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兒的話,芮姨您就是太客氣了。在國外的時候,咱們不也經常在一起吃飯嘛,我關心您也是應該的。”
兩個人有說有笑進了其中一個包間。
走到一半的蘇江沅忽然停了下來,扭頭看向身后的走廊,來往的盡是陌生的臉,那剛才她聽到的熟悉的聲音不是芮姨,難道是幻聽?
前方的顧正蕭停下來,“怎么了?”
蘇江沅搖搖頭,輕聲回答,“沒什么,我們進去吧。”心里暗自責怪自己的想太多,芮姨一向不喜歡出門,平日里最大的愛好除了做法就是養花,怎么會有來這兒的閑心。何況這兒距離蘇苑的距離,壓根不是芮姨喜歡的。
再說,就算芮姨真的來了也沒什么,她干嘛一種似乎要被捉奸的心虛感,真是!
飯菜陸續端上來,既然人都來了,蘇江沅也并沒有客氣,只是三兩份食物下肚,她就再也沒了食欲。而相比之下,對面的顧正蕭看著要有食欲的多,吃了一會兒,他抬頭看向蘇江沅,“怎么?是和你吃飯的人不對讓你沒食欲?還是讓你有食欲的人讓你沒了胃口?”
蘇江沅白了顧正蕭一眼,“都不是。”
顧正蕭笑,“沒關系,有一天會是的。”
蘇江沅頓時氣急,擰著眉頭有些不悅地看向對面的顧正蕭,一板一眼教訓人似的,“顧先生,你這種不健康的心理不能有知道嗎?時時刻刻盼著別人婚姻破裂,不是君子所為。”
顧正蕭一臉無辜,“我沒為,我只是想。”頓了頓,男人臉上泛開一抹深邃的笑意,“再說,如果我不盼著,什么時候能追到你?”
蘇江沅一臉無語地準備繼續教訓顧正蕭,走廊上再次傳來讓她熟悉的聲音,“咦,我真是老了,出個包間都能找不到。真是”接著門上傳來輕輕的敲門聲,芮姨熟悉的聲音跟著傳了進來,“阮小姐,是你嗎?我進來了”
大門推開,芮姨一張溫和的臉色出現。
蘇江沅握住筷子的手一緊,在心里無聲嘆息了聲。
這個世界會不會太小了太小了些?這地方不僅距離溫承御的公司遠,更距離蘇苑遠,可你看,這天底下的事兒,有時候就是這么湊巧。
蘇江沅放下筷子起身站起來,乖乖喊了聲,“芮姨。”
芮姨見是蘇江沅一愣,“江沅,你怎么在這兒?”視線落在顧正蕭身上更是一愣,臉色漸漸看上去很復雜,還有點不好,“這位是”
蘇江沅還沒開口回答,一直老老實實坐著吃飯的顧正蕭忽然放下筷子站了起來走到芮姨跟前,跟著蘇江沅乖乖喊了聲“芮姨”,蘇江沅和芮姨同時一愣神,顧正蕭就已經笑了,“芮姨你好,我是江沅的朋友,我叫顧正蕭。”
芮姨皺眉,“我沒聽說江沅有別的朋友。”
辛城就這么點大,蘇江沅的交際圈芮姨多少知道,眼前的男人器宇軒昂,跟溫承御在氣場上雖然輸了那么一截,但明眼一看,到底不是普通人。更何況,他剛剛叫江沅的名字,這關系
顧正蕭笑,“我們認識沒多久,以后會經常碰面,芮姨不會對我陌生的。”
蘇江沅用力白了顧正蕭,對男人故意扭曲他們之間的關系很是不滿,“芮姨,我們在雨花鎮見過,顧先生幫過我,所以”蘇江沅話沒說完,走廊上忽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阮畫的聲音跟著就傳了進來,“芮姨?芮姨?”
芮姨朝外應了一聲,阮畫推門進來,看到蘇江沅也是一愣,“江沅,你怎么在這兒?”扭頭看到顧正蕭,臉上怪異的表情跟芮姨簡直如出一轍,“你們”
蘇江沅無語望天,頓時覺得說什么都解釋不清了。
阮畫反應過來立馬圓場,笑呵呵過來攬著芮姨的胳膊,“我聽說這兒的粵菜不錯,知道芮姨喜歡這種口味就帶她過來嘗嘗。江沅,真巧啊。那什么,你跟朋友吃飯,我跟芮姨就不打擾了。吃完飯,我會送芮姨回去的。你放心。”說完不等芮姨說什么,阮畫直接將人哄走。
蘇江沅想要解釋的,追到門口忽然發反應過來,頓時止住步子。
解釋?
她和顧正蕭之間清清白白,直到這次,她也才勉強能喊出男人的全名來,她到底有什么好心虛有什么好解釋的啊!
而且事實上,很多事情都是越描越黑的不是嗎?
