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第517章沖突!
與曹操和南方三諸侯得到漢中易主消息所不同的是,成都的劉璋在張魯投降后一天就知道了這個消息。同時他還得到了葭萌關守軍的一個屯五百士兵在巡邏過程中,在陽平關勢力范圍被五十名曹軍士兵格殺,只有一人因傷詐死方逃過一劫。
漢中的易主最多不過是將原本就處于敵對狀態的張魯換成了曹操,可是葭萌關外的那一次小沖突,卻讓益州這些對曹軍實力基本一無所知的文武官員們也第一次認識到了曹軍的戰斗力。五十對五百,十倍的人數卻被別人輕易地殺光,而且具生還者回報,曹軍除了十余人受傷外,竟然沒有陣亡者。這更讓益州官員為之膽寒。
然而益州的官場卻因為劉焉當年的舉動而留下了東州集團和益州集團這兩個相互抵觸的政治團體,他們在軍隊和官場中也是爭鋒相對,互不相讓。即便是面對著取代了張魯而變得更加強大的漢中軍事力量,這種內斗也始終沒有停息的跡象。
一臉數日的商議,得到的除了一連串的廢話、套話,一點實質性的決定都沒有,益州軍依舊還在執行著漢中易主之前的命令。
當又一日無聊卻又激烈的爭執結束后,益州的文武官員三三兩兩的結伴走出益州牧府。
“曹軍士卒戰例如此強大,若.是他們要南下,那可不是什么好事啊!”一位文官看著另一邊的武將,面帶憂愁的對身旁的同僚說道。
“這又有何辦法?咱們的將軍不如.人家,士兵也不如人家。如今也只能倚仗蜀道天險,希望能借此阻擋住曹軍南下的腳步。”那文官的同僚也沒有辦法,平日里談詩論賦,處理政務他們輕松自如。可一旦涉及軍務,就非他們這些文官所長了。如今強敵在側,雖說自己軍隊不怎么樣,但也只能指望著他們爭口氣了。
“休要多言!軍中將領也矛盾重.重,葭萌關楊懷、高沛這一敗,成都城內說不得就有人暗自高興了。”文官中又有人小聲說道,似乎拍被人聽見。
此人話一出口,這群文官立刻下意識的向武將那.邊看去,見那群武將并沒有注意到他們,紛紛輕撫胸口,暗自松了口氣。但話說到這里,他們誰也不敢繼續再說,各自使了個眼色,自尋了個理由,各自散去。
“將軍,楊懷、高沛自詡為名將,手下士卒卻被曹軍打.得如此凄慘,實在是丟盡了咱們益州軍的臉面啊!”冷苞是張任部將,自然對靠著劉璋排擠張任的楊懷、高沛等人不滿。
“休要如此說。”張任自己也是益州軍將領,雖然他.對楊懷、高沛同樣不滿,可是他也必須承認,那兩人若是一點能力都沒有,也不會被劉璋委以北方葭萌關的防御重任。而且益州軍此時的精銳也就是防御北方的廣漢郡的前線葭萌關、劍閣,防御東方的巴郡和防御南方蠻族的益州郡、犍為郡幾處守軍以及成都的駐軍。其中以葭萌關、劍閣守軍的實力最強,戰爭經驗最豐富。可就是這樣,卻慘敗在曹軍手中,那曹軍的實力便可想而知。
“張魯能于我們.對峙十余年而始終屹立不倒,卻僅僅在半月間便被曹軍打得被迫投降,這還不能說明問題嗎?我們此時應該做的是正視我軍與曹軍的差距,然后想辦法彌補,而不是在這里抱怨,更不能給前線的將領拖后腿!”張任嚴肅的對冷苞及一旁的鄧賢、劉璝說道。
“我等明白了!”冷苞等人也是蜀人,對家鄉的感情是毋庸置疑的,而張任的無私更是讓他們感到愧疚。
“主公!還請主公早下決斷啊!”
