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了頓,他又說,“我怕那姑娘會想不開。而且我覺得,事情沒這么簡單。”蕭儒橋說著,低頭看了眼地上的麥克,“我更怕麥克在蘇蘇哪兒討不到好處,會對她做什么不好的事情。”
溫承御渾身一震,理智幾乎是一瞬間回到了身體里。
他摸出手機,開始一遍遍撥打蘇江沅的電話。打了很多次,傳來的都是冰冷的提醒關機的聲音。
蕭儒橋感覺情況越發不對,主動提議道,“我們出去找吧。”他說著,也摸出手機開始打電話,一邊說,“我給蕭家的人打電話,讓他們幫忙找人。”
蕭儒橋自從脫離蕭家之后,從來沒有主動回去過,更別說尋求幫助。第一次尋求蕭家的幫助,是因為溫承御的求學問題。而第二次,雖然還是因為溫承御,但事關人命,他不能猶豫。
溫承御收了手機,低頭片刻,抬頭跟蕭儒橋說,“到xx碼頭棧道去。”
即便所有的事情都是因為季奕安給自己催眠引起的,但確實是他在做沒錯。
他在那兒騙了蘇江沅,才有了這一場噩夢的開始。他相信,那里也會是蘇江沅一輩子都不能釋懷的地方。
蕭儒橋掛了電話,“我已經通知過蕭家,一旦有消息,會立刻通知我。”頓了頓,他低頭看了眼地上奄奄一息的麥克,又看向季奕安,最后才問溫承御,“那這家伙”
溫承御沒說話,轉身往門口飛快走去,拉開門的時候忽然抬頭看向季奕安,“我還能相信你嗎?”
季奕安渾身一震,眼睛里某種灰暗的東西越發濃重起來,他握了握拳頭,沉聲回答,“阿御,若是你現在要我這條命,我也會毫不眨眼地給你。”
季奕安自認自己從來就不是好人,但這一次,他卻知道自己做了多么不能原諒的事情了。
溫承御冷笑,笑聲里說不出的嘲弄,“若是她出事,你的命,我會要的。”見季奕安臉色一變,溫承御轉頭看向地上還在蠕動的麥克,“把他帶走,我要留著他,慢慢來。”
說完又看向蕭儒橋,“有合適的地方嗎?”
蕭儒橋點點頭,“有,我會把地址給奕安。”
溫承御這才勾勾唇,眼中閃爍著冰冷致命的眸光,“把他帶到儒橋給你的地址去,你知道該怎么做。”說完抬步走了出去,轉眼就跟蕭儒橋兩個人不見了蹤跡。
夜涼如水。
萊茵河畔的散步道邊,也在漸漸消失的人聲之后,慢慢地安靜下來。兩岸的燈光,在瑟瑟的風里,發出幽暗陰冷的光,越發加重了夜間厚重的冷意。
不遠處,有一群剛剛在小餐館里聚完餐,一路步行回來的中國留學生。此時酒足飯飽,一群人正沿著散步道一路往前,有說有笑地走著。其中不乏有淘氣的女孩子,一路開著玩笑,打鬧著奔向河邊護欄。
“好了好了,別鬧了,吃了飯這么折騰,我都累死了。”
一個女孩趴在河邊的護欄上,借著兩岸投射過來的光線,看著波光粼粼的水面,開心地說著。身后傳來腳步聲,一起的女孩子轉眼就跟了上來,忍不住用胳膊肘捅了捅她,“我說你個吃貨,今晚的飯菜你一人吃了個精光吧,貪吃鬼。”
“哈哈,你才是呢!”女孩子笑著,作勢要去掐對方的脖子,“信不信我現在就掐死你,把你扔到河里去。”
“來啊來啊,說不定河里的女鬼這會兒就在你身后,等著拉你下水呢!”話音里,說話的女孩子忽然瞪大了雙眼,直勾勾地看著女孩子身后的河面,一副驚恐的樣子,抬起手顫巍巍地指著她的身后,“那是”
女孩子擰著眉頭,不悅地瞪了對方一眼,“我就知道你要嚇我,我才不怕”女孩子說著,大膽地轉過身,在看到身后河水里的景物時,頓時一愣。
“啊——”兩個女孩頓時抱成一團,飛一般逃開好遠距離,臉都嚇白了。
一行人急忙迎了過來,膽子大的男生主動朝著河面看了一眼,也是嚇了一跳。
夜晚的光線不好,可他們還是很清楚地看到。波光粼粼的河面上,漂浮著一個人。準確地說,是他們也不確定,那究竟是人,還是一具尸體。
一時間,一群人亂成一團。
女孩子們抱在一起瑟瑟發抖,男孩們則是趴在護欄邊,看著隨著水流漸漸飄近的人。近了,其中一個男孩子忽然大聲喊了出來,“你們快看,她似乎有在動!”
