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平郡王打斷了王妃余下的話。
王妃似有不解,看到一旁瞪大眼的謝柔嘉,便又恍然了。
這個小名兒子還是不好意思在女孩子面前被喚起。
王妃抿嘴一笑。
“十九啊,你們進宮的時候替我再謝過太后,賜的藥我吃著挺好。”她笑道。
東平郡王應聲是,謝柔嘉忙跟著施禮,跟著東平郡王走了出去。
屋子里安靜下來,站在角落里的一個婦人才上前將王妃扶著躺下去。
“王妃,殿下這樣,你是不是很失望?”她嘆口氣說道。
看著放在床頭的一個匣子。
那是王妃得知東平郡王帶著妻子回來時精心準備好的禮物,現在這妻子并不是真的妻子,自然不能送出去了。
王妃順著她的視線看那個匣子。
“這個啊,我不給她,是怕嚇到她。”她含笑說道,“你看陶陶把她護的小心謹慎的,我怎么能讓她不自在。”
婦人笑了,上前輕輕的揉捏王妃的腿腳。
“只是沒想到,原來不是真成親。”她嘆息說道,“還以為能圓了心愿呢。”
“言媽媽。”王妃伸手拍了拍她的手,“我圓了心愿了。”
婦人看著她,一副王妃不要安慰我的神情。
王妃笑了。
“其實陶陶成不成親又有什么,上一次他成親了,我也沒見他有多開心。”她說道,“你看他現在為了這個姑娘費心安排,唯恐她有半點不自在。”
婦人皺了皺眉頭。
“是,殿下是對這個姑娘不同,可是…..”她說道。
王妃打斷她。
“這世上除了父母,他有一個真心實意牽掛的人,就足夠了。”她笑道,“至于真成親還是假成親,只要有這個人。他這輩子都不會是孤零零的一個了,我啊,也就了了心愿了,死也放心了。”
想到王妃的病情。婦人不由垂淚。
“陶陶兒生下來就不容易,從小到大又替他父親還債,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尋找丟失的始皇鼎,養成了個這般性情,別人不喜歡他。他也不喜歡別人,這人啊,在這世上找不到自己喜歡的東西,活的再久,過的再好,也是可憐人。”王妃含笑說道,“現在好了,我放心了。”
婦人點點頭含笑拭淚。
“那您快歇會兒,今日費了精神說了這么多話。”她說道,說到這里又笑。“可不是,王妃您沒看到,他們過來時,那柔嘉小姐有些害怕,殿下呢就一直拉著她的手,我還頭一次看到殿下這樣呢,還有,您剛才喊殿下小名,殿下羞得的耳朵都紅了。”
王妃笑著點點頭,閉上了眼。
婦人放下帳子又安靜的站到一旁。
這時候東平郡王和謝柔嘉已經回到了屋子里。
“下去下去。”謝柔嘉擺手對跟進來的要服侍她們更衣的丫頭們說道。“我來給殿下更衣。”
丫頭們對視一眼,看東平郡王沒說話便低著頭退了出去。
小玲笑了笑也跟著退了出去,帶上了門。
謝柔嘉圍著東平郡王笑瞇瞇的轉了轉。
“更衣啊。”東平郡王說道,展開手臂。
謝柔嘉笑著抓住他的胳膊。
“陶陶?”她喊道。
東平郡王嗯了聲。神情淡然。
“殿下,你到底幾個小名啊?”謝柔嘉笑瞇瞇問道,“陶生,還是陶陶啊?”
“是母親從小喜歡起的,小名而已,都一樣。”東平郡王說道。
謝柔嘉哈哈笑了。抓著他的胳膊。
“陶陶,陶陶。”她喊道,“挺好聽的嘛,你干嘛不好意思告訴我,還要改一個字。”
東平郡王沒有說話,任憑她抓著自己笑。
“我要更衣了。”他說道,果然伸手解衣裳。
謝柔嘉笑著看著他。
“更啊,你敢脫我就敢看。”她說道,“陶陶。”
看著她小竊喜和得意,東平郡王不由笑了。
得知了他不為人知的秘密這么開心嗎?
“這個小名呢是我母親給我起的,也只有她會這樣喊我。”他說道,一面慢慢的解開衣裳,“現在你也知道了。”
“那我也能這樣喊你嗎?”謝柔嘉笑嘻嘻問道。
東平郡王看著她。
“可以啊。”他說道。
真看不出這樣一個人竟然有這樣一個嬌滴滴的名字。
陶陶,陶陶兒。
謝柔嘉不由再次笑,笑著笑著一愣,看到面前東平郡王露出的肩背胸膛。
“哎呀,你還真脫啊。”她喊道,轉身背過去,“你這壞蛋!”
身后傳來東平郡王的低笑。
笑著笑著謝柔嘉又猛的轉過身,他不由下意識的掩住衣衫,眼前的女孩子閉著眼。
“快穿上。”她做出兇惡的樣子粗聲粗氣說道,“我們去見皇帝,只換禮服就可以,你脫光干什么,別學那些壞孩子,故意用脫光嚇唬女孩子。”
對啊,更換外衣又不是里衣。
他怎么故意做出這種事了?
