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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畫覺得母親有點小題大做,忍不住笑了出來,“媽,你太緊張了,我只是傷了腿。再說,醫生都說了沒事了。”
池明莼臉上忽然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狠狠道,“那也不行,人不都說傷筋動骨一百天,這段時間你就在家好好養著,哪兒都不許去。”頓了頓,自己從阮畫手里拿過藥單,“你這孩子,從小就不聽話。我就這會兒離開,也是不放心。”
阮畫莫名覺得今天的母親多少有些不一樣,還沒細想,一旁的溫承御已經出聲,“池夫人有事就去吧,這有我。”
池明莼扯唇一笑,“那就麻煩溫先生了。”說完佯怒轉頭看向阮畫,“媽媽一會兒就回來,有溫先生在,我就放心了。你們先去門口等我,我一會兒就過來。”
阮畫就是再遲鈍,這下子也該知道母親的用意了,遲疑著看了母親一眼,后者給了她一個格外安心的眼神,轉身走了。
“媽”
自從杜塞爾多夫一別,阮畫和溫承御之間如此的相處時間并不多,一時間安靜下來,阮畫陡然覺得氣氛有些尷尬,開始沒話找話,“承御,這幾天真是麻煩你了。都怪我媽媽大驚小怪,就是個小傷,還要每次都麻煩你。”
溫承御收回落在門口的視線,回頭淡淡掃了阮畫一眼,抬步走過來,“沒事,走吧,我送你們回去。”
阮畫欣喜不已。
天氣已經入秋,她今天特意傳了件黑白細格子的長袖裙子,下擺至膝蓋,上身只露出白皙纖細的手腕來。挺溫承御主動這么一說,當即伸手出去,溫承御卻避開她的手,寬厚的大掌直接貼著她的格子裙子的袖子扶住她。
既不親密,又刻意保持出了距離。
兩個人走到醫院大門口,池明莼還沒有回來。
溫承御松開阮畫,傾身側立在她身邊,神色諱莫如深。
阮畫時不時側頭看他,一如既往的清冷孤立,一如既往的疏離客氣。她以為他們之間的互動已經有了細微的親密變化,可現在看來,似乎總是她在自作多情。
人來人往的,倒是溫承御最先開口打破了沉默,“阮畫,聽說池夫人是辛城人?”
阮畫沒想到溫承御一開口問的是這個,想也沒想地回答,“嗯,我媽媽是土生土長的辛城人,我有印象的時候,還記得小時候跟她一起在辛城生活過一段時間。”
溫承御點頭。
阮畫忍不住又看了溫承御兩眼。
可男人沒頭沒腦的一句話,不像是刻意,更像是為了打破兩個人之間沉默的氣氛所說。
“那也難怪。”溫承御忽然又說。
阮畫一愣,“承御,你說什么?”
溫承御雙手插袋,瞇著眼睛看著視線里某個地方,眸光諱莫如深,口氣很淡聽不出一絲情緒,“沒什么,前幾天聊天,跟芮姨聊起你的傷勢,無意中提到了池夫人。說當年雖然沒見過你母親,但你母親是辛大的才女,名字如雷貫耳。”溫承御似是無意,將臉轉過來看向阮畫,“后來芮姨還特意找到了池夫人當年的照片。她變化很大。”
阮畫一愣。
莫名的,感覺到一股從腳到頭的一股寒意流竄了上來。
秋風襲來,涼意在兩個人的靜默間彌漫開來。
阮畫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沉默了多久,再開口陡然變得有些艱難,“芮姨認不出我媽媽來,其實很正常。因為,她整過容。”阮畫雙手緊握,因為緊張,指尖用力嵌進掌心里,她甚至不敢抬頭看溫承御的眼睛,低頭的片刻,看到男人蹭亮的皮鞋微微動了動。
“整容?”溫承御狀似驚訝,但很快又恢復平靜,“原來如此。不過依照池夫人這么愛美對自己要求這么嚴格的性格上看來,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阮畫滿臉驚訝地看向溫承御,“承御,原來你這么想?”她死死盯著他的臉,想要從他的臉上看出些什么不同的東西來。
可她失望了。
除了一貫的平靜,她什么都沒看出來。
“嗯。”溫承御淡淡點頭,看著阮畫反問,“難道你以為我會想別的?”