益州牧府的內堂,黃權、王累這兩人卻并沒有因為會議的結束而跟著眾人離開,反而追著劉璋進了內堂。
“曹軍不過是占領了漢中,未必便會進攻成都。曹操的南方還有荊州、揚州的大敵,怎會因小失大,讓荊、揚得到喘息之機?”劉璋被黃權、王累逼得有些狼狽,干脆一屁股坐下來也不躲避了。
“主公,這很難說。曹操年初不是還放言要南征荊州嘛,但一轉眼卻是大軍入川,漢中易主。兵不厭詐這一套,曹操玩的比誰都熟!”王累對劉璋的僥幸心理很是擔心。
“若要抵御曹軍,單憑我益州一家是決計做不到的。即便能憑借著蜀道天險阻擋一時,也無妨長期阻擋曹軍的進攻。南方三家諸侯此時已經聯手,咱們現在也算是直接與曹軍接戰了,倒也不妨與他們接觸一下。若能參與進去,曹軍也不可能在南方的威脅尚未解除之前,傾盡全力來進攻益州。何況南方諸侯有兩家都與主公有親,同為漢室宗親,想來也好溝通啊!”黃權依舊在不遺余力的勸說。
說實話,黃權的意見已經打動了劉璋。
曹操的威脅使實打實的,即便劉璋是個中人之姿,也明白統一曹氏曹操的目標。劉璋接過他父親劉焉的位置后,這么些年下來,他也確實感到有些累了。那是一種心理上的疲憊,這使得劉璋常常有放棄現在的一切的想法。若將此時的曹操換成劉協,若劉協此時真正能夠執掌雒陽的大權,劉璋并不介意將益州的一切全部交出去,自己去雒陽做一個閑散的高官就是。終日無所事事,與親朋好友飲酒作樂,這才是劉璋真正想要的生活。
但是這畢竟只是幻想,以劉璋并不聰慧的腦袋都能夠想到,從小就經歷了宮廷慘劇,又因為顛沛流離而缺乏教育的當今皇帝劉協,在隱忍方面絕不會輸于任何人,可是在執政上絕對是一個小白。他可能會有深沉的心機,卻沒有與之匹配的心術,這就意味著劉協不可能從曹操的手中奪回大權。
既然如此,他這個劉家的皇室后裔,又是占據一州一地,手握軍政大權的諸侯便是曹操除之而后快的對象。這是絲毫沒有任何妥協余地的。除非他劉璋能夠放棄一切。然而像曹操投降卻又是劉璋身為漢室宗親的驕傲所不允許的,他雖然不如曹操那般雄才大略,甚至連曹操手下的文武官員也未必能及,可是劉璋他心中的底線并不允許他未經抵抗便繳械投降。
“公衡啊!你說與荊、楊諸侯聯盟真的可行?”劉璋猶豫著問道。
“可行!絕對可行!”黃權、王累聞聽此言如仙樂灌耳,頓時興奮起來。
他們為了益州的安慰,劉璋的統治,這些天來殫精竭慮,苦心謀劃,今日終于得到了劉璋正面的回應,如何不讓二人興奮?
“主公,以劉荊州的為人,還有同為魯恭王后裔的情分,必不會阻止主公參與他們的反曹聯盟,而孫權、劉備也必然希望曹軍能有一部分被牽制在漢中不得東調,故而說服他們接納主公絕非難事。同時咱們不還可以聯絡涼州韓遂……”
“韓遂?”劉璋驚訝的打斷了黃權的話道:“韓遂老奸巨猾,他會同意與我們聯手嗎?”
