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兩個人就近找了一家比較安靜的小館子，是杜綺芳推薦的。她還是比較經常來這里的，有時候在餐廳的工作拖晚或者是忙過了忘吃飯，都會來這里解決或者交一份外賣，針對北方特色調整過的川菜，沒有那么辣的可怕卻也是足夠過癮。

圍坐在一起聊著兩個人都關心的問題，本來在會議室里面沒有多少思路，這個時候離開了那里，整個人都感覺到精神了，陸歡腦袋里面閉塞的思路也打開了不少，連說了幾個杜綺芳都感覺不錯的想法。

“你也別光想著賺錢了，趁著現在你頭腦靈活，我們一起想點有利于人民的事情吧。”杜綺芳吃著加倍辣的毛血旺，一邊麻的直呼氣一直呼過癮，吃的一腦門子都是汗。

“想不到你還是一個純粹的人，一個高尚的人，一個脫離了低級趣味的人……”陸歡聽到杜綺芳的話，一下子想起了太祖寫的一篇課文，撓頭苦笑道，“說這些需虛的沒有什么意義，你沒有比較為難的事情是不會這么客氣的，那么，你現在的想法是什么呢？”

“對于一中心醫院你好歹是一個代理院長，現在有沒有什么思路嗎？不要讓人把你當做最懶的院長，起碼都留下點什么吧。”杜綺芳突然笑道。

“少來這套，你想到了什么，就說吧。”陸歡覺了杜綺芳額頭一個板栗，這丫頭明明是自己有想法，還準備假借他的名義。

“我一直在想那個被放棄治療的小孩子，他那么小，如果不是我們恰好經過救了他，帶回家肯定堅持不了多久。”杜綺芳有些難過的道，“你說父母也不是不愛孩子，但是眼睜睜他的情況就負擔不起，就是他甘心承擔，短時間內也找不到足夠錢的，這個情況你也都看到了吧。”

“嗯，確實是很無奈的問題，但這也是現實，這個世界上總不是所有人都能負擔起醫療費用……所以，你有想法？”

陸歡嘆了一口氣，也替那個小孩子感覺到慶幸，因為他遇到了陸歡和杜綺芳，免費承擔了他后面所有的費用。

卻也為其他更多的病人感覺到惋惜，很多人也許可以救回來的，卻因為這樣或那樣的原因只能放棄治療，他和杜綺芳畢竟只是兩個人，再有愛人，也不可能幫助世界上所有的人。

就是一中心醫院的病人他們也不可能幫助太多，畢竟醫院不是慈善機構，從院長那里天天給病人免單，或者是給了病人太多優惠，那么醫院也不用繼續運轉下去了，馬上就會虧到破產。

經濟問題永遠是最現實的問題，擁有高福利的國家依靠的是高到可怕的稅負，美不堅共和國那邊承擔著健全復雜的保險制度，而華夏從政府層面在現階段很難實現這樣的措施，而如果只靠一家醫院，實在掀不起什么水花。

“我想你可以推行分期付款制度的。”杜綺芳歪著腦袋道，有些難為情的道，“我知道這個很麻煩，但也許可以試一下的。很多病人不是不想治，而是真的拿不出，一時之間卡住了，借錢也來不及，現在我們雖然不可能把別人丟出來，但是不進行手術治療還是很有可能，而如果有分期付款制度，恐怕很多原本不打算治療的病人也會考慮一下，因為從負擔角度來看把集中在一個時間段內的負擔分散到了較長的一個時期里面，看起來也不會有那么嚇人了。”

“很美好的想法，也很不去實際。”

陸歡聽完了就給出了這么一個評價，分析道，“我知道你的想法是從病人角度來看可以減輕負擔吸引更多的人去投資消費，而從醫院的角度來看也許現在看不到那么多現金，那么以后隨著選擇積極治療的病人增加，總體收入一定是會上漲的，這一點我能想到，但是你想過這個方案的實行問題嗎？”

陸歡扣著手指道：“首先說資金，如果大量病人分期付款，那么醫院的財政周轉就會出現問題，他們是治好了，我們用什么支付其他單位需要承擔的藥費運費和器材費用？這方面，我們就可能被追著屁股打。其次，分期付款的額度是多少，這太難考慮了，因為治療不是一個瞬間的過程，最終的治療金額如何確定？沒有這個金額，我們又有如何確定平坦到每個人的具體費用。”

“再次，每個人的可以分期額度是多少，需要什么要的東西作擔保，更關鍵的是，需要花費的時間是多少才能搞定，畢竟治療機會不會等錢，錯過了時機掏再多的人也沒有用處了。最后，是追討款項的問題，房子車子人家不還款可以想辦法收回，但是這個服務嗎，怎么收回？在看病之前有收費是因為如果不治這個人就不好了，生死的壓力讓人只能選擇治或者不治。

