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玄看了看前方,一點兒也不意外。
他已經猜出這次軍演目的,檢驗各地府軍,查看將領能力,為上元宮宴做準備。
換句話說,饕餮軍將印爭奪已經開始。
兵家四藝,陰陽、形勢、技巧、權謀。
方才那大陣,明顯就是在考驗兵陰陽,但兵家四藝通常相互交融,一項項單獨考核,如同兒戲。
這么大陣勢,應該沒那么簡單…
想到這兒,王玄凝神查看。
那懸浮于空中的貔貅軍將領,是一名吞賊境兵修,全身煞炁內斂,顯然已快晉級非毒境,只是頭戴面甲看不清相貌。
重點在于上山道路。
這座丘陵地勢險要,好似火山口一般,貔貅軍軍堡便位于中央,四周又有一座座形軍堡居高臨下,弩床符矛如林。
上山道路只有一條,卻被一個三千人軍陣堵得嚴嚴實實,煞炁滔天,重甲盾陣,竟全是凝聚雀陰煞輪的軍士。
王玄終于明白張衍為何臉色難看。
全員雀陰煞輪…永安府軍也扛不住,貔貅軍怕是將最精銳的部隊拉了出來。
此時,陸陸續續又有幾只隊伍趕到,先是陳雷山和魏赤龍,隨后是令狐螭、吳天涯、司馬薇他們。
至于上官秋和另一只世家法脈聯合隊伍,還在陣中掙扎。
一方是起了內訌,另一個則是沒有破陣之術。
面對眾人,那貔貅軍將領又冷聲將原話重復了一遍。
“打過再說?”
陳雷山哈哈一笑,“這位大人,不知您是何意,單挑還是軍陣對戰?”
貔貅軍將領聲音依舊陰冷,“隨意,我只負責阻攔,能進了軍堡便行!”
“那還說什么!”
陳雷山渾身烈火轟然而起,一聲怒喝道:“如此陣仗太過分,大家伙并肩子上,沖!”
聲音響徹四方,
周圍沒一人動彈。
“嘁!”
陳雷山翻了個白眼,渾身氣息收斂。
沒人是傻子,一擁而上,肯定能有人闖過,但也有人會成為靶子留下。
況且這家伙也不老實,喊得激情四射,卻早已吩咐手下莫要亂動。
一時間,山下安靜一片。
王玄心中也在尋思。
所謂的打,當然不是生死拼殺,無論御炁凌空的將軍,還是后方軍士,皆沒有兵器,只是布下盾陣。
看來別說底蘊,就連兵器也最好別用,雖然對方沒說,但必有應付手段。
要打,只能赤手空拳。
不對!
又不是江湖決斗,弄出這番陣仗有何用?
轟轟轟!
就在王玄沉思之時,山路上的貔貅軍突然齊齊震動巨盾,發出劇烈轟鳴。
地面震顫,幾道身影破土而出,領頭者正是蘆州裘隱,狼狽后退幾步,噗得一聲噴出鮮血,惱羞成怒望著山上軍士。
原來這廝,不知什么時候帶人以土遁之術,妄圖直接潛入山中,被貔貅軍震了出來。
司馬薇眼中閃過一絲不屑。
不少人也心中冷笑。
這裘隱趁著大家僵持,想要占便宜,看模樣還是私自行動,怪不得臭名遠揚。
誰知那空中的貔貅軍將領卻點頭贊賞道:“不錯,兵者詭道也,戰場之上當隨機應變,雖然蠢了些…”
裘隱臉上青一陣白一陣,隨后竟無所謂的拱了拱手,轉身回到軍陣之中。
王玄又看了看山上地勢,腦中靈光一閃,瞬間明白對方用意。
這里山勢險要,只有一條通道,為兵家所言圮地。入者隘,歸者迂,彼寡可以擊吾之眾者,又可稱圍地。
圮地則行,圍地則謀。
要用計策調動兵力,使得其首尾不得兼顧,迅速通過。
而對方全員精銳,非一家之力可以撼動,則必須匯聚幾軍之力,又考驗了統帥之能。
想到這兒,王玄看了看周圍幾軍,眉頭微皺,又打消了這個念頭。
他確實可以合并太子一系力量,但其他人可不一定配合,說不定還會為他人做嫁衣。
若有人使壞,那更倒霉。
而且,這只是一將之能,若要做掌控全軍的統帥,還遠遠不夠。
如今他更需要的,是勢!
想到這兒,王玄深深吸了口氣,策馬上前拱手道:“并州都尉王玄,請!”
此話一出,滿場皆驚。
有幾人先是一愣,看向王玄的目光像看傻子,但隨即眉頭一皺若有所思。
涼州魏赤龍眼神微凝,也騎著龍馬縱躍而出,“涼州都尉魏赤龍,請!”
隨即又有二人也跳了出來。
“靈州都尉張衍,請!”
“海州都尉吳天涯,請!”
這下,所有人都徹底明白。
原本是考驗將領能耐,但這四人顯然想要的更多。
他們要提前立威,謀劃饕餮軍指揮之權!
