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葉家有女初長成

人活著,總不能只是為了自己,重來一次,想要的當然不止是讓自己過的更好更幸福……人生的圓滿本來就不只是個人的圓滿。

趙安離開家門，沿著門前街道，走過垂滿枝條的大榕樹，就看到了“胡葉”洗衣店，推開玻璃門，胡月正在熨燙著衣服，抬頭看了一眼趙安，有點意外。

人到中年，要操勞著生活，沒有多少精力和金錢去保養，再天生麗質的女人也難以對抗歲月，更何況胡月的身材相貌本就不如秦珠，所以盡管現在胡月的生活條件還是要好于秦珠，看起來年紀倒是比秦珠還要大上一些。

實際上胡月比秦珠要小一歲，離婚的早，單身的女人沒了依靠，要操勞的心力繁多，老的就快。

“趙安，今天要去上學，別玩游戲了。”胡月板著臉教訓道。

“嗯，知道。胡姨，落落呢？”趙安笑著點了點頭問道。

“在自己房間里。”胡月指了指虛掩著的房門說道，又低下頭去做自己的事情，在趙安家里出事之前，趙安經常來找葉落落玩，之后卻是很少了，不要說和葉落落一起上學，就是登門都很少了。青春期的孩子，總是有許多敏感的心思，難以揣摩他們的一些行為變化。

趙安推開了門，就看到了葉落落。

很多男人的青春期，身邊總會有這么一個女孩子，兩個人關系很好，青梅竹馬，從來沒有想過她是女孩子和自己有什么關系，把她當成妹妹或者姐姐，有一天卻突然發現她不再是前胸和后背分不清楚，小胸部鼓鼓的，她穿上了自己和她都曾經好奇而覺得帶著大人世界味道的＂＂，她漸漸地穿起了短裙和高跟鞋……慢慢地兩個人關系變得曖昧，隱藏在心里，卻難以開口表達些什么，或者看著她變得受歡迎，她身邊有越來越多自己認識的或者不認識的男孩子圍繞著她轉，丑小鴨一下子變成了天鵝似的，漸行漸遠，不再是只和他終日廝混在一起的鄰家少女。

很多年以后再相遇，不過是感嘆一句彼此變化好大啊，心里藏著的少年時那份淡淡的曖昧和簡單的感情，味道卻越清晰，讓人許久之后只能莫名嘆氣。

未必酸楚，未必可惜，只是喟嘆著人生，回憶，現實和經年往昔的種種，說不清楚的情緒。

對于趙安來說，葉落落就是這么一個女孩子，至少在自己家出事之前，葉落落根本就是被趙大同和秦珠當成女兒一樣的，葉落落在自己家里和在趙安家里的時間一半一半，有趙安吃的玩的，肯定少不了葉落落一份。

葉落落，算得上是不是妹妹的妹妹，和以前的趙安比起來，葉落落的成績要差一點，只是后來趙安名落孫山，葉落落卻考上了一所不錯的大學。

如果趙安家沒有出事，甚至只是趙安沒有因為家庭的變故而產生性格上的變化，一直這么自然而然地發展下去，或者就和很多圓滿的戀愛故事一樣，趙安早一年考上了大學，在寒假回家的時候，見到昔日如同小妹妹一般的葉落落，在大學里的種種經歷會讓趙安重新審視這個妹妹的美麗，產生些不一樣的感覺，葉落落也會在許久未見后發現再見他的喜悅有著不一樣的味道，還在上高中的葉落落，對于大學的憧憬和期待落在了趙安身上，在再下一個學期兩個人的聯系更多，趙安會開始希望她和他上同一所大學……故事繼續這么發展下去，葉落落大概就會成為他的戀人，他的妻子。

兩家的關系足夠好，兩個人的感情足夠好，這似乎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然而人生并不是先設定一個美滿結局的喜劇故事，再讓劇情往這樣的結局上發展，人生總是變幻莫測，許許多多順理成章的事情往往都會在最后以一種匪夷所思的狀態呈現出來，讓人唏噓感嘆。

就像最現實的是，葉落落畢業后成為了一名服裝設計師，當趙安再見到她時，趙安穿著黑西裝戴著墨鏡和其他安保站在一起維持著現場的秩序，高舉著相機的記者和喧囂狂熱的人群，沖擊著擋在紅地毯兩旁的安保們，遠遠地聚光燈下，星光閃耀，前來為葉落落的旗艦門店捧場的明星們笑語晏晏，一個長發微卷的年輕女人，靜靜地站在一旁，臉上帶著標準而美麗的笑容，就像后來趙安在時尚雜質上看到的專訪上貼的照片一樣……精致而優雅。

