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一出餐館,蘇江沅就跟躲瘟疫似的,一把甩開了溫承御的手。
“你怎么過來了?”她問。
溫承御看著小姑娘完藏不住心事一般揪著自己的衣服,低著頭,耳根和脖子根卻是紅的,不由得勾了勾唇,反問她,“難道不是你來找我的?”
蘇江沅:“”一時無語,她反倒是脫口而出,“誰說我要過來找你了?我沒事難道不可以自己出來逛街嗎?”
說完蘇江沅就恨不得自己咬掉自己的舌頭。
老衛不是都說了嗎?
臨近新城大學開學,她留在德國的時間原本就不多了。她一出現,他就放下其他事情趕過來,或多或少說明他心里是沒有那么排斥自己的。這會兒說這種違心的話,又是要做什么?
溫承御雙手插袋,低頭看著表情萬分糾結的蘇江沅,“嗤”的一聲笑了出來,“那你的意思就是說,是我想多了,而且還影響到了你逛街的心情?”
蘇江沅咬著唇,半晌不說話。
溫承御聳聳肩,吐了口氣,半晌攤開雙手道,“既然是這樣的話,那我還是回去好了,你可以慢慢逛。”他說完,轉身就要走。
蘇江沅心里一急,幾步追了上來,從后跳了起來,嘴里大聲喊了聲,“溫承御!”
她忽然跳起來的動作來的又急又快,前頭的溫承御壓根沒反應過來。因為看不到她的人,他只能下意識地向后伸出雙手。等她用雙手勾住他的脖子,身體跳刀他的后背上的時候,一把拖住她的臀x部。
猛然間的接觸,讓蘇江沅不由得打了個冷戰,雙手卻把他的脖子纏的更緊,“看我出丑,你就那么高興嗎?”
前頭的男人低低的笑了出來,臉上是多年來少有的笑容,他將她攬得更緊了些,嘴角溢著笑,“不然怎么能證明,你是明蘇蘇這個事實呢!”
他這話,不就是明白著調侃她,她笨嗎?
蘇江沅低頭一口咬在了男人的脖頸上,耳邊只聽到男人“嘶”的一聲,她下意識就想扭頭就跑。奈何兩條腿怎么踢騰,就是掙脫不了男人的鉗制。她紅著臉,一邊捶著他,一邊不停地踢騰著小腿,掙扎著就要下去,“喂!溫承御,你快放我下去,放手!”
溫承御卻把手按鉗制的更緊,甚至將她往上刻意抬了抬,這才說,“剛剛退了燒,身體還虛著,老實呆著吧。”
蘇江沅一愣,好半晌都沒有反應。
他沒說別的,分開蘇江沅的兩條腿分跨在自己的腰上,雙手托住她的臀x部,邁開腿,朝著兩個人走過很多次的那條路走了過去。
是萊茵河散步道的方向。
蘇江沅紅著臉,倒也沒了聲音。她半趴在男人的背上,漸漸地,僵硬的姿勢改成了臉頰貼在男人背上的動作。也不知過了多久,她的手改成了環繞著男人脖子的動作。
下午吹著暖風,徐徐地從兩個人身上吹過。蘇江沅睜大了眼睛,看著眼前走過的人,開過去的車子,有那一刻,真希望這個一刻能定格。
光是聽著男人用力沉穩的心跳聲,她就覺得異常安心。
小時候,她一直問爺爺,“我從哪兒來?我的爸爸媽媽呢?”
每一次,爺爺都含糊其辭。一直到現在,蘇江沅都不知道自己從哪兒來。她在衛家,衣食住行什么都不缺,唯獨缺的,就是真相。
她不是衛家人。
每一次自己被傭人們冷眼或者無視的時候,她總是會想起這么一個真實存在的事實。除了衛爺爺和衛叔叔,還有老衛,是真心對待自己的,蘇江沅一直覺得自己是一個嫉妒缺乏愛的孩子。
可是這一刻,她在溫承御的背上,卻莫名地覺得,自己似乎在這一瞬間,擁有了整個世界的溫暖。
溫承御背著小女孩走了很長一段路,身上的人卻一直沒有動靜。
溫承御好看的眉頭蹙了蹙,輕輕地喊了一聲,“明蘇蘇,怎么了?”那么反常的舉動,若是覺察不出小女孩有心事,他就是傻子了。
蘇江沅抽了抽鼻子,沙啞著嗓子說,“叫我蘇蘇,我不喜歡這個姓。”
身下的男人“嗤”的一聲笑了出來,“不喜歡?那你喜歡哪個?”
