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青山說到這里，忽然又想起一事。
“我在東荒窟的時候，飛羽流派的議事廳里，曾經有一個游蕩徘徊的幽靈出現在我的靈覺里。”
“當時我以為是飛羽流派的殺器，其力量之強大，應該可以直接殺死我。”
“現在看來，如果我的推斷成立……”
“飛羽流派的族長，應該已經不是原本的他了。”
這段話說完，顧青山自己都悚然而驚。
傳承。
六道傳承。
在末日的歲月之中，這是多么吸引人的東西。
通靈武者，兵器使，骨師。
他們都依靠傳承來抵御末日！
真不知道，整個萬獸深窟之中，究竟有多少人已經被替換。
戰神界面陷入了長長的沉默。
許久之后。
戰神界面發出聲音：“傳承類似于灌頂，按照既有規則，我不會在第一時間拒絕。”
“根據你的推斷，本界面現已對相應規則進行修改：”
“今后任何傳承想要載入你的身體，必須經過你的同意，否則不予接受。”
顧青山點點頭。
下一刻，戰神界面上冒出一行行螢火小字：
“你成功獲得了共鳴，成為了一名通靈武者。”
“如果花費一萬點魂力，本界面將會把這種傳承從你身上抹去。”
“請問是否付出魂力，完成此次清除？”
顧青山正要同意，嘴巴張開卻停了停，沒出聲。
慢著。
他目光流轉，在已經毀滅的黑暗世界之中默默的踱步。
時間緩緩流逝。
那一行行螢火小字依然浮現在顧青山面前的虛空之中，而他卻始終沒有下命令。
“清除傳承并不是一件很難的事，為何你還未同意？”戰神界面發問道。
顧青山道：“之前這一切，都是我的推測，我沒有切實的證據來證明這件事。”
“安全為上。”戰神界面道。
“再想想。”
顧青山再次陷入沉思。
他掠上一塊聳立在廢墟之中的金屬長柱，望著無邊的毀滅景象，神情顯得有些復雜。
“你還在猶豫什么？要知道，如果你的猜測成立，那么時間每推移一點，你就離危險更近。”戰神界面道。
顧青山沉吟道：“推測永遠不能當真，我需要親眼看到真相。”
“再說了，如果那個蛇身人首的家伙在打我的主意，我總要有所表示……否則會給它留下一個我任人欺負的印象。”
戰神界面道：“本界面可以幫你抹去它的傳承。”
“不夠。”顧青山吐出兩個字。
他輕輕揮手。
兩柄長劍從他背后浮現。
“我記得你剛才解釋過，傳承是一種類似于灌頂的特殊術法。”
“對。”戰神界面確定的道。
顧青山若有所思，緩緩道：“我若用了‘夜游神’，肯定會化作分身，直接被送走，就算把山女留在這里，她也不一定打得過它。”
回想起那個蛇身人首的存在，顧青山莫名一陣心悸。
它只是看著自己，自己就被徹底定住不能動。
如此恐怖的實力，到底要怎么打？
顧青山歪著頭想了一會兒，呢喃道：
“那就……不能給它出手的機會……”
他一手握著六界神山劍，一手握著地劍，猛然刺入自己的胸膛。
“公子！”
“顧青山！”
兩柄劍的劍靈失聲叫道。
血已經涌了出來。
顧青山皺皺眉，忍著疼痛說道：“放心，我這樣的修士，只要你們不發力，我是不會死那么快的。”
“你到底在干什么？”地劍沉聲問道。
潮音劍從虛空顯現，著急的繞著顧青山來回飛舞，發出惶恐的嗡嗡叫聲。
“我推測在我用‘夜游神’分身的時候，會有另一個東西出來，進入我的本體。”
“待會兒我睡著之后，一旦化作分身離開，你們不要動，繼續留在我胸口。”
“山女，你斷一切術法；地劍，我許你用我所有魂力；你們都已經刺在我胸口，對方不存在任何招架的余地……”