昔日洗衣店老板娘的女兒，現今已經成為把握服裝潮流設計風向的時尚女王……這個稱號或者多多少少有些別的味道，然而終究和默默無聞，在任何明星相關八卦緋聞里都不會出現名字的小安保不再是一個世界的人了。

趙安推開了門，就見到了葉落落。

十六歲的葉落落，正是女孩子一生中最美麗的年紀，那種最純粹的美麗，無關生活閱歷的熏陶，也無關日漸培養出來的精致和優雅，最單純的煥發出來猶如景色一般的美麗，仿佛一顆萌發出綠芽的楊柳，一朵粘著露珠待放含苞的鮮花，一抹蕩漾在山川谷底間的碧綠色溪水，讓人看一眼就賞心悅目。

她的頭發不長，剛剛過了肩膀，不至于讓人第一眼就把注意力放在長發上，產生長發飄飄的感覺，可是也足夠柔順，有著女孩子特有的味道。大大的眼睛里閃動著猶如活水一般的靈動，看到趙安走了進來，她的鼻子皺了皺眉，在不解和不滿之后，會說話的表情中多了一些委委屈屈，然后這份委屈又因為女孩子的矜持變的故作平靜。

“哼！”

時隔多年，再見少女時的葉落落，她從鼻子里發出一聲抑揚頓挫味道的聲音，宣布著她對趙安的不滿。

排滿了檔期，指點著各色名流如何穿衣著裝猶如女王一般的葉落落，還是眼前穿著裙子和襪褲，坐在自己床邊生著悶氣不想理人的葉落落，哪一個更美麗？

前者美麗的遙遠，后者卻在一瞬間敲打了趙安的心，猶如離開故鄉多年的老人，再回到熟悉的故土，看到少年時經常偷摘果子的那顆果樹依然長滿了熟的誘人的果子，摘下一顆，汁液四濺在嘴里那種讓人淚流滿面的甜。

趙安走到葉落落身前，左右看了看，打量著她，少女的肌膚柔嫩而細致，毫無瑕疵，柔軟的眉沒有一點張揚，細嫩的嘴唇上淡淡的紋路，濕潤潤的散發著聞不到的香氣。

相比較起來父母清晰的印象，少女時期的葉落落的樣子，在趙安心里卻有些模糊……她長大以后，再見到她時的那一刻，帶給他的沖擊太大，一下子就把帶著自己青春年少的回憶沖擊的支離破碎。

看了又看，慢慢地想起來，十六歲的葉落落就是這副樣子，自己心中的葉落落也就應該是這樣子吧。

“看什么看！”正在醞釀情緒的葉落落，臉頰滿滿泛起了紅暈，這個人是怎么回事？好長時間不來找自己玩，每次見面也是愛理不理，去他家玩，他也總是自己一個人在房間里，都快把葉落落氣死了，今天卻突然跑了過來……還死盯著自己看，看什么看啊，從小到大看的臉都熟爛了，輕輕一揉臉熟的可以做成醬肉包的肉了……好想吃醬肉包了。

“落落，你長的真好看。”趙安不再是那個在過往和現實沖擊下變得沉默寡言，而無法調整自己心態和與葉落落相處方式的少年了。再次見到她，趙安理不清楚自己曾經對葉落落到底是一種什么樣的感情，但是這么看著她，卻讓趙安覺得很舒服，美麗的少女，讓人的心在倉皇中感覺到了靜謐寧心的享受。

盡管適應的很快，也做好了準備，想象過了自己回到2001年的4月會是一種什么狀況，趙安也努力地讓自己去適應這種人類歷史上未曾提及，也無人能夠給自己參考的經歷，但是趙安還是會有些不真實的虛幻感。

可是看到葉落落坐在床邊上，別別扭扭地生氣的樣子，這種生活的感覺卻一下子真實起來，仿佛有什么東西抓住他的心，讓他沉靜下來，一瞬間讓他融入了周圍。

稍稍昏暗的房間，少女身體上和房間里融合在一起的香味，稚嫩而清秀的容貌，還有那清澈的眸子，所有這一切都構成了他十七歲的某一天遇到的最真實的場景，不是回憶，也不是想象，這一切都是他現在經歷的現實。

可能會讓人覺得和心動有點像，但是側重點其實是不同的，葉落落和葉子也是完全不同的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