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活一張皮，人活一張臉，除了少數信奉特別處世哲學的人，絕大多數人都認為，臉被打了，一定要打回去，面子被削了，也一定要找回來。

可是絕大多數時候都是，臉被打了，就打不回去，面子被削了，也找不回去。

因為要打臉打回去，找面子找回去，都不是容易的事情，如果容易的話，多半一開始就不會被打臉被削面子了。

留意著門外動靜的，毫無疑問就是那個被趙安推了一個踉蹌的中年男子。

對方這么小雞肚腸，也在趙安意料之中，只不過顯然對方還挺不要臉的，這種丟人事，他不止在這里等著，還叫了幫手過來。

“你，給我站住！”那個中年男子急忙沖了出來，一副終于抓住人了的樣子，站在趙安身前，拉了拉自己的西服，冷笑道：“打了人，居然還敢回來！”

“我把你媽叫來了？”趙安也是冷笑，拿出錢包，也是拿了一千塊錢出來，“你媽呢？”

“小朋友，嘴巴干凈點！”中年男人強忍著怒氣，沒有人面對這種挑釁還能若無其事。

“安哥哥，比和這種人爭。”葉落落也小聲地說道，其實挺解恨的，葉落落沒有想過自己居然被這個中年男人當成做那種事情的女孩子。

趙安一邊打開房門，讓葉落落進去，關上了房門，這才盯著那中年男子：“現在知道生氣了，你把我妹妹當成什么人了，我就不能罵你了？”

“我媽多少歲了，還遭你罵！我告訴你，這事沒完！”中年男子指著趙安的鼻子，疾言厲色地說道。

“知道你媽年紀大了，你就別出來丟人現眼，連累她老人家！”趙安一開中年男人的手指，“你再指一下試試。”

對待這種人，趙安的脾氣從來就不怎么好。

這時候，中年男子的客房里走出一個人來，卻是年輕一些，也帶著一副金絲眼鏡，頭發梳的一絲不茍。

“同學，你是哪個學校的？”年輕男人推了推金絲眼鏡說道。

趙安皺了皺眉頭，從這個年輕男人身上感覺到了一種熟悉的味道……絕大部分來自教育系統的老師，或者從事行政工作的公務員之類的，都是這副樣子，帶著一種“我是老師我可以指指點點我對很多事情有很多看法”的感覺。

趙安外表成熟，今天也沒有穿校服，對方卻直接叫趙安“同學”，趙安琢磨著是這個年輕男人已經找酒店調查過了，只要一聽說當時開房是一對中年夫婦帶著兒子來給兒子來開了個房間，這就基本能夠想到，這就是明天要高考的考生了。

趙安當然不會傻乎乎地就直接告訴對方自己是那個學校的，不以為意地笑了笑，“你又是什么人？”

“我是市教育局的牛解片。專門管你們學校的。”牛解片面無表情地說道，對于這種學生，是最好搞定的，他們最怕的要么就是聯系學校，要么就是聯系家長，尤其是明天就要高考了，誰都不想惹什么麻煩。

對方這么含糊其辭的說法，顯然就是嚇唬小孩子的，趙安又看著那個中年男人，那個中年男子卻又是整了整自己的西服，扭過頭去看著那個牛解片，似乎自矜身份，不愿意就這么告訴趙安他自己的身份，而是等著牛街片給他做介紹。

牛街片會意，朝著那中年伸開手掌介紹道：“這是湘北省教育廳的孫處長，來我們湘南交流經驗的，他是代表湘北省教育部門過來，了解我們湘南省的學生風貌校園風氣的。”

原來還是處級干部……不過處級干部也不能一概而論，一些國家部委的權力位置，手中握著的權力可不小，足以讓一些地方省市的廳局級干部小心巴結，另外像縣委書記也是處級，可是像教育廳這樣的省機關里的一個處長，份量能和縣委書記相提并論嗎？

是來自外省的干部，不是自己的地方，難怪這么肆無忌憚，出了事也不容易傳回去，所以不要臉一點也無所謂。

“就這樣的還代表教育部門？”趙安的臉上不由自主地顯露出譏諷的味道，這算不算上梁不正下梁歪，這些教育系統的領導都是如此，那么在學校里談個戀愛，早戀什么的，完全不算什么事情啊。

牛解片不理趙安話里的譏諷味道，反正趙安諷刺的是這位孫瑞孫處長，不是他牛街片牛科長，他也不在意，接著說道：“看來你還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孫處長代表湘北省教育系統來交流，是來考擦我們湘南省的校園風氣和學生風貌的，也就是說孫處長對我們湘南校園和學生的印象，影響著我們湘南教育系統的名聲，你明白嗎！你懂不懂？”