蘇江沅張口就想說,自己最喜歡的當然就是自己的姓氏,蘇。
可驀地就想起老衛臨來之前對自己叮囑,話到了嘴邊又忽然改口,“我爸爸媽媽逼迫我,我就是不喜歡。溫承御,你以后就叫我蘇蘇好不好?蘇蘇,蘇蘇。”
換做以往,溫承御對待蘇江沅慣有的方式就是沉默。可今天一改往日,身下的男人忽然低低的應了一聲,“好,蘇蘇。”
蘇江沅一愣,倒是沒想到他答應的這么快。摟住男人的脖子不由得,緊了幾分。
似乎覺得兩個人的相處模式變了,但時間是個殘酷的東西,能讓人在即將沉迷的時候,保持最后一絲的清醒。
兩個人繼續往前走,又走了一段,身上的蘇江沅忽然埋頭在溫承御的脖頸里輕輕蹭了蹭,“溫承御,辛城大學要開學了。”
溫承御身形僵了僵,背著她繼續往前走,“我知道。”
蘇江沅支起身體,抬手拍了拍男人的肩頭,試探著踢了踢腿,“放我下來吧,我可以自己走。”
男人沒有放開她,只是沉聲提醒了句,“別動,掉下來就得負傷去報到。”
蘇江沅只掙扎了一下就乖乖地趴了回去,咬著唇,眼眶莫名地有些紅,“所以,過幾天,我就回國了。”
溫承御繼續往前走,聲音聽起來沒有一絲漣漪,“這里不屬于,你早就該回去了。”
蘇江沅忍著鼻頭上的酸澀,鼓了半天的勇氣,在心里千回百轉了很多次,才終于讓她說出了口,“溫承御,我喜歡你。”
男人的腳步一頓,蘇江沅身體往前一傾,整個人差點沖了出去。索性溫承御反應的及時,雙手將她扯回到了原地。沉默不過片刻,他沒說話,只是繼續往前走。
蘇江沅盯著男人后腦勺,心想反正都說了,也不在乎多說一些,豁出去了。
“我知道,你介意我的年紀小。可我已經十七歲了,過完這個夏天,我就十八歲了。而且,你也不過比我大了七歲。這對我來說,根本就是不存在的年紀差。溫承御,我是個成年人了,我能對自己負責,對自己的決定負責。我喜歡你,也是經過我深思熟慮得出的結論。”
“我也知道,你現在身在國外,也不可能會愿意回到辛城去。而我也不能為了你,放下我的學業。可是溫承御,我是真的喜歡你。如果你也有這種想法,我能不能自私地請你,等一等我。四年,一旦我大學畢業,我就過來找你。你想創業,想做什么,我都陪著你好不好?”
年輕的女孩就是這樣。
她勇敢,大膽,為了愛情,可以做一切的堅韌決定和選擇。可是,她也必須要承擔另一些的東西,比如,一個男人的拒絕,或者是,沉默。
一口氣說完,蘇江沅的臉頰早就燒了起來,滾燙滾燙的。
說完后,她看著男人緊繃的一側俊臉,甚至不自覺地松了一口氣。然后,就一直緊緊盯著男人的臉,生怕錯過他的每一個表情,沒一句回應。
如果不是此刻她在他的背上,男人壓根看不到她的表情,她想她壓根不可能會有這樣的勇氣。
抱著她的男人無聲緊了緊手上的力量,卻始終不發一言。
那一路很長,蘇江沅最后也沒有等來答案。
蘇江沅又是急又是氣,忍不住用腿晃了晃男人的腰,“就算你要拒絕我,也該說句話不是嗎?”要死也要讓她死個明白不是。
剛巧到了路邊,溫承御彎下腰,蘇江沅反應迅速地一把跳下去。剛想要繞過去走到男人的身前去,還沒動作,溫承御已經抬手攔了車子。
蘇江沅心里一涼,莫名覺得這就是這個男人拒絕自己的方式了。
鼻頭上一酸,眼淚就要掉下來。男人卻忽然轉過臉,一手撐著車門上頭,一邊示意她進去,一邊沉沉地說了句,“我先送你回去。”
見小姑娘咬著唇站在原地,一臉委屈,眼眶通紅地看著自己,溫承御也不知道是那根心弦被撥動了,脫口就說了句,“這件事,之后再說。”
再然后,蘇江沅因為溫承御的這句話,失眠了整整一個晚上。滿心都期待著男人能給自己一個滿意的答案,卻在第二天起床的時候,毫不意外收獲了一室的冰冷。
雖然她也知道,溫承御絕對不是一個說話不算話的人,但這種類似于判刑的煎熬,實在是折磨得蘇江沅越發難受。
第二天醒來,蘇江沅特意看了看時間,一算,已經是辛城開學的倒數第三天。
二十七號。
如果二十八號,自己不能乖乖出現在機場,二十九號不能出現在衛家,老衛是一定要派人來抓她回去的。
一想到這兒,蘇江沅頓時急的抓頭撓耳的。
要不說,想什么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