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方元扦穴之后,一股肉眼可見的霧氣就冒涌了出來。濃濃的霧氣,一下子就把方元籠罩起來,把他的身影都完全遮掩住了。
“咦,怎么回事?”
由于等得比較久了,大家有些不耐煩了,注意力也不太集中,根本沒有看到方元扦穴的動作。不過霧氣彌漫的情形,倒是引起了他們的關注。
“哪來的霧?”少女瞄了一眼,懵懂抬頭道:“要下雨了么?”
“霧?”一瞬間,張道一臉色一變,驚聲道:“刺穴霧現,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少女迷惑不解道:“這霧,有什么不對嗎?”
“這不是霧,是真氣。”張道一目光充滿了驚疑之色:“實力高超的風水師在點穴的時候,一針刺破穴場核心,隱藏于核心中的真氣必然綻現出來,如華蓋籠罩,以為吉兆。不過這是登峰造極的點穴功夫,只有宗師級的風水師,才會有這樣的神乎其技。”
“登峰造極,神乎其技?”其他人驚愣起來,也有些難以置信。
“可能是巧合吧,恰好起霧了。”少女喃喃自語,不敢相信。
就在這時,眾人突然聽見一陣很古怪的動靜,就好像是打開水龍頭的時候,自來水在管道中咕嚕嚕流淌時發出的聲響。
片刻之后,眾人感覺山體一震,好像是有什么東西噴了出來。強烈的震感,也讓眾人猝不及防,差點沒有摔跟頭。
“咕嘟咕嘟咕嘟……”
與此同時,液體冒泡的聲響更加明顯了,有眼尖的人立即注意到。山坑之中忽然有翻騰的水花刮卷起來,就好像是決堤的洪水奔騰不休。不久之后,幾米深的山坑突然滿了,氤氳霧氣彌漫,似乎還有一陣逼人熱氣襲來。
“泉水。真的有泉水。”
乍看之下,朱羅經驚喜交集,手舞足蹈道:“方師傅成功了,他成功了。”
其他人面面相覷,有幾分驚異之色。他們的眼睛沒瞎,自然也看到了坑中泉水冒泡翻涌。就好像燒開的水一樣沸沸揚揚。問題在于,他們卻沒有想到,根本不用挖掘,泉水就這樣冒涌出來了,這不科學。
好吧,風水點穴本來就不科學。離奇一點也可以接受。有人自我安慰,然后左顧右盼道:“對了,方師傅呢?點穴成功了,怎么不見他?”
“應該是在水里吧。”少女纖手指了指水花翻騰的大坑:“泉水冒得太快了,他好像是沒有來得及上岸,也不知道他懂不懂游泳……”
房東升一聽,急忙叫道:“阿飛。你帶幾個會水的下去,把方師傅接回來。”
“好。”有人應聲,順勢脫了外套,準備撲到水里。
就在這時,方元的聲音傳來:“不用接我了,我在這里呢。”
“哪兒?”眾人下意識的望去,然后眼睛頓時睜得比銅鈴還大,嘴巴下意識地張開,半天都合不上來。
“怎么可能……”
“不是真的吧。”
“幻覺,一定是幻覺。”此時此刻。有人用力揉搓眼睛,全神貫注觀看,然后就看到了一個他畢生都在懷疑真假的場景。
這個時候,大水坑之中,霧蒙蒙一片。氤氳之氣彌漫,飄渺猶如仙境。真的好像仙境,因為有人看到了仙人。
此時,一個長袍翻動搖曳,寬大長袖如飛翼,袍服鼓漲渾圓如團的仙人,就站在水面上,踏著沸沸揚揚的水花,就好像是凌波仙子一般,輕盈漫步而來。
看到這個情形,有人傻眼了,雙腿一軟,差點就要跪下頂禮膜拜。不過很快,那人就走到了岸邊,在燈光的照亮下露出了真容,卻是在坑中點穴的方元。
一瞬間,岸上鴉雀無聲,眾人都沒有回過神來,只懂呆呆的看著方元,奉若神明。踏波而行?凌空虛渡?這真是凡人能擁有的本事么?