為帥者,不僅要有統兵謀劃布局之能,鎮壓四方的武力,同樣重要。
“哈哈哈…”
御炁凌空的貔貅軍將領先是一愣,隨即笑道:“看來某這考官,竟被諸位當成了踏腳石。”
說著,聲音已隱帶一絲冷意,“你們全上來吧!”
滾滾煞炁自身上升騰而起,隨后周身一道道白芒呼嘯,盡顯鋒銳凌厲之炁。
庚金煞炁?
王玄有些詫異,他還是第一次見修煉庚金煞炁的兵修,又凝聚了吞賊煞輪,鑄就神兵之軀。
可以說,整個人就是一件法寶。
“哼,何須圍攻!”
海州都尉吳天涯一聲冷哼,瞬間沖天而起。
他身著青龍文山甲,竟也是名凝聚吞賊煞輪的兵修,渾身冰藍煞炁涌動,隱有海潮呼嘯之聲。
剩下三人眉頭微皺,并未出手。
既然已決定蓄勢,哪還有依靠人多取勝的道理。
驍騎軍中軍大帳。
“不錯!”
一名白須老將微笑道:“軍中不比世家,若沒點野心那成,如今才有點看頭。”
其他人也點頭贊同。
這次倒沒人挑刺。
獨孤毅眼中也有些詫異,隨即嘴角露出一絲微笑,“吳天涯得了鎮海大元帥袁蛟傳承,原先也是個飛揚跋扈之人,歷經坎坷,多了一分沉穩,更得了一分暮氣。”
“如今一掃疲態,也算好事。”
角落一名中年修士眼神微楞,猶豫了一下,試探道:“毅王爺,吳天涯可是羅家之人,若僥幸獲勝…”
他是南方幾州派來的喉舌。
獨孤毅斜眼一瞥,“你可知,來的時候,皇上交代過什么?”
中年修士目光躲閃,“還請毅王爺賜教。”
獨孤毅沉聲道:“太子已立人皇之志,說了既往不咎便是金口玉言,四方英才皆為大燕子民,強者上,弱者下,法度嚴明,皇族犯錯,亦與庶民同罪,世家有功當賞,有過也絕不再妥協!”
“若有能耐,饕餮軍帥印盡可拿去!”
中年修士沉默了一下,站起來深深拱手道:“太子氣度,我等羞愧難當。”
旁邊白須老將譏諷道:“你先別得意,可知道那貔貅軍將領是誰?”
中年修士微笑道:“吳將軍于百丈深海錘煉肉身,已盡得鎮海元帥傳承,否則我羅家豈會奉其為帥,無論他是誰都不重要。”
“哈哈哈…”
白須老將眼中閃過一絲戲謔,“他是鎮邪將軍太史禍!”
“不可能!”
中年修士額頭冒出冷汗,“十幾年前,他不是在西荒與玄虎搏殺致死,成了兇兵游尸了么?”
驍騎軍元帥獨孤毅微笑搖頭,“只是謠傳罷了,太史禍將軍另有奇遇,在玄虎獸穴天地熔爐中假死錘煉十年,如今已晉級非毒之境。”
“啊…”
中年修士有些傻眼。
獨孤毅笑了笑,“太史禍將軍已被定為下一任貔貅軍副帥,這次不過技癢難耐。”
“這幾名都尉想借其立威,怕是找錯了對象。”
說著,眼中竟有幸災樂禍之意。
其他人也哈哈笑了起來。
并非嘲笑,王玄幾人出頭爭雄,在他們心中,已然比其他人高出一頭。
貔貅軍堡山下,戰況瞬間激烈。
空中一聲爆響,氣浪翻滾四散。
兩道人影迅速分開。
下方所有人都死死盯著上空。
那貔貅軍將領,一身金甲白光繚繞,御炁凌空,方才與吳天涯拼了一擊,竟紋絲不動,好似生根一般。
而吳天涯則看了看右掌,臉色變得凝重,上面幾道疤痕,如刀割般深入血肉,卻又被一層水霧凝聚,緩緩修復。
這并非瘋太歲邪術。
吳天涯本就鑄就神兵之軀,所修功法雖吸收壬水陰煞,卻有愈合之效,普通傷口轉瞬便能修復,越戰越強。
待手中傷口消失,他抬頭深深看著對方,“將軍庚金煞炁不凡,絕非無名之輩。”
貔貅軍鎮邪將軍太史禍哈哈一笑,“要打便打,忒多廢話!”
吳天涯深深吸了口氣,不再多言,緩緩抬手,一道道幽藍光芒出現,如絲帶般飄蕩,好似廟中神像。
下方張衍眼睛微凝,搖頭道:“是鎮海大元帥壬水勁,壬水是陽水,奔騰之水壬水通河,能泄金氣,剛中之德,周流不滯,正是庚金之炁克星…”
不少人頓時眼中羨慕。
壬水勁可是鎮海大元帥袁蛟成名絕技,傳聞練到深處,有翻江倒海威能。
想不到這一臉滄桑的悶葫蘆,竟能練成,今后前途無量。
王玄卻眉頭微皺。
這貔貅軍將軍,好像有些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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