。
但陶知命目光銳利,一直沒有發出指令。
現在股市中全是賣股票止損的,賣單急劇地增加。
直到開盤快一個小時了,竟然有90多支藍籌股的賣單找不到買家。踩踏已經出現,道·瓊斯指數中的30只指標股,這些歷來是最佳投資標的的股票,居然還有11支沒產生交易。
全都在賣,沒人買。
“已經跌破2000點了……”川崎一郎咽著口水,瞳孔收縮,“超過10了……從來沒有見到過這樣的景象……”
他扭頭看了一眼,會長大人仍舊不動如山。
直到陶知命的手提電話響起,兩人立刻緊張起來:會長大人是不是在等待什么消息?要開始操作了嗎?
這個電話佐田尼克聽得懂。
電話里,埃克托的聲音顫抖不已:“太瘋狂了……太瘋狂了,我聽說現在來不及處理的交易訂單已經快接近1億股了……”
“你賣出去了沒有?”
“等了一個半小時,才終于賣出去……損失了9.6。這還不是底嗎?你說過抄底……”
陶知命嘆著氣說到:“感覺還遠遠沒有結束。先給自己來杯咖啡,冷靜一下吧。我準備等到最后一個小時。”
“最后一個小時,你瘋了?”埃克托驚叫道,“現在交易系統根本來不及處理訂單,你……等等,你也是準備抄底?”
陶知命微微笑道:“上午的跌幅這么大,中午的時候,肯定會有消息。第一時間聯絡我,記住!”
等他掛了電話,佐田尼克不禁問道:“最后一小時?”
“對,最后一小時。通用電氣、電話電報、可口可樂、西屋、運通、波音……分別跌了多少了?”
“都超過20了……”川崎一郎的聲音也哆嗦起來,“會長大人,已經夠了……跌得夠多了……”
“等!”回答他們的,仍舊是一個鏗鏘的字。
遠處的香島,不管是李家成還是陸雁,都在不同的地方盯著米國股市的情況,面色蒼白。
短短一兩個小時,米國股指甚至比香島股指一整天跌的都多。
然而在全球的金融市場,有哪一個能比得過米國的影響力大?
“……這是真正的絕望了。”李家成喃喃說道,“明天開盤……不,明天不能再開盤了!”
他仿佛已經看到諸多股民在看到米國股市也潰不成軍之后,終于絕望地走上天臺。
香島股市的率先暴跌,繞了一圈經過米國之后,終于醞釀成史無前例的海嘯。明天,就將再次吞沒這里。而香島股市中首當其沖的這些大公司,估值全都將腰斬,再腰斬……
“怎么可能休市!那樣的話,香島作為一個金融中心,還有信用可言嗎?”
“不休市,你覺得明天會怎么樣?”李家成沉聲說道,“現在還有3000多點,說不定明天就得跌到2000點,甚至最終跌到1000點!你知道這得引發多大的危機嗎?”
“1000點怎么可能……你在胡說什么!”
“兆福兄,會是必須要開的。時間來不及了,只有幾個小時就要再次開盤,聯交所必須做出決定!”
“你等等,我先接個電話……”
李家成將電話擱在一旁,眉頭緊蹙。
救市也需要資金,按現在的情況來看,只靠降低利率,或者由香島銀行和渣打銀行提供一些資金是不夠的……不知道內地那邊現在是什么反應。香島畢竟已經確認會回歸了,這事他們會管嗎?
過了一會,電話里的聲音傳來:“李生?”
“我在!”
電話那頭,香島聯交所的主席李兆福聲音沉重地說道:“米國那邊的朋友打電話過來說,米國證券交易委員會的主席發表了講話,說如果必要,將與股票交易所討論暫時關閉交易……”
“連米國都得考慮暫時休市,兆福兄,不能再等了!”
“茲事體大,我這就召集全體委員開會吧!”
米國的這則消息瞬間引發更大的恐慌。
交易所一旦關閉,交易商們來不及拋掉手中股票的話,套在手上的股票很可能最終一文不值,成千上萬的米元將化為灰燼。
在這樣的跌幅影響下,有多少企業將因為市值蒸發引發各種問題,最終導致破產?
時間已經是米國當地下午一點多,離休市只有兩個多小時了。
接下來的一個小時里,跌幅加速,道瓊斯指數再次跌掉超過200點,這個小時,相比開盤時就又跌去超過10……
“反彈了!反彈了!”川崎一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雙眼血紅,口干舌燥地問道,“會長大人……”
“等!”陶知命仍舊是這個字。
這一波反彈極其兇猛。短短十幾分鐘,指數漲了近300點。
陶知命心里卻更加放下心來,這說明惶惶大勢,還不足以受到自己的影響。
他也沒有那么貪,在這之前抄底,炒一波超短線。要是因為交易筆數太多來不及處理,套在手上怎么辦?
抓住重點就好。
看著短時間內直線上漲的數字,川崎一郎和佐田尼克互望了一眼:“有人開始護盤了嗎?那些大企業的資金,還是米國的官方?”
“護不住!”陶知命終于開口了,“做好準備!”
川崎一郎和佐田尼克立刻進入狀態,此時此刻,他們是受到身體內極度分泌的激素所支配的。
果然,到了米國時間的下午3點,東京這邊已經是凌晨四點,顫顫巍巍在反彈的頂峰凝固掙扎了數分鐘的指數,重新掉頭往下走。
支線下跌!
在全是賣單的狀態下,小野寺財富開始了掃貨。
陶知命給埃克托打了電話過去:“趕快!”
天邊已經隱隱地泛起了微光,這是凌晨四點多的東京。
到了接近凌晨五點的時候,小野寺財富已經收足了做空交易所需要交還的股票。另外,也在這個底購入了不少大公司的流動股。
這一天,米國股市的交易數量達到了平常的六倍,這其中,還有將近三分之一的賣單無人接盤或者來不及處理。
股指下跌了22.6,但大公司作為其中最主要的交易標的,跌幅還要大得多,基本都在30左右。
這一天里,米國股市中的5000億米元蒸發一空,這相當于米國此時GDP的八分之一,更是夏國去年GDP的將近2倍。
這一天紐交所掛牌的1600多支股票中,只有52支沒跌,而將近1200支股票跌到了一年來的最低點。
在陶知命出現之前,世界最年輕的億萬富翁比·蓋茨,一天損失了39億多米元。
此時此刻,部分的收益揭曉,川崎一郎和佐田尼克眼里已經全是敬畏的神色,看著陶知命。
因為他僅僅在米國股市這一部分做空中賺到的,也快接近比·蓋茨虧掉的了。
“還沒結束。”陶知命嘴角含笑,拍了拍他們的肩膀,“天亮霓虹股市和香島股市開盤前,還有點時間,先打個盹。”
是的,還沒結束。知道他們是因為這一波做空所套出來的利潤震驚,但霓虹股市今天開始才是大戲啊,而香島,只要休市,等到開市之后重新恢復交易,現在的3300多點哪里守得住?香島這一波的單日最大跌幅,還沒來呢。
凌晨五點多鐘,天邊已經開始亮了。
小野寺留奈走到他的旁邊,眼神也亮得嚇人:“你要不要……也休息一會?”
陶知命看了看她笑起來:“那就去休息一會吧。”
現在所需要的,僅僅是情緒上的宣泄而已。
但這一次,陶知命不再保護什么:“這次之后,小野寺財富可以好好休整兩年,鞏固兩年了。所以……”
小野寺留奈眼睛更亮了,忘情地迎了上去。
兩年時間的話,剛好夠……生下一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