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一刻,王曜景心中沒來由的升起了一絲大恐怖。
他在跟整座山脈為敵,也在跟整個天下為敵,千夫所指,人神共憤!
整座積空山傾覆倒轉,直直的朝著他的身上砸了過去。王曜景此刻變得無比渺小,在這浩浩蕩蕩的力量面前,猶如螻蟻一般。
他仿佛成了如來佛手心的孫猴子,任你攪得翻天覆地,也逃脫不了手掌心。
“鎮!”老喇嘛輕喝了一聲,無數看不見的光芒一重重的覆蓋了下來。王曜景只覺得身體沉重無比,整個人暈暈乎乎,手掌幾乎已經抓不住山壁,隨時都有可能墜落于地。
而在離他不遠處的一個孔竅之中,薩迦派的喇嘛見到這一幕,心中自然是大喜。《密乘真龍拔山術》借助蒙元的龍氣,調動境內的山川河流之力,足以鎮壓任何的修行者。
這是他們薩迦派的頂尖法門之一,也是最大的殺招。只要他們站在朝廷這一邊,就永遠立于不敗之地。再厲害的敵人,也絕對不可能與這么大一個帝國相抗衡。“這股味道怎么越來越重了,這到底是什么味道?”這個喇嘛本來正在暗自忖度,卻又聞到了那股讓他覺得有些熟悉的味道。
“呲呲呲。”在他的耳中,隱約的還傳來很細微的聲音,隨著這個聲音,還有種燒焦的味道。
“火?火藥?”喇嘛的心中,忽然間閃過了一個詞。難怪這個味道他有些熟悉,這不是火藥的味道嗎?
宋人和西夏人早早的就將火藥運用到了戰場之中,蒙元在征服這兩個國家之后,也開始嘗試著運用火藥。雖然在戰場上用處不是很大,但在遇到某些特殊情況的時候,火藥的確能發揮出不俗的威力。
而真正將這火藥力量發揮到極致的,還是大宋的道門。他們稱“火藥”為“地火”,與神霄道的天雷相對應,能炸傷陰神,損壞根基。
隨著大宋滅亡之后,道門力量不顯,這地火的名聲也逐漸沒人知曉。可是,他薩迦派身為諸派之首,是對付道門的最強力量,肯定是知曉地火的。
“不好!”喇嘛忽然身軀一震,心中閃過了一絲不妙,他當即大喊出聲。而他整個人,則從孔竅中朝著外界撲了過去。
“轟!”一道劇烈的轟鳴,從一個個孔竅中傳來,爆烈的火焰,陡然間沖了出來。一包包的火藥被王曜景密封在山石的間隙之間,在點燃之后,這些火藥一股腦的爆發了開來。
此刻積空山上的孔竅,就好似成了槍膛,可怕的推動力,將喇嘛以極快的速度炸了出去。
而就在同時,積空山上無數的孔竅中,都同時爆發出爆炸聲來。整座山峰的頂部大量的石頭滾落,燦爛的火光在一瞬間膨脹到最大。
王曜景也記不清在這積空山堆了多少火藥,他只知道滄南派積累的所有火藥全部都用到了這里,埋在了山石的間隙之中。
這個時代尋常的火藥威力弱得很,但滄南派的“地火”卻是秘法煉制,單純論起威能,已經不比后世的黑火藥要差。
山巔上的眾人,本來正凝神調動積空山的山脈力量,但忽然間,他們凝聚而成的金光迅速的破碎,好似遭遇了不可逆的傷害,幾乎同時,一股強橫的力量從他們腳下傳來,山巔的石頭在一瞬間被炸飛。
眾人不察,數十個人被這股力量給掀起,從山崖上掉了出去。不說這些火藥有沒有炸死他們,光是從這山巔墜落,也足以讓任何武道修行者活活摔成肉餅。
薩迦派的老喇嘛口中吐出了一大口鮮血,他的雙目一片灰暗,他主持著此次的封鎮儀式,如今被打斷,他幾乎承擔了絕大多數的傷害。
他身邊的石頭不停的崩裂,眾多的高手都在迅速的躲避著爆炸。但是山巔的范圍就這么一點大,無論他們如何躲閃,都逃離不了爆炸的范圍。
一個個在外人看來只能仰望的高手們,此刻都被逼的狼狽不堪。
“這兇人本身實力已經古來罕見,但還如此謹慎小心,準備了此等后手,這人一定要除,否則天下危矣。”老喇嘛對于王曜景使用火藥的行為很震驚,同時也更增添了他的忌憚之心。
一般而言,似這等足以橫推天下的高手,哪個不是驕傲無比。別說是火藥了,說不定連兵器都不肯動用。
但王曜景卻在這個時候依然思慮的如此周密,還肯放下高手的臉面,想一想就讓人覺得可怕。
“師尊,請助我一臂之力!”老喇嘛猛然一咬牙,這個兇人今天必須鎮壓,否則薩迦派的傳承必然會在他的手中斷絕。
他輕喝了一聲,他懷中的一個巴掌大小的盒子便炸了開來,一節潔白如玉的骨頭便滑落了下來。
這骨頭看著好似由白玉打磨的一般,通體光滑,并且在顯露出來的瞬間,好似有七彩的光暈從內部滲透而出。
老喇嘛本來硬挨了一記爆炸,精神正在萎靡狀態。但在指骨出現的瞬間,精神開始趨于平穩,甚至雙目中逐漸升騰起濃郁精光。
“嘶昂。”一道低沉的龍吟聲傳來,在老喇嘛背后看不見的虛空中,一幅巨大的堪輿圖緩緩的展開。
山川河流,城市村落,緩緩的在這張圖中展開,在這張堪輿圖的最邊緣地帶,有一個金色的小點。
如果仔細看去,分明就是積空山所在的位置。
“咔咔。”那節潔白如玉的白骨浮現出來一絲絲裂縫,緊接著堪輿圖迅速的放大,一座金色的高山虛影一點點的顯露出來,無數的細線在相互交織,使得這座高山的虛影越發真實。
積空山的意志竟然重新被喚醒,甚至比之前還要強大若干。
“去吧。”老喇嘛像是被耗干了最后一點力氣,他重重的向前一指,金色的積空山虛影倒砸而下,有雷霆萬鈞之勢。
指骨也終于化作了簌簌的粉末,山巔的風兒一吹,便散落無形。
老喇嘛佝僂著身體,呼吸近乎于無,他的面上帶著一絲笑容,然后整個人一頭朝著山崖之下栽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