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后的幾天時間里,顧正蕭都會帶著蘇江沅在海邊的別墅四周轉轉,帶她熟悉一下四周的環境。
蘇江沅這才后知后覺地發現,這里是個四面環海的小島。小島上的居民常年以打魚為生,也因為特殊的環境發展了很多副業,所以生活都很富足。
顧正蕭似乎從來就沒有擔心過蘇江沅回逃走似的,在帶她熟悉了環境之后,就放任她四周游走。空閑的時候,雖然明知道蘇江沅不喜歡他,還是會陪著她一起在島上轉悠。
日子久了,蘇江沅雖然依舊很排斥和他在一起的感覺,但到底是熟悉了些,對他沒有原本的害怕和忌憚。生氣的時候,依舊會肆無忌憚動手。
但該有的距離,蘇江沅始終保持著。心里似乎隱約總是有個聲音在提醒她,回去吧,回去吧,有人在等你。
但那個人是誰,蘇江沅怎么都想不起來。
顧正蕭最近似乎都很忙,總是見不到人。蘇江沅樂的清閑,也會在偶爾遇見他的時候,追問他,到底什么時候才會放她回家。
顧正蕭總是擰著眉頭看著她,臉上一種難以言說的復雜神色,“在我這里帶著,就這么讓你難受。”
蘇江沅也不瞞著,總是很誠實地回答,“當然難受,沒有人會愿意離開親人,一個人在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地方一直呆著吧?”
她總覺得顧正蕭是要拿她做什么事情,但這些日子到底是好吃好喝地供著,沒有虧待過她。
顧正蕭一停她著話就一臉不悅,“再等等吧,很快,我的事情辦完,就送你回去。”
具體是什么事情,蘇江沅不得而知。
轉眼又是半個月過去,蘇江沅隱約有了要崩潰的感覺。
這里到底不是自己的家,而且心里那種迫切想要回去的念頭也跟著越來越強烈。
這期間,蘇江沅想過無數次逃跑的辦法。
她試過在別墅里找過通信工具,記憶力慢慢恢復的時候,她腦子里唯一記得就是在大學時候,她默念下來的申悠悠的號碼。她想,只要她能在別墅里找到電話或者電腦,就有辦法通知申悠悠,讓裴煜城知道自己的處境和位置,她就一定可以回到辛城去。
可她到底失望了。
似乎是故意防著她似的,別墅里安裝的都是內線。
那天她躲進書房,拿過唯一一支見到的電話試圖撥通申悠悠的號碼,結果電話里卻忽然傳來顧正蕭的聲音,“蘇江沅,你要干嘛?”
蘇江沅一愣,混沌的大腦完全都還沒有反應過來,那邊的顧正蕭就先笑了出來,“我勸你還是別費力氣了,這里是內線,任何一通電話,都會直接打到我這里來。”
蘇江沅氣的當即甩了電話,扭頭就走。
她也曾經試圖跑到街上去,想要找到一個哪怕類似于快遞公司的地方也好。但找了半天,卻大失所望。島上的居民似乎都有自己的通信方式,但卻不是她想的那種。她也曾經試圖過溝通,但因為語言不通,她費了大半天力氣,對方給她的,除了搖頭還是搖頭。
島上的居民大多數以吃海鮮為主,該是顧正蕭為了照顧蘇江沅的飲食習慣,每隔一段時間,都會安排人送些新鮮的蔬菜水果和食物上來冷藏起來。為此,蘇江沅特意留意了下。潛艇基本上三天過來一次,似乎是為了避開她,每次都是在晚上。
有一天晚上,她特意等著,等潛艇到了水邊,一行人將潛艇上的食物搬運到別墅里空檔,一溜煙上了潛艇躲了起來。蘇江沅覺得,不管是哪兒,只要她能離開這里的水域,一旦到了岸上,她就一定有辦法,可以順利回到辛城去。
那一晚上,左等右等,搬運食物的人卻不見了蹤跡。后來她實在是等不及了,索性躡手躡腳出去看看。卻一眼看到坐在沙灘上兀自悠閑抽著煙的顧正蕭。
蘇江沅當時就絕望了。
再后來,蘇江沅難得算是消停了幾天。
某一天的傍晚,她偷偷從顧正蕭的臥室里拿了厚厚的鈔票跑到海邊,試圖把錢交給長長出海的漁民,好讓他們幫幫她。可溝通了半天,那些漁民要不就是揮手,要不就是搖頭。蘇江沅氣的直跺腳,最胡直接將厚厚的鈔票掏了出來,還是無濟于事。
顧正蕭其實早就在岸邊看著了,最后似乎是看蘇江沅快哭了的樣子,到底于心不忍,好心情地提心她,“真的,我勸你不要白費力氣了。這片海域到底有多大,你也許不知道。但你要知道,一個小小的漁船,難道會因為你給的錢跑到海上去送命?”
