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門繡戶

第十八章 上板子

“哎呦……你輕一點……”流云趴在枕頭上,吃牙咧嘴倒抽一口冷氣。

“你現在知道疼了?要不是你娘死命護著你,這二十板子下去,我看你半年都別想下床了。”若煙薄責著,看著流云青紫一片的小屁股,又著實心疼。流云也算是她一手抱大的,尤其是奶媽香巧因丈夫重病不得不離開傅家以后,流云的生活起居都由她一理,她對流云的疼愛絕不亞于老爺和夫人。今天看老爺氣的動板子,真是把她的魂都嚇飛了。

“若煙姐姐,我已經這么慘了,你還教訓我。”流云委屈著,沒想到爹真的打她,要不是屁股上火辣辣的真實的疼痛,她還以為自己不過是做了個噩夢。挨打,那已經是很遙遠很遙遠的事情了……上輩子,因為想和小區里的孩子們去玩耍,不想練琴,媽媽就拿了個晾衣架虎視眈眈的站在一旁監督,她心里不服氣,為什么別的孩子都可以那么痛快的玩耍,偏偏她一天到晚,除了吃飯睡覺就是學習?所以,她忿忿不平的亂彈一氣,媽媽手中的晾衣架“嗖”的一下就抽了過來,當時整個人都愣住了,就盯著手背跟發饅頭似的腫了起來,慢慢地才知道疼,鉆心的疼,疼到連哭都哭不出來,媽媽嚇壞了,連忙帶她上醫院。也算是因禍得福吧!整整一個星期都不用練琴,但是從此以后,她再沒有偷過懶,因為她不想看見媽媽偷偷地哭,不想再讓媽媽失望……

“我怕你不長記性。”若煙沒好聲氣道。

“流云,這回你算幸運的了,才挨了七八下板子,綠衣和思喬可被你害慘了,足足打了二十大板,皮開肉綻的,在那嗷嗷的哭呢!”雪蘭甕聲甕氣道,流云也太不像話了,一個女孩子家的裝扮成男孩模樣,跑去看花會,還……還用假信騙明易,這要傳出去,外人肯定要說傅家家教不嚴,而且流云這樣頑皮,以后子謙哥哥能管得住她嗎?

流云聽了,又是一陣難過,這就是所謂的城門失火殃及池魚么?不想連累她們終究還是連累了。

語蓉看到流云被人抬回來就開始哭,哭的眼睛通紅,鼻塞嚴重,聲音也富有磁性起來,勸誡道:“流云,你以后可千萬別做這樣的事了,就算真的要做,也要告訴我一聲,我也好為你遮掩遮掩……”

雪蘭郁郁道:“語蓉,你這話倒底是要勸她還是縱容她來著?”

“就是啊!語蓉小姐,她要再有下一次,估計連我都得挨板子了。”若煙也覺得語蓉說的不妥。

只有流云看著語蓉眼淚吧嗒的樣子,還說要幫她遮掩遮掩,心中那個感動,到底是一張床上睡了五年的,感情自然深厚些,而雪蘭,不知為何,她總覺得與她之間隔著什么,不能觸及彼此的心靈。哎……朋友可以很多,但知己一個難求。

若煙幫她上好藥,小心翼翼的為她換好褻衣,流云央求她拿最好的藥去給綠衣和思喬,拜托她好生照料她們,若煙埋怨道:“早知今日何必當初?算了算了,你且好生休養,綠衣和思喬我會看著的。”

“謝謝若煙姐姐。”流云誠懇道謝,又哎呦哎呦叫了兩聲。

若煙和雪蘭一走,語蓉就趴在床沿問流云:“現在還會很痛嗎?”

流云做了個鬼臉,笑嘻嘻道:“其實沒那么嚴重,那些小廝哪敢真對我下重手,要不然,我娘保證拆了他們的骨頭,我也就是裝裝樣子,不喊的凄慘一點,爹娘哪里會這么容易讓我過關,哎……我真想去看看綠衣思喬,小廝們對我會手下留情,對她們可不會那么好心的,這二十大板一定受的結結實實。”

“原來你是裝的……我還真以為你動不了了,害我掉了半天眼淚,不過,我跟你說,你現在可不能去看她們,要裝就得裝到底,不然漏餡了,你爹又要罰你。”語蓉道。

流云雙手撐住下巴,苦惱道:“就是怕爹知道所以我才不敢去啊!”

正說著,聽見外面雜亂的腳步聲響起,還有娘說話的聲音:“小姐的傷怎么樣?要不要緊,大夫來瞧過沒……”

流云趕緊趴好,小聲對語蓉道:“你就說我痛的冷汗出了一身又一身,現在昏睡過去了。”娘來了,肯定又要好一頓訓,她可不想再被人嘮叨。

語蓉用力點頭。

沈青璇那邊安撫了老爺才急急趕了過來,云兒是該打,那么重要的東西,她再三交代要保管的好的東西,她怎能帶到那種人多又亂的場合去呢!這樣的寶貝掉了,怕是任誰撿了去都舍不得再交出來,怕是再也找不回來了,這要如何向哥哥交代呢……可是不管怎樣老爺也不能下這么重的手,這么一個小人兒,如何禁得住板子,要是打出個好歹,留下什么后遺癥,豈不是毀了云兒一輩子?雖然翠娥說了,小姐的情形還好,看著兇險而已,可她還是不放心,云兒哪曾吃過這樣的苦頭,聽她那時凄厲的哭喊,她的心就像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捏著,被一把鈍銼的刀一下下的割著。

“嬸娘,流云妹妹睡著了呢!”語蓉小小聲地說。

沈青璇輕輕走到床邊,看著流云蹙著眉頭睡的很不安穩的樣子,滿腹的怨責都化作了無聲的淚,為云兒掖好毯子,就坐在一旁默默了傷心了半晌才起身出去。

“翠娥,這幾日你就留在這里照顧小姐,若煙一個人忙不過來,有什么事立即來知會與我。”沈青璇低聲吩咐。

“是,夫人!”翠娥順從道。

語蓉附耳在門縫,聽得嬸娘下樓去,語蓉小聲喚道:“流云,流云,你娘走了。”

可哪里有回應聲,語蓉湊過去一瞧,流云居然說睡就睡,真的睡著了。

書房里,錢管家來稟:“老爺,能派的人手都已經派出去找了,小姐回來時顧的車船也讓人去打聽了,不過,老奴覺得,這……這寶貝找回來的可能性……不大。”錢管家邊說邊看老爺的臉色。

傅文柏靠在太師椅上,握拳捶了捶發脹的腦門,不用錢管家說,他也知道,找回玉佩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或者,根本就是不可能了。倘若丟的是別的東西,傅家有的是錢,再做一樣,買一件都不是難事,偏偏丟的是無價寶,再無處可尋的無價寶。

“盡力而為吧!”傅文柏嘆著氣,心煩意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