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李秀芝對于男人們來說不過是玩物一般，但她也是樸端弴和樸浩南的玩物，不可能在這些方面不遮遮掩掩，李秀芝是不敢在呂南虎身邊留宿的。

對于呂南虎來說更是如此，滿足了生理上的需要后，他腦海里那些不快和需要抑制的情緒大概就隨著他射出來的那些東西一起傾瀉而空了。

趙安看到呂南虎和李秀芝離開，但是那些巡視的人依然站在游艇四周，更加證實了趙安的猜測，不然為什么在呂南虎和李秀芝離開后，還需要人守在這里？

有兩個人跟在呂南虎身后，游艇后方出現了空檔，趁這機會，趙安悄然無息地摸了過去，然后抓住游艇的邊沿一躍而上。

趙安像貓一樣，踩著甲板沒有留下一點聲響然后進入了游艇內部。

游艇并不小，上邊除了駕駛室外，還有一個隱藏在船艙內部的房間，趙安沒有時間參觀游艇，直接進入了房間里，可以聞到房間里依然有男女歡好后的氣味，床鋪凌亂，地上散落著浴巾和枕頭，毫無疑問這是一場激烈的戰斗。

趙安不是來抓奸的偵探，并不會去觀察這些，左右環顧，尋找著暗門或者藏人的地方。

翻了翻衣柜，床底下甚至行李箱，并沒有發現線索，趙安甚至小聲喊了幾句張向東的名字，也沒有得到回應，想一想李秀芝和呂南虎剛才在這里做的事情，大概也不可能讓張向東在還可以發出動靜的情況下藏身在這里。

房間雖然裝修奢華，還帶著小浴室，但是畢竟不大，可以藏一個人的地方極其有限，趙安找了一會，迅速離開，貓著腰在駕駛室里轉了一圈，又來到了后方的廚房。

游艇往往是聚會的場所，廚房自然是要準備著的，這艘游艇并不是那種超大型游艇，廚房當然也不會很大，倒是有一個很大的冰箱。

廚房里能夠藏身的地方自然更小，幾乎一目了然，趙安正準備離開，突然盯住了冰箱。

趙安是那種直覺很強烈的人，看著冰箱門，趙安突然覺得四周一陣寒氣似乎從冰箱里散發出來。

雞皮疙瘩起來，趙安屏住了呼吸，手有些發抖，一股讓人不寒而顫的氣息環繞在趙安身周。

“趙安……”

張向東的聲音在趙安的腦海里突兀地響起，趙安一驚，環顧四周，然后才反應過來這是自己腦海里的聲音，趙安穩住手臂，緊緊地握住了冰箱門上的把手。

深呼吸了一口氣，趙安緩緩地拉開冰箱門。

張向東睜大著眼睛看著趙安。

他的頭發上結滿了冰霜，臉上也是透明的冰晶，臉上呈現出一種慘白而略微浮腫的狀況，他的瞳孔已經完全擴散，空洞地盯著前方。

趙安猛地重重關上了冰箱門，只感覺把手都要被自己捏碎一般，渾身充滿了怒氣和憤恨，也有想過張向東可能兇多吉少，但是從來沒有想過會在這樣的情況下發現他。

無論是在唐雅薇眼里，李清歌眼里，還是自己眼里，張向東都是一個開朗而爽朗，陽光的大哥形象，現在他卻被冰凍在這里，和任何死去的海鮮，肉塊，魚蝦一樣沒有區別。

打心底里來說，趙安和張向東并沒有非常非常親密的關系，最多就是張向東欣賞趙安，而趙安覺得他是個不錯的男人，值得交往，感覺很好的普通朋友……這樣的朋友，還不至于讓他會拋棄一切去赴湯蹈火，趙安能夠出現在這里，很大的部分原因是因為唐雅薇。

這不代表趙安就可以漠視眼前的這一切，他甚至無法平靜，因為他知道張向東的死，可以定義為“犧牲”，他是一個沒有平凡地死去，是因為一些可以和“守護”，“保衛”，“國家”，“人民”這些字眼聯系起來的原因而死區。

可能他這樣死去，甚至無法公之于眾，甚至無法由他服從的部門去討回公道去為他報仇。

“張大哥，我會為你報仇。”趙安切身體會到包括張向東，唐雅薇等人對于呂南虎除之而后快的決心了，毫無疑問張向東是在上船后被發現就迅速被呂南虎除掉了，而呂南虎在不方便的情況下選擇了將張向東藏尸在這里，然而他依然可以好整以暇地使用這艘游艇，似乎這艘游艇的廚房里并沒有用冰箱冰凍著一具尸體一樣，他甚至可以不受絲毫影響地和李秀芝在這里翻云覆雨。

