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飯不要吃飽,說話不要說滿。全文字閱讀
方炎明白天機子師父是有所保留,既然他肯主動提出來幫爺爺治療腿部疾病,那就證明他是有把握能夠治好爺爺雙腿癱瘓問題的。至少會對雙腿有良好的改善。
天機子師父剛才說爺爺腿部‘生機斷絕’,但是,方炎知道他擅長的絕學是‘枯木逢春’。如果他能夠讓爺爺的這兩條‘枯木’腿重新煥發出活力,那不正是道法的至高奧義嗎?
“謝謝師父。”方炎滿臉感激地說道。“那就有勞師父了。”
天機子點了點頭,手持拂塵走到方虎威老爺子的輪椅后面站立。
方虎威和方炎爺孫倆滿臉好奇,方虎威老爺子明明傷得是腿,天機子跑到人的后背干什么?
“人體如樹木,樹木的靈魂在根部。只要根部不斷絕,遇水滋養,承陽沐浴,就能夠煥發新生機,開出新芽。”天機子明白方炎心中的疑惑,出聲解釋著說道。“只懂得頭痛醫頭腿痛醫腿的是不入流庸醫,大多數的頭部疾病,反而能夠在腳底得到良好的治療和改善。人的足底穴位眾多,每一個穴位都對應人體各大器官——這也是光腳養生的原理。”
天機子一手提拂塵,另外一只手平舉放在方虎威老爺子的頭頂。
“剛才我已經說過,方老腿部生機斷絕,想要從腿部治療疾病是很難的。因為那里難以受力,更難以渡氣。如此一來,只能事倍功伴或者無功而返。”天機子言語間對方炎頗有指點的意味,看了方炎一眼,說道:“你要謹記。”
方炎恭敬說道:“弟子受教了。”
天機子點了點頭,不見有什么動作,手掌卻呈現一道青芒。
那道青色光芒籠罩著方虎威老爺子的頭頂天靈蓋部位,就像是要在那里打開一個洞口鉆進去一般。
數秒功夫,方虎威老爺子的額頭就出現了細汗。
半分鐘過去,方虎威老爺子已經大汗淋漓,就連身上的衣服都已經濕透了。
方炎心中叫奇,卻沒有出聲打擾。
他生怕自己會影響師父的治療,因為他心里比誰都清楚——爺爺是多么的希望自己能夠站起來。
莫輕敵手筋被人挑斷的時候,他說恨自己不能站起來。
方家遭人輕視欺負的時候,他說恨自己不能站起來。
當方炎的父親方意行戰死燕子塢村口,方炎抱著父親的尸體回家。
那一天,爺爺坐在輪椅上一句話也沒有說。但是,方炎永遠都不會忘記那個時候他的眼神——哀傷至死、絕望之極、愧疚之大,還有仇恨之深。
那是一雙血紅色的眼睛,沒有淚水,但是卻讓每一個看到的人想哭。
也正是因為難以忘記那一雙眼睛,所以方炎在為父親守墓的那三年里對自己自責不已。
如果他能夠早一些,如果他能夠再快一些,會不會就能夠救回父親?會不會就能夠讓爺爺不用經歷白發人送黑發人的人生至痛之事?
