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料峭,軍鼓轟鳴不斷。
太康城府軍校場內,冬日積雪已被清掃干凈,三萬府軍將士著甲列陣,刀劍鋒寒,身上血色煞氣繚繞,匯聚成龍虎盤旋。
青龍、朱雀、白虎、玄武以及中軍大營五路兵馬各居其位,四靈大纛下,幾位主將氣勢森嚴。
《仙木奇緣》
近年來連番大戰,已讓他們迅速成長。
莫云霄與杜春妮夫唱婦隨,“龍鳳雙將”的名頭,為各路兵馬津津樂道。
張橫之勇勐兇悍,名揚四方。
中軍魏庭山總是如影子般跟在王玄身邊,不顯山,不漏水,但許多知曉內情者都知道,這位乃是一等一的兵家奇才。
最出名的,莫過于劉順,替王玄行使饕餮乾龍軍之職,用兵智計百出又步步為營,深得大帥獨孤毅贊賞。
此番集合的,不僅有三萬永安府軍,還有五萬預備輔兵,以及屠蘇子明帶領的兩千子弟兵。
校場之上,早已擺好祭壇,三牲六畜皆備,陣旗軍儀俱全,香火繚繞,彌漫四方。
這陣勢一看,就是要進行軍中大祭。
王玄并未遮遮掩掩,甚至還發出請帖,邀請了不少法脈世家老祖觀禮。
他們看到眼前景象,皆暗中傳音討論,眼中滿是興奮。
軍中大祭,除了祭祀社稷、日月星三辰、戰亡將士,最常見的便是血祭兵家法器,而且是類似陣旗、軍儀、大印等決定一軍基礎的法器。
王玄請他們來看,用意已經很明顯。
不少人收到請帖,高興之余又有些失望。
博州柳家老祖若有所思道:“王元帥既然公開,想必是要在整個巡天軍中推廣,難不成是軍中成套法器?”
司馬家老祖則微微搖頭,“王元帥高義,但隨意示人,估計不會是驚世法門…”
“二位言之差矣。”
魏家老祖魏無常眼中閃過一道幽光,“王玄…王元帥行事不會無地放失,一舉一動皆有深意。”
“眼下大劫來臨,將我等盡數邀來,且年前閉關許久,恐怕是要鬧出不小動靜。”
其他人一聽,若有所思。
魏無常這老東西與王玄打過幾次交道,吃了不小的虧,若論了解,恐怕比眾人都深。
如此一想,那就有趣了。
這景象,倒有些像推銷,恐怕會讓他們付出一些代價…
點將臺帥位之上,王玄一身銀甲黑袍,頭戴紫金冠,面色平靜看著下方。
正如這些老祖所想,他們會付出代價。
巡天軍乃集合整個人族力量建立,雖說他公開了巡天寶船煉器圖,但各世家法脈及朝廷都投入的海量資源,有些甚至掏空家族底蘊。
畢竟是各家老底,雖說同屬巡天軍,實則各自為政。
這次代價,就是徹底讓出軍權。
他推演出的《星煞軍紋法》是未來巡天軍根基,雖不至于像龍虎軍紋法一般掌控將士生死,但用了另一種方式。
星煞軍紋已與星斗神樹融為一體,將士借軍紋之威,學會星煞鍛體術,反之也相當于替王玄淬煉法寶。
這次并非王玄要保密。
只因星煞鍛體術太過深奧,普通將士連看都看不懂,更別提接引九天星光。
就在這時,一身儒袍高冠的莫懷閑看了看天空,隨后朗聲道:“吉時已到!”
偌大的校場,霎時間安靜一片。
在無數雙視線下,五面四靈大旗被插在祭壇之上,滾滾軍陣煞炁匯入,血光涌動。
王玄則緩緩起身,先是焚香祭祀,隨后轉身,威嚴的聲音響徹校場。
“我永安府軍自建立,征戰四方,震懾妖邪,除去將士奮勇,龍虎軍紋法也功不可沒…”
此話一出,不少觀禮之人頓時失望。
原來是軍紋法。
他們當然知道王玄創出的這門兵家秘法,用來輔左修行頗有玄妙,永安將士能夠在短短時間內大半修成雀陰煞輪,便是借了此法之威。
但弊端也很大,要受制于人。
這是要收攏巡天軍兵權么?
他們本來有些猶豫,但王玄接下了的話卻吸引了所有人注意。
只見王玄沉聲道:“敵人勢大,憑借我等如今實力,勝算渺茫,龍虎軍紋法已不再適用,故本帥決定傳下更強的星煞軍紋法。”
“此法可以軍紋接引九天星煞鍛體,威力莫測,且可修到十重煞輪,兵家成仙也并非妄言…”
什么?!
此話一出,滿場皆驚。
星辰之道當然是極為高明傳承,王玄擅長此道早已人人皆知,并不意外。
但“十重煞輪”、“兵修成仙”,卻令眾人腦中一片空白,臉上皆是難以置信的表情。
魏家老祖眼角微抽,喃喃道:“怪不得這小子如此大方…”
“有我無敵!”
“有我無敵!”
永安府軍將士自然沒想那么多,他們無條件信任王玄,聞言頓時歡呼。
不少老祖有心開口,卻不好詢問。
一是這種時候,開口便是質疑,如今王玄掌控著巡天寶船煉制,討好都來不及,哪敢得罪。
二來不能成仙又有何妨,能度過三年后大劫才更重要…
王玄自然沒理會他們。
按照每次順序,最能抗的張橫先走上前來,卸下上身戰甲,露出兇獸般的虬結肌肉,嘿嘿笑道:“大人,咱這球樣也能成仙?”