顧青山忍著疼，深深吸了口氣，說道：
“假如有什么東西企圖控制我的身體，殺了它。”
三柄劍靜靜聽著，這才明白他的意思。
顧青山忽然一笑，又道：“一定要認準目標，尤其是地劍，你別把‘地抉’用到我身上了——你要看準時機，它在潛入我肉身的瞬間，你一定能察覺到它！”
“如果真是這樣，風險很大。”地劍沉聲道。
“盡管殺。”顧青山干脆的道。
鮮血汩汩而流，山女的抽泣聲從長劍上傳來：“公子，我怕我不小心傷到你。”
“沒事，我睡著后，我的身體不會施展任何術法，你就對著那個突然潛入我肉身的家伙全力一刺就可以了——我記得你斷一切法，它抵擋不了你。”
他鼓勵的笑了笑，道：“你們是我的劍，我相信你們。”
雙劍聽了，情知他心意已絕，便不再發出聲音，只默默準備。
顧青山閉上雙眼，開始想辦法激發“夜游神”。
雖然胸口傳來劇痛，但修行者這種存在，在極其惡劣的情況下都能入定，何況是控制身體進入睡眠狀態？
顧青山早已能夠嫻熟的使用“夜游神”，在感覺差不多半夢半醒之時，立刻就發動了這項分身之法。
呼——
他的意識帶著潮音劍，越過無數障礙，再次朝著深遠的天空飛去。
他控制著自己的意識，不再墜入大地，而是騰空而起，朝著天空深處飛去。
穿過黑暗的夜空，一直向上，再向上。
黑暗散去，天空蔚藍。
沖過海洋，飛上云霄，在天空中那些倒垂下來的山峰之中，找到洞窟入口，悄然潛入。
現在看來，這些山峰應該來自地面世界，正是那座大墓的地下部分。
——雙劍在等待那個怪物自投羅網。
趁著這點時間，顧青山最后一次利用夜游神，潛入大墓之中，尋找著那個惡鬼的尸體所在。
越往里去，人越多。
人頭攢動。
顧青山現在已經認得出誰是骨師，誰是通靈武者，誰是兵器使。
他順著人流一直朝某個方向飛掠。
不一會兒。
他看到了一片紅彤彤的巖石，再往里去，是望不到邊際的熔漿火海。
所有人都圍繞著熔漿火海。
里面有個什么東西，正在浮浮沉沉。
那就是惡鬼尸體？
顧青山正想著，忽然心聲一股悸動。
他只覺得一股絕大的牽扯力從背后傳來，瞬間就把他拉了回去。
風在耳畔呼嘯。
他的速度快到了極致，幾乎眨眼間就穿過了洞窟、山川、天空、大海，回到了那個黑暗的毀滅世界。
睜開眼。
他猛的吐出一口血。
“公子，幸不辱命。”
這是山女的聲音。
“快處理傷口！”地劍的聲音也跟著響起。
顧青山爬起來。
連分身凝聚都沒完成——
他低頭一看，兩柄劍依然插在他的胸口，陣陣劇痛簡直讓人難以忍受。
身體變得無比虛弱。
但是這個黑暗的世界，忽然多了什么。
顧青山抬眼望去。
在他面前，一具足有數百米長的白骨躺在地上，已經沒有了生息。
——正是那個蛇身人首者。
戰神界面上，一行行螢火小字飛速浮現：
“你的推斷是正確的。”
“你的所有魂力已用來發動地抉，此外，本界面私藏的一億魂力也已經消耗干凈。”
“你通過留劍的方式，讓對方無從抵擋本次攻擊。”
“你完成了不可能的擊殺——本次擊殺相當于塵埃浮游之蟲殺死了一頭巨龍。”
“你殺死了通靈而來的怪物：六道戰爭主祭司（具體名稱及身份不詳）。”
“能斬殺此怪物，你已經超越了世間一切強弱的定義與約束。”
“本次獲取魂力值過于驚人，界面依然還在計算之中。”
“請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