東平郡王哈哈大笑。
聽著屋子里不停的笑聲,站在外邊的丫頭們也忍不住跟著笑起來。
入宮覲見是安排在午后,所以東平郡王和謝柔嘉簡單的吃了午飯才起身。
安定王府距離皇宮并不遠,二人坐車短短一刻就到了宮門前。
“只見皇帝就可以了。”東平郡王說道。
謝柔嘉看他一眼。
也就是說不用去見太后皇后了。
不知道是皇帝的意思還是太后和皇后上一次被嚇到再也不想見她。
不管哪個,她都樂意。
一旁的內侍不由側目。
這位新娘子聽到不用覲見太后皇后就笑的這樣開心不好吧。
他有心提醒一下,卻看到東平郡王也笑了笑,不僅沒有告誡反而還跟著笑。
罷了,妻子是丈夫的臉面,丈夫既然不在乎他這個外人也就不操著心了。
內侍低頭帶路,才走了幾步,就聽得前邊一陣腳步響。
“十九叔。”清亮的女聲響起。
內侍忙后退一步,看著顯榮公主出現在眼前。
顯榮公主似乎很開心,但走了幾步又停下來。視線只落在東平郡王身旁的人身上。
“你,你是哪個?”她遲疑一下問道。
按照她的理解,謝柔惠贊同這門親事,而且話里話外都暗示東平郡王已經知道她是真正的救命恩人。而且不是說謝柔惠是二小姐,那成親的人應該是謝柔惠吧。
東平郡王對她笑了笑卻沒有說話,那女孩子也跟著走近前來屈膝施禮。
“是你不喜歡的那個。”她聲音清亮的說道。
顯榮公主愕然,旋即大怒。
“你!”她喊道,話還沒出口。東平郡王先打斷她。
“顯榮,陛下還在等我們,有什么事,稍后再說。”他說道。
顯榮公主余下的話被噎在了口中,臉色鐵青,看著女孩子,想要撂下幾句狠話。
謝柔嘉看她一眼。
“聽說公主很喜歡看謝柔惠跳舞?”她說道,“還夸贊我們謝家的舞跳得好?”
顯榮公主只覺得心內一寒。
她喜歡謝柔惠跳舞,那是因為謝柔惠跳的舞對她沒有害。
但謝柔嘉跳的舞…..
謝柔嘉跟著東平郡王從她身邊擦身過去了。
顯榮公主攥緊了拳頭直到二人走進一間宮殿也沒再喊出話來,她狠狠的跺跺腳轉身奔走而去。
“殿下夫人在這里稍等。”
兩個內侍笑吟吟的捧上茶說道。
謝柔嘉對他們含笑施禮。
“多謝公公。”她說道。
東平郡王娶的這個妻子宮里的人并不陌生。當年在宮里跟方皇后娘家的公子打架,又當著太后皇后的面敢以巫舞懲戒公主,可見是個又蠻又兇的。
此時見她笑吟吟的施禮,內侍們都嚇了一跳。
果然女孩子成了親就不一樣了嗎?
東平郡王接過茶喝了口,又示意謝柔嘉坐下歇息,剛要開口說話,有一個內侍急匆匆的進來。
“殿下。”他神情略有些緊張的近前,附耳低語幾句。
東平郡王的神色無波,但謝柔嘉看到他握著茶杯的手指微微動了動。
出什么事了?
謝柔嘉放下手里的茶杯看著他。
東平郡王轉過頭看她。
“有點事,你先回去吧。”他說道。
是皇帝那邊的事嗎?
謝柔嘉沒有問點點頭起身。
“有事你跟我說。”她低聲說道。
東平郡王對她笑了笑。
“沒事。我回去再跟你說。”他說道。
進來說話的內侍對謝柔嘉施禮親自引著她走出去了,并沒有注意到屋子里內侍的驚愕的神情。
那可是皇帝讓他們夫妻來覲見的,怎么殿下竟然自己做主讓人回去了?
當東平郡王走進殿內時,坐在幾案后的皇帝看不到他身后的有其他人。也難掩驚訝。
“謝家的小姐呢?”他問道。
“我讓她回去了。”東平郡王說道。
皇帝看著他似乎一時不知道說什么。
“陛下。”東平郡王上前施禮,再起身,“周成貞沒來京城,已經脫逃往鎮北去了。”
皇帝面色一沉,手里握著的筆啪的拍在桌子上。
撲撲的風撞在車簾上卷著沙土沖了進來,馬車卻在這時又一個顛簸。正對著鏡子仔細審視面容的謝柔惠驚叫一聲栽倒在車廂里。
沙土吹了一頭臉。
“干什么?會不會趕車啊?”她尖聲喝道,一面連聲呸呸。
外邊沒有人理會她。
謝柔惠拿起鏡子看著其內模糊的臉,上邊的紅斑依舊顯眼。
又失敗了!
怎么那些巫術做的藥不管用呢!
她憤怒的將鏡子扔出去。
馬車又是一個顛簸,將她整個人也差點甩出車外。
“周成貞!”謝柔惠抓住車門憤怒的喊道,“為什么讓我坐著這種破車?給我換好車…..”
她的聲音喊道這里忽的停下來,人有些怔怔的看著車外。
“這,這是哪里啊?”
視線里已經不是昨夜平坦的大路,而是偏僻的小路,四周群山環繞,還是光禿禿的荒山野嶺。
不,不止是哪里的問題,外邊的人怎么也不對了。
昨天前后擁簇的謝家以及彭水縣調集的兵勇侍衛呢?怎么走了一夜之后,沒了?只剩下七八個陌生的從未見過的護衛?
唯一沒變的是那個裹著大斗篷走在車前的男人。
此時聽到自己的聲音,他回過頭來,隱在斗篷大帽里的依舊擋不住的俊美的面容上浮現笑。
“這里啊,是通往鎮北的一條路。”他爽快的答道,說到這里又搖搖頭,“你什么都不知道,真無趣,要是她在,一定認得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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