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像話里有話呀?”包龍圖干脆問道:“有什么深層次的意思嗎?”
“他想留名青史,又覺得我可能擋了他的道,所以打算把我踩下去。”方元苦笑道:“所以他說我是磨刀石,那是比較婉轉客氣的說話。其實他應該想說,我就是一塊墊腳石,踩著我就可以距離目標更進一步。”
“什么目標?”包龍圖更加好奇了。
“一個大計劃,轟動世界的大計劃。”方元微笑道:“不過與你無關,你不用多打聽。”
“吊人胃口。”包龍圖翻起了白眼:“我看所謂的大計劃,那是你瞎編的吧?”
“是啊,這樣都被你看穿了,厲害。”方元輕輕拍手,一臉敬佩的模樣。
“滾。”包龍圖沒好氣道:“不說算了,我還不愛聽呢。”
“不過話又說回來……”包龍圖哼了一聲,就摩挲下巴道:“不是我挑撥呀,人家這樣貶低你,你就不生氣?”
“為什么要生氣,他說的是事實嘛。”方元漫不經心道:“我的確不是純粹的風水師,有什么好生氣的?”
“你還真能忍啊?”包龍圖撇嘴道:“人家都找上門來打臉了,而且是蹬鼻上臉,你居然心平氣和,無動于衷,心該有多寬呀。”
“那你說,我應該怎么辦?”方元求教起來。
“當然是反打臉呀。”包龍圖興奮道:“再和他做一場,打得他心服口服。見到你就退避三舍,不敢靠近半步。”
“你想多了。”方元與世無爭,無欲無求道:“人家又沒妨礙我什么。干嘛要打打殺殺的,影響多不好?再說了,你看學霸學神,哪個在乎學渣的追趕?”
“嘖!”包龍圖豎起大拇指:“高,高端黑!”
“瞎說,我多老實的人,而且是黃皮膚。怎么可能黑。”方元揮手道:“吃飯吧,吃飽了就去收拾行李,然后訂票回去。”
“好。”包龍圖無所謂點頭。當事人都不急,他有啥好急的,繼續吃飯。
在兩人埋頭用餐之時,一串手機鈴聲忽然響了。包龍圖下意識地伸手一摸。順勢看了一眼。頓時驚訝道:“洛水的電話。”
“接呀。”方元若有所思,示意道:“或許有什么事情找你。”
包龍圖立即接聽,笑嘻嘻道:“水呀,怎么有空給哥打電話?”
方元可以想象,現在手機那邊,洛水肯定是一頭黑線,所以過了兩三秒鐘,洛水的聲音才傳了出來:“包哥。這兩天在西安玩得開心么?”
“開心,當然開心了。”包龍圖笑道:“有吃有喝。還淘了幾件寶貝,能不開心么?”
“開心就好。”洛水又問道:“你淘到的幾件寶貝,是不是有幅畫?”
“嗯?”包龍圖一頓,警覺道:“那畫是你送的?”
“不是我,是我舅舅。”洛水解釋道:“他才給我打電話說了這事,我一聽就知道他在打什么算盤了,立即給你們通風報信。”
“你舅舅?”包龍圖一怔,就笑道:“原來是你親戚,怪不得給我們送東西。早說嘛,害得我們疑神疑鬼的,擔心是什么陷阱之類。”
“包哥,你聽我說,我舅舅這個人呀,向來是無利不起早,他應該是知道方哥的底細了,刻意送畫肯定沒安好心。”洛水告誡道:“所以你們要小心警惕,防止他口蜜腹劍,提一些過過分的請求……”
“小水呀,他真是你舅?”包龍圖笑道:“怎么像仇人似的,這么戒備提防。”
“……經驗之談,這可是我多年來,不斷吃虧上當受騙才總結的經驗教訓。”洛水訴苦道:“你們不知道,他這個舅舅,根本沒有做長輩的覺悟,經常坑我……唉,不多說了,說多了都是淚。總之,你們辦完事,就盡快走人,省得攤上麻煩。”
“知道了。”包龍圖半信半疑道:“或許人家真是一片誠心,看在我們和你關系不錯的情分上,這才送禮……不管怎么說,我們也要走了,等下就乘飛機回去。”
“好呀。”洛水表示支持:“盡快離開,讓他無計可施。”
“行……回去再聊吧。”包龍圖掛了電話,然后笑道:“昨天送畫給我們的,那是洛水的舅舅。不過聽語氣,他們關系不怎么好。”
“是洛水的舅舅呀。”方元隱約也聽了幾句,自然不驚奇:“那你就不用擔心什么了,也可以安心把畫收下了。”
“當然,他們一家都是壕,不差這點錢,我怕什么。”包龍圖心安理得道:“他們敢送,我就敢收。再說了,人家送禮的目的,估計也不是沖我來的。”
方元若有所思,隨即問道:“吃飽了吧?”
