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事情嗎?”
眼前的人芮嬈認識,正是當時和霍毅謙一起送自己去學校,和自己在車子上聊了半晌的中年男人,霍毅謙的司機。
即使芮嬈已經很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自然一些,可還是掩飾不了那期間戒備和抗拒的情緒。
真的,她一點都不想要再和那個男人扯上什么關系了。
老司機大概也看出芮嬈不怎么歡迎自己,抬手指了指不遠處停靠著的黑色車子,直接了當地跟芮嬈解釋說,“芮嬈小姐,是我們霍總想要見你。霍總說,若是你今天有空的話,他打算履行和你的約定。”
芮嬈一開始一頭霧水。
約定?
可很快,她就想起那天霍毅謙跟自己說過的話。
他說,他會對于有關于阿御哥的消息,給她一個準確的答復。
而眼下聽這個男人的口氣,似乎并不是只是告知那么簡單。一想到某些讓人興奮的消息,芮嬈想也不想地,當即一路快步朝著黑色車子走了過去,看也不看,拉開車門就坐了進去,劈頭就問,“霍毅謙,你說要告訴我好消息,是真的......”
芮嬈看著視線里忽然出現的陌生面孔,嘴里的話來不及收回,最后一個尾音卡在嗓子里,好半晌才發出來,“嗎......”
前方副駕駛座上的男人看著芮嬈一副意外又尷尬的的神情,不由得失笑,眼神意味深長地掃了芮嬈身邊的霍毅謙一眼,最先跟芮嬈打招呼,“你好芮嬈小姐,我是霍毅銘,霍毅謙的兄弟,大家都叫我霍三少,你如果不介意的話,可以叫我老三,或者阿銘。”
反正以后也要改口這么叫,早些晚些也沒什么差別。
芮嬈再度愣了愣。
霍毅銘?
就是莊未口中,那個在水上擁有時間和勢力,對快速找到阿御哥有個巨大幫助的霍家三少,霍毅謙的弟弟,霍毅銘?
霍毅銘掃了眼芮嬈又是一愣的臉,將視線轉向霍毅謙,沖著他挑了挑眉頭,用口型說了聲,“有意思。”
霍毅謙有些不悅地皺了皺眉頭,轉臉看向芮嬈,低聲跟她解釋說,“叫他阿銘就好,今天帶你過來,就是想要帶你去一個地方。”男人說著話,目光深邃,“芮嬈,我答應過你的,今天就會兌現。至于你的,我會給你時間。”礙于有旁人在,霍毅謙并沒有多說什么,只是看著芮嬈的目光,看的小姑娘的心跳驟然一停,又飛速加快了起來。
芮嬈有些不爭氣地紅了紅臉,又很快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附身靠近了些,急忙開口問,“你要帶我去什么地方?是不是有我阿御哥的消息了?”
男人芮嬈激動的很,淡淡地掃了眼過來,低聲回答她說,“到了,你自然會知道。”
芮嬈被打入谷底。
可是很快,她就被心里那一股子巨大的期待給振奮,即使知道霍毅謙接下來也許不會再跟自己說有關任何阿御哥的事情,可她就是莫名興奮,覺得事實的真相,就是和自己預想的差不多。抬手摸摸,她似乎都能感受到自己因此而愈發激烈的心跳聲,臉上也不由得多了幾分期待。
車子一路平穩向前滑行,期間芮嬈不曾再說一句話。
霍毅謙和前方的霍毅銘相互間聊著一些她還聽不懂的商業上的事情,股票和投資,她雖然多少明白,可心思不在這兒,也沒興趣。
男人聊著天,是不是回頭看她,認識那么久以來,霍毅謙終于在芮嬈的臉上,看到了類似某種喜悅的表情。他從來不知道,這個女孩欣喜起來的樣子,居然這么生動明媚,一下一下可以撩動人心,撥動心弦。
自從吃下芮嬈送來的一頓飯之后,蘇江沅就開始一直吐個不停。
景柯良即便被辛城人看作是神醫,可對于蘇江沅的問題,藥業吃了,針也打了,依然是束手無策。別說吃飯,偶爾蘇江沅聞到某些不夠固定卻敏感的氣味,也都能撲倒馬桶邊吐得天昏地暗。最后吐得胃里什么都沒了,就開始一度干嘔。一直到了下午,整個人就變得憔悴不堪,躺在床上虛脫到不行。
景柯良在心里下了定論。
蘇江沅得了是心病。
可是眼下,他還真是不能給她心藥。
“我說江沅妹紙,你這么折騰折騰寶寶,也折騰我們,你真的忍心嗎?我知道你心里難受,可你也不能拿自己的身體和肚子里的孩子出氣啊!萬一你出了什么事情,將來阿御回來,我們要怎么跟他交代?”