“關我屁事。”趙安不屑一顧地看著牛解片，毫無疑問牛解片就是把趙安當成小孩子，以為隨便嚇唬下，就可以讓趙安老實低頭了。

看到趙安這種態度，牛解片也是來氣了，一個小小的高中生，居然敢這么和他說話，要知道下面的老師和學校領導對自己還不是客客氣氣地巴結，自己還收拾不了一個半大小子？

“我現在告訴你，你今天的行為，嚴重影響到了我們湘南校園和學生的形象，你必須為此負責！我要聯系你的學校和家長，給你應有的懲罰！”牛解片拿出了殺手锏，沒有哪個高中生不怕這個，尤其是在今天。

如果是那些小混混小痞子一樣的學生也就算了，這種學生不讀書，學校也管不了，找學校找家長都沒有用。可眼前這一個，既然家里都給他這么好的條件來準備高考，那不用說，家里肯定是抱著很大的希望，十分慎重地對待的，那么就好辦了，這種家庭的父母，這時候哪里敢不老實聽話，哪里敢惹麻煩？

“關我屁事。”

別說牛解片了，聽到趙安還是這四個字，孫瑞也不矜持了，雙手叉腰，冷笑道：“我回去以后就會寫進報告，就說湘南省的學生崇尚暴力，目無尊長，看看這樣的影響，你們學校承擔的起嗎，看看你的父母承擔的起嗎？”

被當成小屁孩子糊弄，趙安也沒有耐性了，拱了拱手，“你們愛怎么樣愛怎么樣，湘南省校園的風氣和學生形象，關我屁事啊，我馬上高考了，馬上去外地上大學了，馬上去代表外地的大學風氣和學生形象了，到時候歡迎來調查。”

看到趙安要走，孫瑞和牛解片卻是配合默契，直接擋在了趙安的房門前，不然他進去。

“我告訴你，你必須把你學校的領導和你的家長叫來，然后老老實實給孫處長道歉，寫上一篇檢討書，不然你明天別想高考。”孫瑞直截了當地威脅，當然一位處長被推的摔了一跤，豈是這樣子就真的能過去了？到時候他父母自然懂得，要再割點肉才行，沒有個十萬八萬，這件事情不能完，他孫瑞當然也要從中撈上一點點好處費。

這種學生闖禍以后，家長的錢是最好拿的，都說教育部門是清水衙門，可事實上只要懂得抓住機會，照樣大把撈錢。

趙安冷笑起來，“我郡沙中學的。”

牛解片倒是有些意外，郡沙中學他當然很清楚也很熟悉，像這樣的代表湘南省高教學質量的重點中學，也是教育系統重點照顧的學校，往往都會特別保護，這樣的學校里的事情要處理和公布都會更加慎重一些。

最重要的是，這樣的學校，對學生的保護力度也更大，因為學校領導和老師也更有底氣為自己的學生說話，不會隨隨便便就讓外界影響到自己學校的學生。

主要是這件事情其實孫瑞不占理，但是隨即牛解片就想到，畢竟這件事情真的有一個大帽子，例如涉及郡沙中學的形象問題。

這個大帽子可以扣下去，像這樣的學校也是很注意形象和名聲的，它們在省內的名氣已經足夠大了，更加想傳揚到全國去，但是絕對不會想是不好的名聲傳出去。

通過學校施加一些壓力，就不用擔心家長不配合了，更何況自己這邊的要求不過分，只是道歉些檢討而已，至于其他的賠償嘛……那是學生家長的自覺。

“郡沙中學啊，我知道。”這次的出差交流，雖然只是例行公事，但是孫瑞還是知道郡沙中學的，畢竟是百年名校，這所學校里的名人校友多的是，例如孫瑞所在教育廳的老大，分管湘北省教育廳的那位副省長就是郡沙中學畢業的。

“那你說，你叫什么名字，哪個班級的，你老師叫什么名字？聯系下你老師。”牛解片改變主意了，郡沙中學啊，那就不能隨隨便便去聯系郡沙中學的校長了，那也不是牛解片為了一點小事可以聯系的人。

“聯系老師？干嘛不聯系我們校長？不敢？心虛？”趙安微微笑著，拍了拍孫瑞的臉，“孫處長，我們校長可是最看不起你這種人了。”

“聯系他們校長！”被趙安拍臉這樣忍無可忍的挑釁徹底激怒了，孫瑞對牛解片吼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