蘇江沅轉身走到座位上坐下,轉念一想,忽然沒了要追要說的必要。有些事兒,真的讓她們誤會了也好。
悶悶地拔了一口飯,蘇江沅忽然抬起頭豪情萬丈地沖著對面的顧正蕭問,“那個,有酒嗎?”
“有。”
蘇江沅女俠般揮了揮自己的手,“來一打!”
而另一邊的芮姨雖然被阮畫哄著進了包間,但心里的疙瘩還是沒解開,怎么想都覺得心里不得勁,“阮小姐,那個男人你見過?”
阮畫搖頭,語氣輕緩解釋,“抱歉芮姨,我不認識。不過”阮畫遲疑了下開口,“雖然我不知道江沅是怎么想的,但一個男人看一個女人的眼神,就能看出他的心思。那個男人對江沅,好像”話說到如此,阮畫忽然噤聲。
芮姨是聰明人,當即就聽出了她話里的意思。想了想,還是不放心,“不行,那孩子那么單純,他們倆還鬧著別扭,要是被趁人之危可不好。”芮姨說著就要轉身,“我得去陪著江沅。”
阮畫快步走上去將芮姨拉住,“芮姨,你別去,這畢竟是江沅的事情,你這樣過去,她會不高興。”
芮姨頓住,口氣有些急,“那要怎么辦?”
阮畫安撫芮姨到作為上坐下,思忖半晌才開口,“芮姨,其實說到底,這終究是承御和江沅的事情,他們之間的事情,還是需要他們自己解決的。”話說完,阮畫挨著芮姨坐了下去。
滿桌子的菜都沒動,兩個人的心思卻早就不在這上頭了。
芮姨聽出阮畫話里的意思,雖然覺得不妥,但一想到江沅和一個陌生的對她有意思的男人單獨吃飯,芮姨終究不放心,于是拿出手機就拔通了一個號碼,“喂,阿御,我是阿姨”
蘇江沅將一大杯果酒仰頭喝下,抬手將杯子重重往桌子上一拍,很是不顧形象地打了個酒嗝——
“江沅,雖然是果酒,但喝多了也會醉。”顧正蕭半瞇著眼睛,連自己什么時候對蘇江沅徹底改了才稱呼也沒發現,瞧著小女人因為酒勁緋紅的臉色,男人的眼神越發深邃,“如果是因為一個男人把自己弄醉,寶貝兒,那就更不值得了。”
蘇江沅立刻給了顧正蕭一個“你知道什么”的眼神,雙手撐著桌子,身體微微向前,清甜的氣息加上嘴里果酒的味道,無聲給她平添了幾分甜美的誘惑,“顧正蕭你看上我了?”
頭有些暈,但蘇江沅知道自己沒醉,但潛意識里,她就是想要開口說話,說很多不找邊際的話。
男人盯著她的臉,視線灼灼發光,“如果我說是呢?”
蘇江沅一仰頭,沖著顧正蕭揮了揮手,跟著哈哈大笑起來,“笨蛋,喜歡我這樣的女人怎么行?像我這樣的人,一輩子愛上一個人,一旦分開就是毀滅了。”蘇江沅歪著頭想了一會兒,眼睛慢慢變紅,“因為愛上一個人很難,忘記的時候就會有抽筋扒皮的痛苦。再讓她愛上另一個,太痛苦了。”
顧正蕭勾唇,“我不在乎。”有時候得到心和的得到人,他在意的從來都是后者。
“可我在意啊!”
酒勁上頭,蘇江沅暈乎乎趴在桌子上,緋紅色的小臉一扁貼在冰涼的桌面上,“你根本就不知道,我當初是用了多大的勇氣才敢讓自己愛他。可是等我發現我愛他已經愛到不受控制的地步時,有人卻告訴我,我的身份根本配不上他。”蘇江沅斷斷續續,忽然變成話嘮,“你都不知道,當我知道自己不能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我有多痛苦,我覺得我的世界都跟著黑了。”
蘇江沅拍拍自己的心口,那兒依然很疼,“這兒,好疼好疼啊。要我和他分開,無疑就是要把我的骨和血分開,怎么會不疼?”
知道現在,蘇江沅依然固執地以為,當初只要她沒有那么快愛上溫承御。那么如今,她一定可以走的很瀟灑,揮一揮手不帶走一片云。可是愛情本身,沒人能預料。
如今,她能做的,就是努力分開還彼此一個清明。
或者默默承受,償還上一輩留下來的感情債。
無亂從哪一方面來說,她都沒有辦法在婚姻和溫承御平起平坐了。這樣的婚姻,她堅守著,有什么意義?
酒足飯飽,蘇江沅搖搖晃晃出了景月宅。顧正蕭從身后趕上來,將腳步虛浮的人攬進懷里,“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去吧?”話說完,手卻被蘇江沅一把拍開,“不用,顧正蕭,我很清醒,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不過是借著酒勁對一個不算數的陌生人傾吐心聲,她知道自己都說了什么。
顧正蕭的手又一次纏了上來,這一次無端多了幾分力道,“走吧,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