蘇江沅虛脫地閉了閉眼睛,用力吐出一口氣來,輕聲笑了出來,“交代?你們現在連他的人在哪兒都不知道?如何確定他能回來?又跟他有什么可交代的?”
景柯良當場閉嘴,竟然說不出一句話來。
蘇江沅眼看著景柯良異常沉默的樣子,心里那股子郁結之氣,居然神奇般地沒有了,整個人似乎也在一瞬間輕松了起來,“景少,我是一個孩子的母親。這個孩子,是我和我愛的男人的孩子,我沒有折騰自己,更沒有折騰他,更沒有打著任何一種旗號折騰你們。我也不愿意這樣,可我也控制不住。”
唯一可以確定的是,景柯良說的對,她這是心病。
若是溫承御這劑心藥一直沒有出現,她真的不能保證,未來會出問題的,到底會是自己身體的哪兒。
景柯良沉默半晌,總是想找到一個更好的理由說服蘇江沅,“江沅妹紙,我跟你保證,阿御他會回來的。若是他回來看到你這樣,或者是知道你現在的樣子,怕是會......”剩下的話還沒說完,就換來蘇江沅的另一聲輕笑。
“景少,這話我聽得多了,如今,已經不想聽了。”
景柯良噤聲,看著蘇江沅張張嘴巴,到底是沒說什么。
良久,倒是閉著眼睛看似睡著的蘇江沅忽然開口,再一次打破了沉默。
“景少,我知道你們有事情瞞著我,對嗎?”
景柯良驚訝地瞪大了眼睛,一副震驚的表情,“你怎么知道?”說完意識到自己說錯話,當時就抬手給了自己一個巴掌,“x!我怎么這么沉不住氣!”
蘇江沅睜開眼睛,定定地看著景柯良懊惱的樣子,表情卻很平靜,“你不用緊張,你不想說的事情,我也不會著你說。”她看著那個男人一副要避開自己的神情,有些艱難地開口問道,“景少,如今我只想知道一個問題。我只要你告訴我,阿御他如今,到底是死,還是活?”
景柯良一向吊兒郎當,嘻嘻哈哈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如此無措的神情,像是說與不說,都是一種莫大的掙扎和猶豫,好久之后,他才慢慢開口說,“江沅妹紙,我們是有事瞞著你。因為怕......”
“夠了!”蘇江沅忽然開口打斷景柯良的話,用力將頭側向一邊,閉上眼睛阻止他繼續說下去,聲音忽然帶了幾分顫音,“你不用說了,我忽然不想聽了。既然他一直沒有消息,那你們就繼續找好了。我等他,我一直等著你們把他帶到我身邊來。”
景柯良看著女人刻意挺直的僵硬背影,垂下眼瞼,低低的嘆了口氣。
他從來不知道。
太過刻骨銘心的愛情,有時候會讓人勇敢,也會讓人變得膽小。寧愿裝傻,也不愿面對自己死都不能接受的事情。
溫承御如此。
蘇江沅也是如此。
“江沅妹紙,我知道有些話說多了你不信,可我還是希望你能給我們一些時間,我們會把他帶回來,還給你一個四肢健全,五官端正,完好如初的阿御。”男人說完,轉身出去關上大門。
一直到走出病房好遠的距離,景柯良才從口袋里摸出手機,按了一排數字過去,直到手機里傳來對方一聲低沉的“喂”之后,他終于重重地吐了口氣出來,“我說,我知道我現在說的話,可能會影響你安心養病。可是兄弟,有時候自以為是正確的決定,未必就是對的。”
“我沒覺得你的問題是問題,她也不會。我只是擔心,等你完好如初回來的時候,情況最糟糕的人,會是她。你該明白,對她來說,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也不知道那邊問了什么,景柯良低聲回答說。
“她的情況很不好,我現在連最基本營養都沒法保證給她夠了,你若是再不出現再不回來,她就算是再堅強,也堅持不了多久的。”
芮嬈被霍毅謙帶著,坐了約莫四十分鐘的車子,到了碼頭。
天很冷,風很大,下車的時候,芮嬈遠遠地就看到碼頭的岸邊停靠著一艘私人的豪華游艇,迎著風,在水面上看上去格外顯眼。
他們誰都沒有說話,下了車就跟在霍毅銘的身后,朝著私人游艇走去。
雖然距離不算遠,可冬日里寒冷的天氣,還是讓芮嬈有些受不了地縮了縮脖子,用手將脖子上的圍巾攏了攏。還沒反應回來,一件黑色的大衣就從身側披了過來,熟悉清淡的男性氣息,一瞬間將芮嬈籠罩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