王玄想起所知種種,冷笑道:“能不能成不重要,打得過就行。”
說罷,伸手一抬,一枚銀光閃爍的星辰大印突然從洞玄臂中飛出。
張橫熟門熟路,咬破中指一點,隨后接過,印在自己肩膀。
霎時間,一股冰涼凜冽的炁機便鉆入體內,漸漸與原先血色軍紋結合。
而張橫背上,也隨著這種變化,先是血色龍虎紋路顯現,隨后緩緩收縮…
“咦?”
張橫笑道:“這次倒是一點都不疼…”
話還沒說完,王玄便已捏動法訣,身后星斗神樹法相顯現,星輝白日垂落。
這星煞軍紋非同小可,第一次也免不了他幫忙。
“呃—!”
張橫一聲悶哼,額頭冷汗瞬間冒出。
他感覺體內好似突然多了一把冰刀。正沿著五臟六腑,煞輪所處方向攪動。
更可怖的是,雖著星輝垂落將他籠罩,這把冰刀也迅速壯大,吸收了原先煞輪,讓人痛不欲生。
與此同時,張橫背上龍虎血紋也徹底消失,漸漸凝聚出一個“ψ”形軍紋。
疼痛緩緩消失的同時,張橫也目瞪口呆。
他能感覺到,新的軍紋將所有煞輪盡數貫通,又生出類似經脈的復雜紋路,煞炁在其中旋轉激蕩,又隨每次呼吸生出變化…
張橫心知這便是星煞鍛體術。
煞炁運行復雜程度,已超乎想象。
“靜心入定!”
王玄一聲呵斥,張橫連忙盤膝打坐。
漸漸的,軍紋終于穩定,在張橫背上形成個巨大的銀色“ψ”紋。
各方賓客也看得心驚。
他們能明顯感覺到,張橫身上炁息已發生變化,原先是血炁兇勐剛烈,如今便是冰冷凜冽的殺機,帶著一股威嚴與神秘。
然而更玄妙的還在后面。
隨著張橫入定,身軀漸漸適應星煞鍛體術,其背后“ψ”形軍紋上方,竟也有細細密密銀色紋路蔓延而出,隱約形成樹狀。
王玄微微點頭,收起星斗神樹法相。
恢弘星輝迅速散去,但校場之上卻任有一道星輝將盤膝而坐的張橫籠罩。
雖然很澹,遠比不上王玄弄出的聲勢,但卻是靠著軍紋接引著九天星輝。
柳家老祖呼吸變得急促,“此法,不簡單…”
不用他說,任誰都能看出。
兵家修士煉煞,雖不需天材地寶,但卻要尋找蘊含煞炁之地,越高級的煞炁,越難尋找,所以激發自身的血煞鍛體術才成為主流。
但王玄此法,卻可隨時修煉,而且是蒼穹之上無窮無盡,極其玄妙的九天星煞。
莫非此法…來自天上?!
不少人頓時想起那個傳言,眼中陰晴不定。
王玄自然懶得搭理他們想法,先是替幾位主將和軍中都尉刻印軍紋,隨后又將五枚大印傳下,讓幾位主將熟悉刻錄之法。
不是誰都能忍得了這挖骨之痛,一時間校場之內鬼哭狼嚎,但卻人人面帶喜意。
將士們身經百戰,自然能察覺自身變化,這星煞鍛體術之玄妙,怕是那些大世家法脈傳承也比不上。
軍紋大典一直持續到深夜,所有嘉賓無一人退場,甚至還有更多的人涌來,看著校場目瞪口呆。
校場上,所有火把已然熄滅。
永安府軍上下三萬人,連同五萬輔兵,全都雙目緊閉,盤膝而坐修煉。
夜空萬千星輝垂落,照在每個人的鎧甲上閃爍灼灼銀光,好似群星璀璨,又如天兵降臨…
數日后,元帥府宅。
春風吹拂,庭院內綠意盎然。
書房窗前,王玄看著手中籍冊,不時用揮毫批注,隨后蓋上元帥大印。
那日過后,星煞軍紋法推廣毫無阻礙。
任誰都能看出此法前途。
接引星煞、大范圍推廣、十重煞輪、成仙可能,再加上王玄透漏未來還有星煞軍陣,沒有一人再猶豫。
他這次煉制了十幾枚大印,永安軍已用掉五枚,為搶奪剩下星煞大印,有幾名脾氣暴躁的老祖差點動手。
有失必有得。
相較于諸多優點,受制于王玄簡直不值一提,反正如今以他為帥,能活過三年后大劫才更重要。
王玄自然也有自己打算。
按老龍迦莫羅之策,無論將來要做什么,洞天內都必須布置一些人手,憑借現在的永安,根本做不到,必須集合各族精銳力量。
想到這兒,他擱下毛筆,眼睛微閉隨后睜開,視線已瞬間變化,出現在一座洞窟之中。
這里是洞天世界,野神諸犍領地,自上次得了機緣后,他如今操控分身已運轉如意,無需再麻煩入夢。
洞窟是封閉狀態,但里面靈炁之濃郁,竟聚成一團沉重白霧,飄蕩在洞窟地下。
野神諸犍有求于他,甚至將自己修煉的密室交給分身,并且時刻在外守護。
王玄微微搖頭,從懷中掏出一枚令牌。
正是仙殿陸功曹之法令。
他拿著令牌若有所思。
星斗神樹今日就可修復完成,便可以此令聯系,只是估計沒啥希望。
數千年未現身,陸功曹多半已然身死。
顧滄海和血月知道此點,已經在四處搜集靈材布置洞府,要在這洞天之中常年修行。
若能突破真仙,便可前往天庭。
野神諸犍多半也心中知曉,只是執念作怪,不肯承認而已。
王玄則更在意,那寶光道人到底值不值得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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