對劉璋的舉動黃權沒有一點不快,劉璋能夠接受他的意見已經讓黃權此時經感到很幸福了,“主公,曹軍大將夏侯淵與重臣鐘繇始終留在長安,韓遂豈能沒有壓力。如今并州也被整合完畢,涼州東面壓力驟然加大。而漢中的陷落又將涼州的腹部暴露出來,武都郡隨時有被曹軍吞并的可能。韓遂與我們有著共同的敵人,要說服韓遂出兵或許有些難度,但要讓她做出某種姿態,或者某種暗示,可能性卻是很大的。”
“何人可以為使?”劉璋問道。
黃權與王累對視一眼,兩人均在對方的眼中發現了掩飾不住的笑意。劉璋能如此發問,此事便成了七成。
“主公,劉荊州曾經是清流黨人,荊州如今又是人文薈萃之地,只有文休公(許靖)出馬方能不使荊州輕視我益州。韓遂那邊則可以派軍議校尉法正前往。法孝直乃是扶風名士法衍之后,祖父法真,高祖法熊皆是名噪一時,法熊官至尚書令、護軍將軍,去世后謚號翼侯,在西北頗有民望。且法正此時名不見經傳,亦不會引起曹軍的注意。”黃權在謀劃加入反曹聯盟時便已經將這一切都想得通通透透,劉璋一問,他便立刻能拿出答案。
“主公,聯絡荊州、西涼雖然急迫,但更加刻不容緩的還有漢中啊!”原本一直讓黃權唱主角的王累此時也插了一句。
“漢中?”劉璋一愣。
“正是!”王累看了看黃權,見他沒有反對,便開口說道:“漢中易手,無論將來如何,我方此時都不能對此事毫無表示,而葭萌關守軍與曹軍的沖突更是需要立刻解決。暫且不談究竟是我軍士兵可以挑釁曹軍,還是曹軍故意yin我軍借以立威,這戰斗畢竟發生在陽平關附近。除了以上兩點,我方也需要親自到漢中查探曹軍此時的虛實。才能對癥下藥,對我軍的布防做出合理的安排。”
“主公,世積(王累表字,杜撰)言之有理。”黃權笑著對王累的意見表示贊同。
“那漢中又當派何人前往?”劉璋問。
“別駕張松,才能卓著,可為使者。”黃權回答。
“嗯……”劉璋猶豫著,低著頭思索。片刻后,劉璋抬起頭說道:“這樣吧,此時今日且不忙著決定,待明日再征詢一下眾人的意見,然后定奪。如何?”
王累眉毛一皺,剛要說話,便被黃權輕輕一拉,將剛要出口的話咽了回去。就當王累向黃權看去時,只聽黃權恭敬的說道:“此事事關重大,主公謹慎從事自然沒錯。就請主公明日召集成都文武,大家再合力一同商議就是。”
“嗯!”劉璋對黃權的態度感到十分滿意。“若是無事,你們先回去吧。”劉璋揮揮手。
“屬下告退!”看到王累還想說些什么,黃權趕緊拉住王累的衣襟,面帶笑容的躬身向劉璋行禮后,帶著王累退了出來。
“公衡兄,你這是何意?”王累剛一離開便略帶不滿的向黃權發問。
“世積,以主公昔日所為,今日能容得我等如此放肆亦是難得。況且主公并非無知之人,自然明白我等絕非危言聳聽,故而適才言辭間多有贊同之意。即便是明日征詢眾人,無非是主公尊重眾臣,亦是穩健持重之舉。”黃權笑著解釋道。
“可是此事宜早不宜遲啊!”王累雖然認同了黃權的解釋,但還是略有不滿。
“不過一晚上罷了。這么多天都等過來了,難道就這一晚也等不得?曹軍此時也絕不會繼續深入蜀地,南方才是大敵。”黃權笑道。
“唉!也罷!主公能接受我等意見已是難得,明日就明日吧!”王累搖搖頭,無奈的放棄了自己的堅持。
漢中易主對于曹操是大喜事,對幸存的各地諸侯則不是好事。但是對于此時正率軍駐扎漢中的張遼而言,卻也不是什么好事。