而如果是治好了出院，先不說患者的居住地很可能不在渡城，就是在，人家病都好了，大致也就完成目的，這個時候還可能給你醫院錢么？這里面的追債難度，不是我們一家醫院可以解決的。當我們款項，我們就沒有額外的治好我們還能打已經治好的孩子再弄出來讓他重生一遍病嗎？這個想法就不是幫人，而是殘忍了。”

聽到陸歡的話，杜綺芳的表情黯淡下來，陸歡摸摸她的小腦袋，又是無奈的嘆一口氣。以她平日的性格其實很容易的想到這些問題，只不過那天被放棄治療的孩子對她的影響太深，她只想著如何幫助那些病人，卻忘了醫院方面執行的困難。

“也就是這些問題，只有從國家方面負擔嗎？”杜綺芳喃喃自語，痛苦的揉著眉心。

她到不是惋惜自己想的方法被陸歡否決，拐了八道彎才提出來，本來就是她也看到了分期付款制度的巨大隱患。

“其實，也不是的，在小范圍推廣嘗試，也是可以考慮的。”

一個清朗的聲音突然插了進來，陸歡和杜綺芳同時抬起頭，看向走到他們身邊，自顧自擺了一張椅子坐下的青年。

他拿起桌子上的一支筆，龍飛鳳舞的寫了兩個字，銀行。

“分期付款這種事，就是大體量的房地產公司也不會承擔啊，發放貸款的都是銀行，因為我們的性質不一樣。公司手里的現金要盡快花出去才好，只有銀行才能最大可能的盤活所有的資金，你們說了這么多，為什么不考慮和銀行合作呢？”

聽到這里，陸歡眼睛一亮，然后才反應過來打量這個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青年。

陸歡第一反應是他并不是賣保險或者推銷藥品的，因為沒有那種正式到刻板的打扮。這個稱不上英俊的青年穿著一件休閑襯衣配牛仔褲，頭發也有些亂糟糟的，發白的臉色更是在顯示著死宅的身份，但是他說話時不會回避別人的目光，自信的微笑很陽光的增加了別人對他的信賴，也把一般死宅懦弱內向的印象徹底打破。

青年感受到兩個人審視的目光，只是因為禮貌才對陌生人突然插入自己談話保持著一份冷靜，卻同樣帶著疑惑的目光看著他，暫時沒有說話。

“好吧，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崔幕遮，干過不少行業，最光榮的是魅族公司產品經理，不過現在賦閑在家，聽到兩位說起醫療問題，這才忍不住多了一句嘴，希望不要見諒。”

“不會，你繼續說說和銀行和合作事情，他們會不會考慮我們呢？”

杜綺芳有些急切的問道，關于這個問題，她的善良讓她失去了一些原本的耐心。

“感謝女士的慷慨。”崔幕遮還是帶著那種笑容，沒有理會陸歡繼續保持的戒心，只是自顧自的道，“和你們想著收錢不一樣，銀行也在想著怎么把錢花出去。大家都辦過信用卡吧？又是送禮品，又是免年費，還有各種優惠政策積分政策等著你享有，可是信用卡不是就銀行給你借錢嗎，這里面他們的收益何在呢？

第一，持卡人在消費時，銀行會向商家收取手續費，手續費率0.5至2不等；第二，部分客戶未按時還款會產生滯納金，部分客戶用信用卡取現會產生手續費；第三，信用卡的年費。分析一下，主要的收益是第一項，由于刷卡的金額匯總是個很大的金額，手續費也極為可觀，第三項一般都是免了的，就是銀行綜合考慮，收取第一項也有足夠的‘商機’了。”

“這不還是需要我們醫院掏錢？”杜綺芳皺眉，總覺得這是自己倒貼銀行，因為畢竟醫院不是商戶，收入高的財報雖然好看，但是以一中心醫院的患者數量并不需要這樣刺激消費的手段，這有點得不償失。

“不一定。仔細分析一下，一個人在拿不出錢看病的時候，或者是給親人看病的時候，馬上就死和高額的利息他會選哪個？我想沒有人會直面死亡吧，就憑這個思路，銀行就可以趁機簽下很多不平等的條件，只這一個利益點其實就足夠吸引很多銀行。每一個項目說到底還是要和人打交道，這個事情如何設計，如何讓人心動，就要看你們的水平了。這方面我不是專長，只是從我的特長方面提供一個思路，有沒有效果你們都不要打死我。”

崔幕遮一攤手，笑得人畜無害，但是舌尖綻出的毒計卻讓人感覺到心底發寒。R4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