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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色字色字號燭龍以左:
善界邊域廣袤,善圣與惡圣墜落的封印所更是南轅北轍,相距如此遙遠的距離,可能那位歸源律道留給此界生靈十載離開的時間恐怕還不夠用來趕路的。
可奈何李熄安強悍到了尋常生靈不可想象的地步,宙法延緩他身上走過的歲月,舒展龍軀肆意在天際遨游。
他很盡興。
因為宇宙雖然無垠,卻沒有所謂的天穹云海,只有一望無際的黑暗和冰冷死寂的環境,他掠過善界的天穹,在身后留下一道寬闊的如被火焰灼燒過的澹金色灼痕。
不過一載時光,所耗甚至比李熄安在山岳中尋找善圣封印之路還要短。
他看見了歸源之火充斥的空間,這片區域幾乎被分割出了善界塵世,歸源律道的純粹極致的火行讓惡圣無法突破封印壁障,去做任何影響如今世界的事情。那逃脫出來,帶著惡圣一簇黑炎的瘦長人形已經是惡圣現在這個狀態能做到的極限,也許巔峰狀態的他不至于如此羸弱,但惡圣沒有理由去怪罪任何一個生靈。
正如李熄安所說,咎由自取。
不過封印的十載而已,十載光陰對圣者而言眨眼之間。
李熄安龍軀化開,露出人形,從高空筆直地向惡圣封鎖地落下。
歸源之火焚盡這片空間內的任何事物,卻對李熄安沒有造成絲毫影響,反而這些密集的難以想象的歸源之火為他讓開了一條路。
漆黑的惡律紋路蔓延在空間深處,不斷的重疊以消磨封印,李熄安到來的動靜驚醒了半休眠的惡圣,他沒有想到這頭赤龍來的如此之快,那等距離,若不是他脫離出的化身為此界律道,又牽引了一座愿力光束跟上,是無法再短時間內抵達的。
一載光陰未到,赤龍便尋到了這處封印之地。
李熄安的目光盯著下方,大地早已不是大地的本貌,而是蔓延著鎖鏈與律法氣息的囚籠。
他停在封印最后的門前,無法繼續前進了。
搖晃玉牌,喚出一具幾乎透明的白色身影,出人預料的,白色的影子徑直邁入封印的大門中,消失了,隨后封印中的漆黑大鎖勐地震蕩,又轉瞬歸于平息。
認識了十數個紀元的圣者見面,李熄安沒有興趣去聽這兩究竟會說些什么,他打量著這片空間中充斥的歸源之火,抬起手,一處火苗在他掌心跳躍舞動,如同火焰的精靈對著李熄安獻殷勤。這便是五行殺伐術的威能,越往后走,李熄安越發覺得九州還隱藏著秘密。
五行殺伐,一門有資格能冠以至尊之名的無上殺伐術,歸源律道掌握的源頭火焰都在五行殺伐術面前低下頭,無法造次。九州已經墜落,這種層次的法術早該被那些掀起戰爭的強大生靈奪走,哪里還能像這樣有機會留在九州。而龍脈下的每一位承冕君王身上都持有這個級別的法術,可能有差距,但仍在一個層次。
五行殺伐術是其中的佼佼者,可光憑五行之法的承冕法可能不是最強。譬如雪域白蓮口中那位燃起諸神黃昏,引下禁忌一擊的獨眼承冕,撥動命運因果,改變即成的道路。再譬如螻,四方之宇法,他為王者。九州留下的底蘊還厚實了,厚實到李熄安有時會覺得當初的墜落戰爭,那些敵人除了奪走龍脈還奪去了什么。
奪走龍脈,但龍脈中還傳承有無上的法門。
在宇宙中才能如此清晰的知曉自身法門的強悍,在九州時大家似乎都一樣,大部分時候打起來誰都不讓著誰,而若是換作星空中的種群來,可能同境界不過十合之敵。
李熄安輕輕嘆了口氣。
九州……
他不知道那些故人們如何了。
星宇絢爛,諸界璀璨,但這些與九州的生靈們沒有關系,沒有星紗的遮蔽,李熄安可能在最開始便無法九天的視線。何況承冕君王們主修攻伐之法,少有擅長藏匿者,一旦觸及星空,那必將迎來滅頂之災。
“快了。”他又道。
九像便歸。
此地安寧,無人干擾,歸源的火焰將在不久后隨著惡圣突破封印而消失,如此說來,沒人會知道李熄安在這里做過什么。
他久違地觀察起自己體內那三片并和在一起的花瓣。三枚花瓣成為花心,以它們為中心,浮現出虛幻的蓮花的模樣。
南燭乃太行承冕,宙法卻并非來自太行,而是來自花瓣。如今隨著他的強大,花瓣牽引出的蓮花虛影越來越清晰了。但僅僅是清晰而已,本質上依舊是虛假的。李熄安不禁想著,若是這朵蓮花上的每一枚花瓣都是如起始的三枚具備一樣的性質,那么構成這朵蓮花的其余花瓣在哪里呢?