正如郭嘉曾經說到的那樣,張遼確實在張魯心中已經有了相當高的地位,原因便是那部《洪荒封神演義》。張魯一家皆是道家出身,對于張遼書中涉及到的修行體系和神仙、妖魔的傳說極為感興趣。在雙方交接了防務,漢中軍全部開始接受曹軍整編時,張魯便每日登門拜訪張遼,拉著張遼一同探討道家典籍和修煉之事。這讓張遼暗自叫苦,畢竟他也只是剽竊了別人的東西。即便后世有很多對于道家經典的解讀,也有無數修煉典籍,可是張遼又哪里真正涉及,他看的最多的也就是詩詞和儒家《四書》而已。索性的是張遼在寫這本書之前曾對秦漢流行的道家典籍略略的過了一遍,原本是為了不至于脫離現實太多,此時卻給張遼救了急。憑借著后世的記憶后大忽悠的本能,張遼終于是勉強將張魯應付過去。然后張遼又“積極投身”在漢中之戰的善后工作中,安撫漢中世家士族,巡視各地軍隊防務,借此來躲開張魯,這才算是沒有在漢中出丑。
不過這些事務中有一部分還非張遼出面不可。那些防務問題倒并不關鍵,有曹休、張頜、郝昭、龐德這四名優秀的將領在,漢中的防務完全可以說是固若金湯,根本就不懼益州和荊州的攻擊。但漢中世家卻為有張遼出面安撫才行,這一點,曹丕、曹彰都不能取代張遼的作用。
這些事情也在戰后牽扯了張遼相當大的精力,使得張遼根本無暇與部下們一同吃一頓慶功宴。要知道,漢中易手的速度太快,以至于張遼用來準備打硬仗的趙虎的重裝步兵根本就沒趕上戰斗。
但是當張遼在趙虎抵達褒中后,便以趙虎在幽州鎮守盧龍塞經驗豐富唯有,一紙命令將趙虎打發到了陽平關,結果卻搞出了一個陽平關沖突。五十名曹軍巡邏士兵硬碰硬的干掉了五百名益州軍士兵,這五十名曹軍士兵就是趙虎麾下沒有披上重甲的重步兵。
“將軍,此時全怪屬下未能好好管束士兵,那個……”趙虎被召回南鄭后便心中忐忑不安,他可是知道在張遼軍中不遵軍令是什么下場。在張遼面前,看到張遼毫無表情的那張臉,心中就更加不安,話也說不利索了。
張遼在曹休攻下陽平關后便命令陽平關守軍除了正常的巡邏之外,不得向益州軍挑釁。可是此次沖突卻是由自己的士兵故意挑釁,將巡邏中遇到了益州軍引到自家地界才下的手。此事純屬是那些士兵沒能撈著仗打而心中發癢,故意所為。趙虎與這些士兵從青州到幽州,再到這漢中,數年的兄弟之情使得趙虎希望能保住這些經歷過血戰的戰友。
然而張遼在聽完趙虎就沖突一事的匯報后卻并沒有繼續發問,只是一言不發的看著趙虎。這讓趙虎心中直打鼓,不住的盤算著張遼的下文究竟是什么。
也不知是一炷香還是兩柱香,就在趙虎快要堅持不住準備承認自己的士兵做錯了事時,張遼開口了。
“傷了幾個?”張遼問到。
“啊?十一個。全是輕傷,沒有重傷。這些家伙沒有披甲,每人就一柄繯首大刀,一面木盾。”趙虎一愣后趕緊回答。
“哼!”張遼一聲冷哼道:“我軍精銳中的精英,面對一群二三流的敵兵,卻還能傷了十一個,你這個主將難辭其咎!”
“是!屬下難辭其咎!”趙虎趕緊低頭認罪。可是突然間趙虎發現不對勁,張遼根本就沒有涉及到軍令一事。
“平日里怎么訓練的?難道有了之前的戰功便以為老子天下第一了?沒在袁紹手中吃虧,也沒再塌頓手中吃虧,偏偏在益州吃了虧。你這個主將自然難辭其咎!”張遼聲音漸高,厲聲說道。
但此時趙虎卻暗自松了口氣,張遼這算是放過他的部下了。輕敵,缺乏訓練,不過訓斥一番,這和違背軍令的處罰是有天壤之別的。
“你回去后,那五十名士兵還有你,統統禁閉七日。其間陽平關防務,交由副手處置。回去吧!”張遼就這么輕輕放過了趙虎。
趙虎雖然有所準備,也沒有想到會是如此輕松過關。就在他躬身施禮后轉身準備離開時,卻聽到張遼說道:“管好部下,封住嘴。此事下不為例!”
趙虎回轉身,默默不語的向張遼又施以大禮,然后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