“……原來羽化登仙之術,真的不是傳說……”張道一迷茫囈語,表情復雜之極,不知道是驚是嘆:“怪不得冠以仙之名……”
銀發老人就在旁邊,突然驚醒過來,用力眨眼再定睛細看,只見方元身上的法袍,不僅沒有沾染半點水漬,依然光潔如新,而且披掛在他的身上,忽然變得十分的契合。寬袍大袖,衣袂在風中拂動,自有一番魏晉風流,充滿了高古之風。
在眾人發呆的時候,銀發老人忽然做了一個出人意料的動作,只見他一把俊逸青年扯了過來,然后不顧他膝蓋綁了繃帶,硬是壓著他屈膝半跪下來。
“方師傅,他知道錯了,你就饒恕他一次吧。”說話之間,銀發老人急切道:“天鳴,快,給方師傅賠罪,求他原諒。”
也難怪他這樣情急,想他這大半輩子,也算是走南闖北,閱歷豐富,各種奇人異士他也見了不少。就是由于見多識廣,他更加明白,方元剛才表現出來的實力,還有那如夢似幻的場景,絕對是驚世駭俗的存在。
此時此刻,他總算是充分理解了,張道一為什么會說,如果不求得方元的諒解,恐怕沒人敢幫俊逸青年化解災難的話。確實,沒實力的化解不了,有實力的或者能夠化解,但是也要忌憚方元的反應,不敢出手相肋。
想深一層,就算化解了現在的災劫又能怎么樣?只要方元一天怒氣未消,一天不肯原諒俊逸青年,那么就相當于懸掛頭頂的利劍,讓他寢食難安,朝不保夕,戰戰兢兢,日夜提心吊膽,這樣的日子恐怕是生不如死啊。
所以說,這事只能從根源上解決問題,一切外力只是徒勞無益,治標不治本。明白這點之后,銀發老人放棄了其它想法,果斷讓外孫跪下,希望方元給他一條活路。
“外公……”俊逸青年感覺很屈辱,想要掙扎起來,但是接觸到方元冷漠的目光之后,他心中頓時一顫,畏懼的心理立時席卷身心,讓他膽寒。
人總是在痛苦中成長,這一路上他吃盡了苦頭,在讓他痛苦不堪的同時,也讓他徹底明白了,有些東西不是他不相信,就不存在的。
風水玄學,他之前嗤之以鼻,但是才經過七八個小時的歷程,就直接摧毀了他二十多年來樹立起的觀念。原來風水不僅不假,甚至還能夠奪人性命,而自己恰恰中招了,自然讓他心驚膽戰,十分害怕。
一害怕,他也不敢動彈了,就這樣僵直的跪在那里懺悔。
見此情形,房東升才輕聲開口道:“方師傅,人總有年少無知的時候,也不能一棒子打死,好歹給他一個悔過自新的機會。”
“是啊。”看在少女的面子上,朱羅經也幫腔道:“方師傅你寬宏大度,就饒了一回吧。”
兩人的勸說,多少有點效果。方元目光動了動,忽然伸手一指:“饒了他也不是不行,只要你們把他扔進去,泡個三五天,這事就算了。”
“嗯?”眾人一愣,順勢看去,發現方元指的是蓄滿了水的大坑。
說起來也怪,剛才泉水還十分洶涌澎湃,但是等到泉水快溢滿出來的時候,泉涌就慢了下來,甚至停滯不動。不過白茫茫的煙霧,卻一直沒有散去。
不對,不僅是煙霧,忽然之間,眾人驚覺發現,煙霧之中蘊藏了驚人的熱力,另外還有濃濃的氣味,好像是……硫磺!
“沒錯,是硫磺的氣味。”少女一怔,頓時失聲道:“溫泉?”
“什么,溫泉?”其他人驚疑起來,紛紛走到水邊,伸手一撩。果不其然,水是熱的,不僅熱,甚至還發燙,好像開水一樣沸騰。
“怎么會是溫泉?”朱羅經呆愣了,有些接受不了這個事實。在他的想象中,泉眼冒涌出來的清澈泉水,恰好可以澆灌村里的農田,供人使用。可是溫泉,怎么澆灌?
“朱伯伯,你們村子恐怕要發達了。”少女很有經濟頭腦,率先恭賀起來:“如果檢測溫泉的水質,符合國家相關標準的話,絕對吸引許多投資人蜂擁而來。”
“啊。”朱羅經不笨,立即反應過來,溫泉也屬于優良的資源,很有開發利用的價值,在某種程度上要比清澈的泉水更引人關注。
畢竟泉水再好,除了澆灌以外,就是當成礦泉水去賣了。問題在于,現在礦泉水很多,如果不形成品牌,根本沒有什么效益。溫泉卻不同,只要檢測出來,泉水中蘊含有對人類身體有益的成分,那么絕對能夠吸引一大幫人來泡泉養生。
“不過,這水好燙啊。”少女伸手微微一掬,才舀了點水,她白嫩的小手就有些承受不住了,慌忙揮抖起來。與此同時,她總算明白過來,為什么方元會提出這樣“簡單”的條件,只要把人扔進去泡個三五天,就了結此事。
這事說得輕巧,然而溫泉的溫度,或許已經能夠煮熟雞蛋了。把人扔進去,不要說三五天了,指不定十幾分鐘就能夠把人燙成死豬。
“好狠!”少女悄然咋舌,無聲退開幾步,遠離方元左右。
差不多是同時,其他人也明白了方元的用心,房東升苦笑起來,知道方元的怨氣未消,只能朝銀發老人無奈一笑,示意他自己作決定。
望著沸騰翻滾的泉水,銀發老人遲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