蘇江沅氣的呀,當時就跳起來脫下腳上的拖鞋,朝著顧正蕭的臉砸了過去,“顧正蕭你個混蛋!”
又是幾天過去,蘇江沅顯然是喪失了斗志,整天整天窩在沙發里躺尸裝死,壓根不愿搭理人。
電視上播放著最新的新聞,蘇江沅一個一個頻道收過去,無聊的很。腦子也不知道是哪根筋,忽然想起,調換了地方臺,沒一會兒,辛城幾個字果然跳入了蘇江沅的眼里。
她當時就明白了。
這里距離辛城根本就不遠,辛城原本就臨海,說不定這里就是方圓哪兒的海域來著。
那混蛋騙她!
正想著,電視畫面上忽然跳出來一個英俊高大的男人的臉來。
蘇江沅當時只覺得腦海里一片空白,就跟被電流過了電一般,愣愣地看著那個男人的臉。腦海了一陣一陣的抽搐,想要想起些什么來,卻徒勞無功。
電視里說,裴氏最近和衛氏有一些很大的合作。就連一向低調不喜歡媒體的溫承御,也都開始大方出現在媒體的視線里,不介意被拍被采訪。
溫承御。
溫承御。
溫承御。
原來那個和大哥站在一起,和裴氏合作的男人,叫溫承御。
應該是沒見過的呀。
可是為什么,腦海里那種熟悉的感覺,似乎就要把她逼瘋了。
她甚至扔了遙控器,從沙發里站起來走到電視邊,抬起手,緩緩地朝著屏幕上的男人撫摸了過去。
熟悉的感覺,潮水般漫天襲來。
他的眉眼,他的鼻梁,他的嘴唇,他的臉,蘇江沅一一隔著屏幕細細的撫摸著。越是這樣,心里那種親密感越濃厚。也不知道是怎么了,鼻頭上甚至在一瞬間涌現出酸澀的感覺。像極了心頭的委屈,終于見到了可以發泄委屈的人似的,差點就要哭出來。
這個男人......
正想著,房門忽然被推開,阿蘭探頭進來,輕聲喊了聲,“少夫人,飯菜準備好了,吃飯吧。”
蘇江沅躲閃不及,紅紅的眼眶正好被阿蘭看見。阿蘭推開門站在門邊,一臉緊張地看著蘇江沅,“少夫人,你怎么了?是阿蘭有哪兒照顧不到地方嗎?我可以改!”
蘇江沅吸了吸鼻子,因為距離遙控器有些遠,她急忙手忙腳亂彎下腰,手動關了電視。
雖然動作很快,但屏幕上播放著的電視內容,還是被阿蘭清清楚楚看到了。
見后者還愣在原地沒動,蘇江沅急忙走過來,推著她往外走,“不是要吃飯,走走走,下樓去。”
阿蘭是在蘇江沅之后被接到島上來的,所以顧正蕭和蘇江沅真正的關系她并不知道。但出于自己的職責,阿蘭還是將下午在蘇江沅臥室里看到的那一幕說給了顧正蕭聽。
顧正蕭聽完,沉默半晌,只是點了點頭,什么都沒說。
在島上的這段日子,蘇江沅瘦了不少,一方面有些水土不服,一方面是礙于心情,總是吃的不多。
桌子上的晚餐,依然只被象征性夾了一些,幾乎沒動。
顧正蕭進門的時候,蘇江沅正窩在客廳的沙發上看新聞,調換的頻道,正是辛城的本地新聞。她手拿著遙控器,目不轉睛地看著屏幕上的那個男人。目光里又是探究,又是不解。
顯然,她并沒有記起,那個意氣風發的男人,就是她的丈夫溫承御。
但那又如何。
人就是這樣的一種動物,有本能。
即使在蘇江沅如今的記憶了,似乎壓根已經沒有了有關溫承御的任何記憶。但在她的潛意識里,這個男人曾經給與她的一切感覺還在。
光是看她的眼神,顧正蕭就能從里頭讀出所謂的依戀,溫暖,依賴。
有些人就是如此,僅因你來吃一步,仍憑你再努力,都是徒勞無功。
聽到身后的動靜,蘇江沅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見是顧正蕭,她幾乎是立即就從沙發上坐直身體,抬手用遙控器關了電視。
空氣里有一陣短暫的沉默。
好半晌,顧正蕭才邁步過去,走到蘇江沅的跟前,伸手從她手里拿過遙控器,重新開了電視。
蘇江沅條件反射向后一躲,男人臉上的溫度頓時冷了幾分,“蘇江沅,你怎么就這么討厭我,一點機會都不給我?”
蘇江沅看了他一眼,沒來由的有些緊張,“你想多了,我只是不喜歡喝了酒身上帶著酒味的男人。”
“是嗎?”顧正蕭挑眉一笑,“那我不喝酒的時候呢?”
蘇江沅撇開頭,不做回答。
顧正蕭涼涼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