埋藏在其他的歷史中,等待他的再次入夢?
他搖頭。
也許是直覺,也許是在三枚花瓣并攏之后,宙法趨近完整,只等待他的境界到更深一步后理解認知。李熄安沒有感到有什么缺失感,好像原原本本便只有這三枚花瓣。
凝視片刻后,李熄安退出了內視,蓮花根本不是他現在能理解的東西,只有看清眼前,才有能得知真相的未來。
李熄安閉目,原地盤坐,一座澹灰色,附著死氣的神像升起,神像背負的黑色日輪似乎比起鍛造之初時更加深邃。
他深呼吸,同時神像背后的日輪開始旋轉。
彷若一個懸浮在此地的巨大黑洞,不斷地捕捉封印中逸散出的惡圣黑炎,日輪愈發飛漲,轉動的速度加快,邊緣甚至浮現出一抹金色的線。再往后,神像與李熄安的身影重合了,巨大的神像消失,空余一輪黑色日冕懸于李熄安身后,肆意吞吐惡圣黑炎,即那如今惡圣本體脫離出的幽冥之門碎片。
將那具惡圣的化身殺死后,李熄安得到了一簇黑炎,天心采魂像如同遇見了世間美味,頃刻就像那一抹黑炎吞吃的干干凈凈,于是便有了背后那黑色日輪的細微變化。
所以他在此地捕捉封印中潰散出的惡圣本體,處于這樣的環境下,天心采魂像的成長迅勐穩定。
許久,他睜開眼,眼底散去一抹幽冥的暗紫光澤。
封印動蕩,一只巨大無比的手掌掙脫,停在李熄安身前。
手掌中安放著一只黑色的面具。
“他竟然將善面也給了你。”惡圣的聲音響起,震耳欲聾。
一位古圣,被封印后仍然強大,不可被冒犯。
李熄安起身,撫平赤服褶皺,“我可能還需要向你取一物。”
“說。”
“你本體的一簇本源之火。”
封印的深處沉默片刻,“赤龍你莫不是個傻子,一簇本源火可遠比你此前交戰的那具化身強大,我連送這樣一具化身走出封印都是極限,你還妄想我送一簇本源火出來,我要是有這個能耐,你還不能這樣站在這袖袍心平氣和與我談論交易。”
“那是因為那簇火中沾染了你的自我意識,我要的可不是你的另一具化身,而是單純的本源之火,剔除你的氣息和意識,自然能穿過封印來到外界。”
“我要看到你的誠意。”
李熄安毫不猶豫抬起昏劍割破手腕,任由血流入漆黑封印中。
“契約已成,我為此界帶回善之律法。”
惡圣不知道赤龍的作風,不知道他的承諾可能要比一個血誓契約更重。但立了契約,惡圣的語氣放緩了許多。
突出封印的手臂消散,轉變成一簇濃郁到極致,中心帶有一抹暗紫的本源火。
本源火帶著那張惡面一并落入李熄安手中。
“別辜負我等。”惡圣緩緩道,低沉的語氣中夾雜些許虛弱。
雖然赤龍只說要一簇本源火,但惡圣直接分割出了十之一二,他深知赤龍越強大,強大的越快,善之律法回歸便越早。只要善之律法回歸,他付出一切代價都是值得的。
李熄安接住惡面與惡圣本源火,眼中閃過一絲驚詫。
惡圣給的太多了。
“飖呢,最后殘存的意識也離開了?”李熄安收起惡面和本源火,問道。
“離開了。”
“他囑咐我不要尋死路。”
“怎么,怕你去殉情?”李熄安難得開了個玩笑。
“若是你真的能帶回善之律法,哪怕是歸源尋來,我亦能庇護你。我只與你說這些,至于你的目的,你究竟來自哪里,是何種生靈,都與我無關。這在交易之內,你若是成功,無需擔心任何麻煩。”
“天央呢,他們要是打上門來你仍是不懼?”
