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箭矢穿越山和大海,在青空之上奮力前飛。
不知不覺,它飛過了十幾萬里,終于力竭,從天空中掉落。
風吹拂著箭矢,形成一條無形的氣流通道,帶著箭矢去往某處。
——這是另一座大陸。
萬里無云的藍天下,風吹稻浪,田野無垠。
箭矢的速度越來越快,如流星般墜落。
——跨越漫長的距離,它不偏不倚的射向一名年邁的農夫,而農夫卻似乎根本不知道箭矢的存在,也不知道自己即將大禍臨頭。
飛墜。
飛墜。
在即將射中農夫的剎那,箭矢猛然懸停不動。
“刺殺?不……”
年邁農夫臉上露出些許淺淺笑意,伸手將箭矢從頭頂取下來。
“哦……這似乎是一個記錄影像的術,雖然簡陋,但也有些意思……”
“到底是哪家孩子的作品,還不錯嘛。”
農夫稱贊著,伸出滿是老繭的手,在玉簡上摸索片刻,輕輕一點。
玉簡激活。
頓時,一道光影憑空出現,展露在農夫面前。
一條狹窄石徑,從湖面延伸向下。
前方是一名惡鬼。
影像跟隨著惡鬼的腳步,一直來到石徑的盡頭。
兩頭漂浮在半空、渾身貼滿符箓的惡鬼出現在光影中。
對話聲隨之響起:
“大人,感覺如何?”
“我已經接收到傳承:‘吹雪’的固定牽引波動,蘭盧郡羅德男爵的靈魂頻率和方位已經確定,當傳承修習進度抵達七成五的時候,我將啟動第一次靈魂對調。”
農夫臉上的笑容已經收斂得一干二凈。
他眼神中透出一股冷冽之意。
光影之中,對話繼續:
“……菲德斯子爵的‘百斬’之術已經修行至圓滿程度,請大家做好準備,準備進行徹底的靈魂對調!”
“……從今天開始我就是菲德斯子爵……我奪舍之后,會去找瓦倫子爵……”
靈魂對調完成,那個菲德斯子爵當場被斬殺。
光影一陣飛速移動,顯示出觀察者正在離開這個可怕的地方。
最終,光影停留在一片山林之中。
顧青山出現在光影中。
他面色肅然的說道:“各位,我是弗侖公國蘭盧郡拉蒙小鎮的羅德,我是一名男爵。”
“剛才我已經帶大家看過真相。”
畫面一轉。
“羅德!羅德男爵!你無故殺害我們惡鬼世界的人,我們一定會去稟告公國的大公爵閣下,誓要討回公道!不然決不罷休!”
戰斗開始。
“你要奪我身軀,我殺你是天經地義的事,誰來都說不了什么。”
“原來你已經知道了。”
少年羅德在一根根矛影中奮力掙扎,受傷噴血。
影像結束。
老農將玉簡塞進嘴里,咀嚼幾下,吞進肚子。
“東西沒問題……”
靜了數息。
忽然有人在遠處喊:“爺爺,活干完了,該回家吃飯了!”
老農回過頭,滿是皺紋的臉上露出笑容:“今天我約了幾個老朋友,要去喝酒,家里的飯就不吃了。”
“是嗎?那您老少喝一點,我們先回去了。”
“好。”
老農目送對方遠去。
等到田野中恢復寂靜,他才喃喃道:“……騙了我們這么多年!”
無窮的殺意從他身上釋放出來,將大片大片的稻浪壓在地上。
老農如同一顆炮彈般沖上云霄,朝著海的方向飛去。
另一處。
一枚玉簡掉落在山林中,掛在一顆大樹上。
“這……是……什……么?”
大樹伸出翠綠的枝芽,將玉簡捧起來。
光影出現。
熱鬧的宴會席上,頭戴王冠的男子正舉起杯子,與身邊的人說說笑笑。
他忽然伸手朝天空中點了一下。
霎時間,一根箭矢出現在他面前。
“有刺殺!護駕!”有人立刻喊起來。
“護駕!”
“護駕!”
現場一片混亂,全身著甲的衛兵紛紛出現,一些隱藏在暗處的高手也隨之現身,緊張的圍繞在男子四周。
“你們啊,如果真有什么事發生,我難道還需要你們護駕?”頭戴王冠的男子失笑道。
“陛下,這箭矢——”
“沒威力了,應該是從非常遙遠的地方射來,正好從天空掉落在我面前……實在是巧。”
男子說著,忽然想起來什么。
萬事萬物都有神的意志,那么這是什么?
他神色稍稍正了正,將系在箭矢上的玉簡取下來。
“這東西有點意思,讓我看看到底是什么情況。”
光影散開,出現在所有人眼前。
一棟陰森幽暗的城堡。
天臺上,一具血色棺材正要打開,卻聽“奪”的一聲,一根箭矢從天而降,插在棺材板上。
棺材怔了下。
里面伸出一只手,在棺材板上摸索一番,將箭矢和玉簡都收了進去。
棺材中,很快傳來陣陣聲音:
“大人,只是個男爵,為什么要動用珍貴的‘吹雪’,還要您親自奪舍?”