接近兩分鐘的時候,方虎威的身體開始顫抖,咬緊牙關不讓自己發出痛哼的聲音。
他放在輪椅上的雙手抖動個不停,他那多年難以動彈的雙腿也開始彈動——雖然幅度很小,但還是讓人能夠看到它們在微顫。
“動了。”方炎滿臉驚喜的模樣。“腿動了——”
方虎威老爺子虎目圓睜,他感覺到有一股子滾燙的洪流在自已的身體里面亂竄。就像是燒紅的鋼水流進溝渠,將身體里面那些堵塞封閉起來的血管和穴位全部給大力沖開。
道家講究清凈平和,但是治起病來用的手段倒是霸道野蠻。
他的身體很痛苦,但是他的內心很喜悅。
聽到方炎的聲音,他想咧開嘴笑,但是又因為身體太過痛苦而致使笑容有點兒變形,更像是扭曲過來的哭腔。
“動了——”方虎威出聲說道,嗓子都變得嘶啞起來。“我感覺到它們動了——這一對老伙伴——好多年都沒有聯系了——”
當方虎威老爺子的頭發根根豎起,有一些發絲就像是要被烤焦燒著之時,天機子終于收回了手掌。
他吐吶呼吸,然后看著方炎說道:“方老體質虛弱,一次難以承受太多的‘青牛之氣’。勉力強撐,只會讓人暈眩昏倒。今天就到此為止,方老好生休息。不要洗澡,找一條干凈毛巾擦拭身體即可。”
方虎威知道天機子所說的是事實,雖然他為了尊嚴和治療而拼命忍耐,但是如果再堅持下去他的體力耗盡,恐怕還是要逃脫不了暈倒的后果。能夠暫時休息一下也好。
只是,他的心里還是有一些不甘心。如果能夠一次性就把雙腿治好,就是暈倒他也愿意接受——
“道長,我這腿——”方虎威任由方炎拿著毛巾幫自己擦拭臉上的汗珠,滿臉急切地看著天機子問道。“我剛才感覺到它們在動——不怕你笑話,這么多年以來,我都感覺不到它們的存在,就像是架在我這身體上面的兩根木頭——剛才我和它們聯系上了,我——我覺得那里有灼燒的感覺——”
天機子滿臉笑意地看著方虎威,說道:“方老莫及,我剛才只是幫你疏通了一番身體的經脈。因為是第一次做這件事情,所以效果最佳——第二次第三次效果會稍弱。但是,只要持之以恒,方老腿部疾病一定可以完全康復。”
“大恩不言謝。”方虎威坐在輪椅上面對著天機子鞠躬。
天機子避讓開來,說道:“我和方炎有師徒情份,方老這么做亂了輩份——方老且去休息,我和方炎再說幾句話。”
“請便。”方虎威老爺子笑呵呵地說道。“方炎,代我照顧好你師父。”
“爺爺,你放心吧。”方炎笑著說道。
方虎威又和天機子打了聲招呼,由家里的男仆方福生給推到后院自己的房間里去收拾了。
方炎請天機子坐下,又重新幫他倒了一杯熱茶,然后突然間跪倒在天機子的面前,咚咚咚的磕了三個響頭。
天機子并不阻攔,看著方炎說道:“我們確定師徒情份的時候,你沒有跪我——現在怎么反而下跪了?”
“謝謝師父的再造之恩。”方炎一臉嚴肅地說道。
“再造之恩?”天機子搖頭,說道:“也不過是幫忙治療一下腿部疾病而已。”
“師父應該看得出來,爺爺的身體狀況現在很惡劣——爺爺一生好武,從他的雙腿癱瘓開始,就覺得生無可戀。但是為了支撐方家,一直苦心經營強力支撐。自三年前父親慘死村口開始,他的身體一下子就跨掉了,那股子支撐著他的精氣神也泄了大半。特別是這大半年時間,每天半睡半醒,身體已經虛弱至此——我身在外地,每天晚上被噩夢驚醒,都是夢到爺爺坐在輪椅上面對著我揮手——向我揮手告別——”
“如果師父能夠治療好爺爺的腿,如果他能夠重新站起來,能夠重新去習武問道——我想他的那股子精氣神能夠重新回來,他的生命也能夠延續下去——我們方家——實在不能再有人離開了,一個都不行——”
方炎的聲音低沉,感情真摯。說話的時候眼眶泛紅,看起來對爺爺的身體擔憂不已。
“可憐你一片孝心。”天機子滿臉欣慰地看著方炎,說道:“我剛才說過,你爺爺的腿也不是沒有辦法治療康復,只要長期用‘青牛之氣’去幫他疏通修補,他還是能夠重新站起來的——只是我不能長期留在燕子塢,這是一大難題。”
方炎從地上爬了起來,看著天機子說道:“我知道師父已經想好了辦法。”
“不錯。確實有一辦法可以解決此問題——”天機子笑著說道。“你跟我回去,學會我這青牛渡氣法,學會我的枯木逢春——等到你學成歸來,日日給你爺爺推拿渡氣,你爺爺的腿疾自然痊愈。自古以來醫道不分家,到時候你也可以用此法來給你母親補益身體——她的氣血也虛,大概是心有憂思難以化解。”
方炎皺起眉頭,說道:“我自然愿意跟著師父前去學藝,只是——我現在身陷牢籠,有很多事情需要我去處理。”
“和將家的逼迫有關?”
“師父也知道這件事情?”
“道門弟子千千萬萬,我想要打聽一些什么事情還是很容易的——”天機子一臉自傲的說道。“你且想想,你是留在外界和將家火拼的用處大,還是隨我前去道門的威懾效果更好?如果將家知道你隨我去了道門,有些人想必會更加謹慎一些,有些事也自然要做得更加隱蔽一些——而且,你一旦入了我道門,千萬道門弟子都是你堅強后盾,那個時候,誰還敢來欺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