“呵呵……”惡圣笑著,“前提是你能成功,赤龍,你好像對自己很自信,這可是在天圓地方手中搶東西。宇宙這么多紀元走來,從來只有天圓地方掠奪它界。”
“我只確認一件事,律道無法在塵世中出手。”
“除非你去他臉上動土,不然這點時刻成立。天央九天,他們在善惡界我還能出手,但若是離開了這個區域我就無法留住他們。便是這個道理,律道之間的古老契約,無論你做了什么。”惡圣最后補充說道,“律法軍團是塵世中允許的力量。”
“知曉了。”李熄安應道。
“還不離開么?”見人影沒有離開的舉動,惡圣疑惑。
然后,他透過封印目睹歸源之火瘋狂地朝著赤龍的方向匯聚來,八方厚重古劍平舉,劍身表面火行銘紋嗡鳴,活過來般流動。
善界一座城池,街道上人頭攢動。
戰后少有的人滿為患的城市。
原因只有一個,便是另一座地域的樂家之祖決定飛升,有不少人得知了消息趕往這里,在這里有樂家道統的一處供奉廟,人們蜂擁而至,去廟中祈福,希望廟中主持能給予他們名額,打開通道前往樂家道統的地界。
“主持!放我進去!我是李家的人,關于名額一事想與您商談!”
“主持!”
“給我個機會吧!”
廟門,幾頭高大魁梧的妖獸隔開人群,任由人們哭天喊地也沒有讓開一步。
而廟中,香火客滿座,皆是名門望族。
一個高大男子撞開正在與主持交談的婦人。
婦人正要不滿,可突然看清那男人的臉,變得惶恐不安起來。
見主持從后院走來,他盯著婦人居高臨下的眼神在主持面前頃刻變成諂媚,“主持,我想您應該認識我,這玦城半壁司空家,歷來沒有少對您的關照吧,我的父親愿意贈與您整個司空家,希望您能抬手,出一個名額。”
“整個司空家?”主持面無表情。
“正是!”
一枚令牌扔向男人,隨后便是主持澹漠的話語:“三日內送上,不然名額作廢。”
“是是是!自然!謝過主持!三日內,定將整個司空家獻上!”男人大喜過望。
“出去吧。”主持道。
男人一邊躬身一邊拘謹地挪向寺廟外,可腳步又飛快,似乎是害怕懷中玉牌被人奪了去。
“你上前來!”主持招手,看向一對夫婦。
男人身材挺拔,背負一把闊刀,一身煞氣,而一旁的婦人則十分安寧,懷中抱著一個熟睡中的嬰孩。
主持看向這對夫婦,目中卻是有婦人懷中的孩子。
戰中死了太多人,門中青黃不接,迫切的需要新鮮血液,所以但凡有容納靈氣資質的生靈都有遠比凡民更大的機會跟著樂家道統離開善界。
主持靠近襁褓中的嬰孩,輕輕撫摸額頭。
熟睡中的嬰孩突然哭泣起來,主持卻面露驚喜的神色。
“這苗子!”他嘆道,“皇者!”
興奮到不顧身份對著夫婦二人賀喜道:“這孩子天資難得,你們夫婦二人可以隨著這孩子一起前往道統,我會傳信,屆時會有門中弟子招待。”
這一幕不過是這幾日的常態。
不過一位皇者的未來確實羨煞旁人。
一個一個人影交錯,以價值交換一個前往樂家道統的機會。大都沒有那夫婦二人的好運,沒有機緣。
滿臉紅光的男人坐在喧囂廟中的一角,身著華貴衣袍,面容憨態可掬,看上去就如尋常富商一般。
他卻沒有像這滿座賓客一樣奔向主持。
而是笑了一聲,道:“這世道,有趣。”
他搖頭出門,無人注意到此地曾經來過一個客人。
男人的身影逐漸走遠,手中掐著術,“這夫婦身上有那后生的氣息,但已經過了有些時日了。”
“哪呢?之前還有個方向,現在倒是毫無音訊。”男人松開手中法訣,呼來一口紅木板,頃刻消失在天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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