“……我們還沒有獲得這個職業,所以上面很重視。”
拉蒙小鎮。
鎮外的荒野上。
顧青山提了一把椅子,就這么坐在荒涼的曠野中,慢慢的喝著一瓶酒。
鴉帶著毛絨鴨子,坐在他對面。
“我跟你說,酒吧真的有幾個小妞不錯的。”鴉興奮的道。
毛絨鴨子卻道:“小妞好不好,現在似乎跟你沒什么關系吧。”
鴉敲了敲毛絨鴨子的頭:“你這個色鴨子,就不要插話了。”
顧青山遞過去兩杯酒,問道:“所以你想說什么?”
“我們干嘛要在這荒郊野外吹風?”鴉問道。
“對啊,我們在酒吧很嗨的好不好。”毛絨鴨子也道。
“我們可能要挪地方了。”顧青山道。
鴉跟毛絨鴨子齊聲道:“什么?”
“是的,我們可能要去一些更大的城市,去這個世界文明的中心地帶——我不確定你們會不會喜歡。”
“喜歡!”
鴉跟毛絨鴨子一起點頭。
“那么我先跟你們說一件事。”
顧青山把惡鬼們替換靈魂的事情說了。
恰巧在這個時候,四周的黑暗中,漸漸出現了一道道身影。
惡鬼。
數不清的惡鬼。
從山林里到荒野中,一隊隊惡鬼整齊而悄無聲息的出現。
他們朝著顧青山三人所在的位置包圍過來。
“羅德男爵,不得不說,你是一個優秀的人才。”
一道聲音傳來。
惡鬼們紛紛讓開,如眾星捧月般擁著一人走來。
這人頭發花白,戴著一張紅色的惡鬼面具,身上滿是久居上位者的威勢。
他站在顧青山面前,認真端詳著顧青山。
“千年以來,圣靈世界的人幾乎不會再探索我們的事,也不再懷疑什么,你是唯一一個這樣做,而且還成功瞞過我們所有警戒手段的人,相當有價值。”
“所以呢?”顧青山問道。
“我給你一個機會,轉化為我們惡鬼世界的人,并且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以后為我效力。”那人道。
“為你效力……我連你是誰都不知道。”顧青山道。
那人頓了頓,失笑道:“也罷,反正天羅地網都已布下,我就告訴你,我是紅鬼。”
“紅鬼?”
“對,我們惡鬼世界有兩位統治者,一位天王,一位鬼,我就是鬼。”
“天王呢?”
“我們還沒找到他——現在不是說這個時候,你應該做出選擇了,究竟是死,還是為我效力。”
顧青山看著對方,問道:“我倒是很容易做出選擇,但你若肯讓我活下去,就意味著放棄奪舍我,是嗎?”
“是這樣。”紅鬼點點頭。
顧青山又道:“我若消失了,是不是太突然?難道除了奪命換舍之術,你們就沒有別的辦法弄個人來代替我?”
紅鬼道:“這個你不操心,一個小小男爵的死亡現場還是很好偽造的,我們保證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懷疑。”
顧青山道:“很好,那我沒有疑問了。”
紅鬼身上殺意散了散,道:“所以你接受?”
“我拒絕。”顧青山道。
紅鬼默了默,幾乎以為自己聽錯。
“……你選擇死亡?”他問道。
“不是。”顧青山道。
“那——”
“我說了,我拒絕。”
紅鬼奇怪的道:“拒絕就是死,剛才說了那么多,最后你選擇死亡?”
顧青山微笑點頭,說:“對,來啊。”
紅鬼看著他,慢慢抬起手。
“羅德男爵,你去死——”
話音落下,紅鬼卻未出手。
他猛的抬起頭,望向天空道:“有人來了,來的好快!”
“警戒!”紅鬼突然吼道。
下一瞬。
天空落下一道圣潔光輝,直接撞在紅鬼身上,將他轟飛出去。
“什么人!”
惡鬼們擺開陣勢,厲聲道。
只見一名頭戴王冠的男子從天而降。
“我是羅蘭之王,你們不配聽聞我的名字。”男子淡淡的道。
忽然,空氣中發出尖銳的嘯鳴聲。
又一道人影從天而降,落在地上。
一名樸實的老農。
他身上還冒著綠色的光影,站起來環顧四周,咧嘴笑道:“這么多人,很好,你們的尸體都將滋養我的麥田。”
緊接著,天空中的云漸漸散開。
一道接一道身影從天而降。
足足數百人已經趕到!
這些人身上散發出滔天的威勢,全部降臨在顧青山周圍。
他們是這個世界的真正高手。
在上一世的戰斗中,他們戰斗到了最后,都是被世界意志銘記的英雄。
這一世重來,世界意識直接把玉簡送到了他們面前。
紅鬼狼狽的從地上站起來,望向天空。
這么多……沒有被奪舍的強者……
這股力量簡直足以橫掃整個世界……
紅鬼吸了口氣,勉強保持鎮定道:“各位大人,請聽我說。”
光焰炸開!
一群惡鬼被打得飛揚到天空,尸體化作血雨,灑落一地。
一名漂浮在半空的紅發女子收回手,輕聲道:
“沒什么好說的,惡鬼都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