“好了。”包龍圖一笑,起身道:“走了,去埋單。”
兩人結了賬,才準備返回房間收拾行李,但是才走出餐廳,來到酒店的云石大堂之時,一個相貌儒雅的年人就迎面走了過來。
乍看之下,方元和包龍圖的腳步一停,相互看了一眼,有種果然不出所料,想逃也逃不掉的感覺。
與此同時,年人走來,臉上洋溢和煦的笑容,仿佛春風拂面:“兩位世侄,吃飯了?昨天有事,失禮先走了,今天我特意登門來賠罪了,兩位世侄莫怪啊。”
這一番話,十分的誠懇,更充滿了熟絡的意味。問題在于,不算昨天的一面之緣,三人現在才算是正式接洽。然而年人好像料準了方元和包龍圖一定知道他身份似的,上來就是很親切的寒暄問候。
“算準了洛水會打電話么?”方元心一動,然后也不好裝做不知道對方的底細,自然笑道:“世叔太客氣了,就算是登門,也應該是我們登門才對。”
“就是,就是。”包龍圖左右打量,心直口快道:“你是洛水的舅舅吧?”
“沒錯。”年人笑容愈加濃厚:“展會的邀請函是我給他的,但是昨天有人告訴我,拿邀請函參加展會的不是他,我自然要了解一番,這才知道原來是兩位世侄來了。本來打算順勢宴請兩位,但是俗事纏身,只得提前離開了。”
“由于不能盡到地主之誼,我心十分慚愧,只得奉上小小禮物,以示歉意。今天也是這樣,直到現在才有空過來賠罪,希望兩位莫怪……”
年人情真意切,風度儒雅,讓人倍生好感。
“怎么會。”包龍圖急忙擺手:“按理來說,應該是我們主動登門拜訪才是。不過洛水卻沒告訴我們您也在西安,倒是顯得我們失禮了。”
“那孩,估計還在記恨去年他生日,我有事沒空參加,心里怨氣大呀。”年人笑瞇瞇道:“他沒在背后詆毀我什么吧?”
“沒有。”包龍圖連忙搖頭:“他還是很尊敬你的,剛才還說著,要是看到了你,托我們問候一番呢。”
“他有心了。”年人笑容可掬,好像很高興的樣。
見此情形,方元信了洛水的話,他這個舅舅呀,真不是省油燈。依稀記得,洛水好像也提過,他母親好像姓武……
在方元沉吟之間,就聽年人笑道:“我這次過來,一是賠罪,二是想請兩位幫個忙。”
“圖窮匕見了么?”
霎時,不論是方元,還是包龍圖,頓時心一凜,開始提防起來。免得真像洛水所說,他這個舅舅提出什么過分的請求。
“世叔呀,真是不巧。”包龍圖還是很講義氣的,率先開口做惡人,嘆聲道:“我們都已經訂好了機票,準備收拾行李回去了。”
“這么快就走?”年人眉頭微皺,開口挽留道:“不能多住兩天,好讓我招呼一番,盡下地主之誼啊。”
“我們這次過來,主要是參加展會,現在展會已經結束了,我們肯定要走。畢竟公司還有一大堆事情要處理,也清閑不了呀。”包龍圖歉聲道:“世叔,不好意思了。要不然,你以后有空到泉州,我們必然倒履相迎,給你賠罪。”
“沒關系,可以理解的,畢竟還是正事要緊嘛。”年人點了點頭,頗為遺憾道:“既然如此,那么以后有機會再說了。”
“反正我的事情也不算急,就是收到了一對雍正年間的粉彩梅瓶,聽說包世侄是行家,所以想請你幫忙鑒定真偽罷了。不過你有事要回去,那就算了,我另外找人吧。”
年人搖頭嘆氣,一臉惋惜之色。
“雍正粉彩梅瓶!”聽到這話,包龍圖眼珠都紅了,呼吸急促道:“官窯?民窯?”
“應該是官窯吧,我花了五百多萬買的。”年人斟酌道:“而且是友情價,據說如果上拍的話,七八百萬都未必能拍下來。”
包龍圖一聽,立即轉頭道:“丸,我們好像是晚上的飛機,對吧?”
方元苦笑一下,自然明白梅瓶是年人拋下的餌,包龍圖已經咬鉤了。如果他說不是晚上的飛機,估計包龍圖也會另外找理由留下來。
“算了,倒要看看,洛水舅舅葫蘆里賣了什么藥。”方元心念一轉,直接點頭道:“沒錯,是晚上的飛機。”
“嘿嘿,現在才是下午,早著呢。”包龍圖頓時眉開眼笑:“世叔,你的事就是洛水的事,洛水的事就是我的事,這忙我幫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