“我看到了,好像還是個亞洲人!”
緊接著,原本趴在護欄邊的男孩子們忽然一個一個“撲通,撲通”跳進了河里,朝著不遠處飄在河面上的人游了過去,“快看,是個女孩子!”
一天以后。
蕭儒橋進門的時候,季奕安就站在二樓的樓梯的位置。聽到樓下大門上的響動聲,他就一路奔到了這里,想要第一時間知道近況,“怎么樣?有沒有蘇江沅的消息?”
蕭儒橋眼里泛著紅絲,眼窩深陷,顯然是一夜沒睡的結果。抬頭見是季奕安,蕭儒橋一向平靜溫潤的臉上出現了類似于暴戾的情緒,“我以為,你只關心你的事業,不會在意一個小女孩的生死。”
季奕安緊握拳頭,從蕭儒橋的眼中看到了滿滿的鄙夷,那是一起很多年,他從來沒有看到過的情緒。吐了一口氣,他盡量讓自己平靜下來,看起來一副刀槍不入的姿態,“如果諷刺我能讓你告訴我她的消息,儒橋,我不介意你繼續。”
蕭儒橋卻“嗤”的一聲笑了出來,冷眼瞧他,一步步走上樓,走到季奕安身邊,卻忽然閉上眼睛嘆了口氣,“她丟了大半條命,跟死也差不多了。”
季奕安一愣。
蕭儒橋卻不愿意跟他多說了,只扭頭看他,“奕安,看在我們這么多年情分的份上,我建議你,離開這里吧。這事兒之后,不管蘇江沅和阿御會走到什么境地,你都不適合在這里了。而且,”蕭儒橋說著,看了眼樓上的方向,聲音刻意有些偏低,“阿御他不會原諒你,若是蘇江沅日后有更糟糕的情況,他不會放過你。”
季奕安靜靜地聽完蕭儒橋的話,勾起嘴角無聲笑了,“好。”
幾個人走到如今這境地,他也著實沒有可以繼續留下來當理由。倒不是因為擔心溫承御不會放過自己,而是無顏。若不是想要等到一個蘇江沅的消息,他不會還在這里。
蕭儒橋還在意外季奕安的答應程度如此之快,他已經將手里一直攥緊的合同遞給了蕭儒橋,“這個,你幫我給他吧。雖然是催眠,合同上確實有他的簽字。”見蕭儒橋面露疑色,季奕安凄凄一笑,“這個xx項目,一開始就是阿御的,我不過是半路楚家,現在,我決定退出了。”
“至于麥克那兒,你們放心,等溫承御處理完他的事情,我會主動跟他的公司說明情況,不會留他的。”季奕安說完,抬頭看向樓上,最后又說,“如果他不決定放過我,我也接受他的一切懲罰。”
一直目送著季奕安拉住行李箱打開門出去,蕭儒橋還有些回不過神來。
他自然相信未來溫承御不會對蕭儒橋趕緊殺絕,可兄弟好友間混成這種境地,任是誰也都不好受。想了想,忽然覺得現在談這些著實不合適,溫承御也一定不會接受。于是,索性將手里的合同收了起來,抬步往樓上走去。
人剛到樓梯口,溫承御的聲音已經飛快傳來,“有消息了嗎?她在哪兒?”
蕭儒橋剛到三樓,漫天嗆人的煙味就撲面而來。滿地的煙頭,滿室的塵埃,當他看到出現在自己跟前的溫承御的時候,更是嚇了一跳。
若是他熬了一整晚,已經狼狽不堪,溫承御只能更甚。他說話的還是,額頭上和脖子上的青筋,幾乎都在跳動。
蕭儒橋按住溫承御的胳膊,安撫他冷靜下來,“阿御,人找到了。你不要激動,先聽我說。”
溫承御閉上眼睛,重重地吐了一口氣,試著讓自己平靜下來。走到沙發上坐下,順手給自己掏了根煙,再次點燃,剛吸了一口氣,就聽到蕭儒橋說,“阿御,昨晚上蕭家已經找到了蘇蘇了。”
溫承御抽煙的動作一停,“在哪兒?”
蕭儒橋沉默了會兒,有些不知道該從哪兒說起才好,“在萊茵河畔。昨晚上有一群中國留學生從萊茵河邊經過,發現了她。正準備報警的時候,蕭家人找到了她。”
見男人眸色陰暗,蕭儒橋趕緊開口,“阿御你別激動,先聽我說完。”
男人果然沒動,哪怕情緒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緊握的雙拳都在隱忍發抖,看到底聽了蕭儒橋的。
“醫生給蘇蘇檢查過身體,她并沒有受到過任何侵害。”蕭儒橋看著溫承御,下了結論,“她還是個干凈的女孩。”頓了頓,他似乎有些難以開口,“可是,她的頭部和舌頭都受了傷,而且很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