阮畫不著痕跡松了一口氣,扯起嘴角笑了笑,“沒,我沒那么以為。”
不遠處的走廊盡頭,池明莼正端莊高貴緩慢朝著兩個人走過來。看得出來,因為她刻意為女孩安排的出來和溫承御獨處的時間,她很開心。
阮畫眼見母親走近,忍不住靠近溫承御一些,口氣有些怪異地跟溫承御祈求,“承御,能不能答應我。我媽媽整容的事情,別人并不知道。我希望你也可以”
溫承御當即點頭,“嗯,我明白。”
阮畫無端再度松了一口氣,母親池明莼已經走到兩個人身邊來。看看阮畫,又看看溫承御,一臉的明媚笑意,“畫畫,溫先生,我們走吧。”
阮畫伸手拉住母親拖向一邊,直接拒絕了溫承御的送行,“媽,承御是一個公司的決策人,哪有每天陪著我來換藥的道理。”她一手拖著不知情的母親往外頭走,一邊回頭沖著溫承御頻繁揮手,“承御,你去忙你的吧。我的車子就停在醫院的車庫里,我們可以自己回去。”
直到兩個人走出好遠,池明莼隱約夾著怒氣的聲音還能聽得到,“你個傻瓜,好不容易有了機會能和他獨處,就這么白白錯過,你傻不傻!”
母女兩個很快消失不見。
溫承御維持著雙手插袋姿勢站在醫院門口很久,一直到口袋里的手機嗡嗡作響,才把他的走神拉了回來。
頂樓的某個房間里,景柯良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一手撩開窗簾,似乎透過落下去的視線,還能看到站在醫院出口處的溫承御,“嘿,上次聽你家寶貝兒媳婦兒說喜歡喝六安瓜片。我這新到一批,上來瞅瞅?”
一直到車子開出醫院好久,池明莼還在為女兒的愚蠢行為氣憤不已。
一邊利落操控著方向盤,池明莼到底因為氣不過再度瞪了坐在副駕駛座上的阮畫一眼,“我跟你說過什么,你都忘了嗎?現在跟過去不一樣,這里不是杜塞爾多夫,也不是過去。他身邊如今有了一個蘇江沅,任何一個你們能夠獨處時候,對你來說都是機會。”
阮畫沒吭聲,腦袋里跟一團漿糊似的壓根理不清頭緒。
她沒敢將溫承御已經知道母親整容過的事情告訴池明莼,而是避重就輕提醒身邊的池明莼,“媽,如果是以前,即使不用你提醒,我也一定會毫不猶豫把握機會抓住他。可是,自從我知道真相之后,我真的沒法鎮定。”見母親臉色不好,阮畫就跟不敢提溫承御主動問起母親過去的事情,只告訴她自己的猜測,“而且我覺得,媽媽,承御會不會已經知道你的身份了?”
嘎——
刺耳的剎車聲響了起來,阮畫整個人失去重心超前撲了過去,幸好眼明手快及時穩住,這才避免了頭部受傷的可能,驚魂未定地看向母親,池明莼已經一臉蒼白地靠了過來,唇齒間都帶著寒意,“你說什么?他知道了?”
說這話的時候,母親整個人都像是失常了一半,似乎隨時都會瘋掉。
阮畫嚇得舌頭都跟著打了結,“沒.媽媽,我只是猜測,你知道我疑心比較重的。”
池明莼整個人都松懈了下來,抬頭白了女兒一眼,重重吐出一口氣,“寶貝兒,如果當年的事情再發生一遍,媽媽一定會瘋的。”多年前,她費盡心思想要爬上衛閩的床,作為衛家當家主母的位置。可付出了所有的精力和青春之后,她什么都沒得到。
如今,她的女兒,不管是從外貌還是氣質上,更她比只過不及。
她當年得到的東西,她相信她的女兒一定可以得到。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她窮極一生的目的,就是有一天一定要過上人上人的生活。
池明莼伸手摸了摸女兒的臉,笑了笑,重新發動引擎。
“放心吧。現在所有人都一心認定蘇江沅是當年那個人的女兒,沒有人會有這么閑心來懷疑我的。再說,那么多年的往事,想要調查談何容易?我們現在的目的,敵人,只有一個蘇江沅。只要讓她乖乖離開溫承御,只要溫承御的心慢慢倒向你這邊。所有的一切,都會迎刃而解。你想要的,和媽媽想要的,我們都可以得到。”車子拐入輔道,池明莼抽空看了阮畫一眼,“女兒,我們已經走到今天這一步,沒有回頭路了不是嗎?”
阮畫雙手緊緊握住安全帶,面如死灰。
沒有回頭路了啊
如果她不知道母親的身份,就是當年簡介害死溫承御母親的人,更是導致溫承御家破人亡的最終兇手。她也還可以理直氣壯地跟所有人說,就算是一廂情愿,她也陪在溫承御身邊那么多年,她有得到他的正當理由。
可一旦某天溫承御一旦知道真相,她就連出現在他的面前的機會怕是都沒有了。
如今唯一的辦法,就是死守真相,讓蘇江沅做那個永遠的替罪羊,讓真相永遠不見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