這樣的人，豈止是心狠手辣能形容的？

處心積慮，謀劃良久，未曾想過回是這樣的結局，趙安無法忘記張向東慘死的模樣，他也許會對一些人間悲慘的事情喟嘆之后沒有更多行動了，但是他不會對張向東的死視而不見，覺得他的任務已經完成了就可以一了百了。

殺了呂南虎，這是趙安自己想做的事情。

趙安甚至不知道自己應該怎么和唐雅薇說，唐雅薇和張向東沒有曖昧，但是一起出生入死，本就親如兄妹，她如何能夠接受？

哪怕對于唐雅薇的工作特質來說，早就應該做好這樣的心理準備，這樣的結果也是有所預期的，然而真正看到陪伴著自己的戰友死去，這種心痛卻是任何理由都無法釋懷的。

悲痛的顏色，唯有用鮮血才能沖淡。

趙安不會等在這里就和呂南虎動手，第一自己并沒有把握真的就能夠在擊殺呂南虎后還全身而退，更何況呂南虎可不是孤家寡人，第二自己并不是一個人來到船上，殺了人之后就可以逃之夭夭，來到這里不容易，離開這里也不容易，他并不能確定自己擊殺呂南虎后，不會暴露自己，到時候影響的可不只是他一個人，說不定會讓更多人置身于危險之中。

“張大哥，請安息。”趙安說完，似乎感覺到了他的決心，廚房里的那股冰涼的氣息散去了許多，趙安左右看了看，然后迅速撤離了廚房。

壓抑住心里那股猶如烈火的情緒和許許多多的憤怒，趙安冷靜地觀察著四周，在確定了外部的環境之后，趙安躲在船尾遠遠地看到呂南虎走過來，幾個守衛人員的注意力轉移時，迅速跳下了船，然后在陰影中轉移位置，在借著車輛的掩護下，離開了d區，這才放松腳步，自然地離開了倉庫區域。

再回到酒吧衛生間翻進隔間，金管事依然在呼呼大睡，趙安將衣服脫給了金管事，把身份卡塞進原來的位置，走出隔間，驚訝地看到一個舞娘竟然在男衛生間里，對著墻壁上的小便器一泄如注。

趙安驚訝地停住了腳步，那舞娘回頭對著趙安嫵媚一笑，趙安這時候沒有心情獵奇，匆匆離開了衛生間。

沒有再裝模作樣掩飾行跡的必要，趙安迅速趕回，烏鵲依然站在客廳里。

趙安看了一眼烏鵲，烏鵲仿佛就是這個客廳里的一件天然裝飾一樣，應該說是配備的監控設備，她也看了一眼趙安，點了點頭，趙安知道烏鵲不是和她打招呼，這只是她的習慣，點頭表示進入她的警戒范圍的人是安全人物，不會造成威脅，可以自由行動，不會受到她的監管。

這只是她的習慣，習慣是很難改變的,習慣可以是自己的行動，也可以是自己身邊的人，對于趙安來說，生活中沒有了張向東，不會有什么不習慣的，只是會偶然想起有這么一個男人就這樣離開了這個世界，可并不是每一個人都會習慣張向東的消失。

改變一種習慣很難，接受一種習慣也很難。

客廳里靜悄悄的，烏鵲依然站在哪里，不知道她是否需要打發時間，還是保持著時時刻刻警戒的狀態，如果不是她偶爾會說一些奇怪的話，也會揶揄藺小仙，趙安甚至會懷疑烏鵲是不是一個機器人。

烏鵲沒有和趙安說話的意思，趙安也沒有和烏鵲說話的意思，趙安來到書房，關上門，看著依然聚精會神地監聽李秀芝動靜的唐雅薇。

事實上李秀芝和呂南虎分開后，李秀芝就沒有繼續被監聽的價值了，唐雅薇只是習慣認真負責，不會輕易放棄任何可能抓住蛛絲馬跡的機會。

看到趙安進來，唐雅薇摘下監聽耳機，臉上露出期待的笑容，問道：“怎么樣，有什么線索？”

唐雅薇沒有指望趙安就這么把張向東帶回來，只要能夠有更加準確的線索就好，就目前看來，一步步地逼近，進展還算順利，至少很少有人能夠捕捉到行跡的呂南虎已經暴露在眼前了，這在以前可是很難做到的。

趙安點了點頭，告訴別人好消息，總是脫口而出的輕松，因為等待的是一起分享喜悅，然而要告訴別人這種消息，卻是十分為難，不忍心看她的悲傷，還有會被悲傷傳染的無奈。

“他死了。”

趙安不是沒有想過隱瞞這一個消息，不要讓唐雅薇知道，只要一直沒有張向東的消息，就不會絕望，不會認為他已經死去，只是趙安覺得這對張向東不公平，他已經死去，難道還要一個死去的人繼續為活著的人的情緒來考慮問題？

至少，為他緬懷，用悲傷祭奠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