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山寂寥,細雨朦朧,讓人的心情也無端地多了幾分憂郁。
武癡侯振棟的心情現在不僅僅是憂郁,他還有點兒想死。
如果你之前坑過的人現在大大咧咧地坐在你面前一聲聲武癡前輩武癡前輩地叫著——你也會想死。
要么就把對方給殺死。
侯振棟后悔了,為什么當初沒有在一劍峰之巔把他給干掉啊?
“武癡前輩——”方炎一臉笑意地看著武癡侯振棟,就像是完全記不起來他曾經被這個中年男人給狠狠地坑過一般。“這是我從天機子那里偷出來的成年龍誕香——味道還不錯吧?”
茶是好茶,湯美香濃,而且有養護身心的功效。但是嘴巴里咀嚼著一片茶葉片子的武癡卻滿嘴苦澀。
以方炎的聰明,不可能不知道他把他引到一劍峰之巔決戰的目地,后面生的事情更是險些奪走了他的小命。
但是現在他卻當作什么事情都沒有生過一般,對自己畢恭畢敬,比以前的態度還要熱情端正了許多,而且送給自己千金難買的龍誕香——事出非反常必有妖,這小子是有求于自己。
“這是我喝過地最好喝的龍誕香——”武癡一臉漠然地看著方炎,說道:“都說佛道兩家占據華夏多數名山異寶,就拿這龍誕香來說,如果不是天機子從道門里面取出來,我們可沒有這樣的口福——”
“武癡前輩要是喜歡的話,我去找師父給你討一盒——”方炎拍著胸口打包票說道。
“天機子是你師父?”武癡一愣,出聲問道。
“是的。”方炎點頭說道。“他很早就覺得我天賦極高,是太極一脈的希望新星。之前一直想收我為徒,還說要把那什么《太極圖》給我,讓我守護龍魂,又說讓我繼承他的衣缽,以后做道門之主,我沒有答應——你知道的,我已經有師父了。怎么能再拜其它人為師呢?再說,我也不想當道士,我家就我這一棵獨苗,要是他們不讓我娶媳婦怎么辦?后來的事情你也知道了,我在一劍山被人圍攻差點兒丟掉小命,是他和長眉大師把我救回來。當他把我身上的傷治好之后,再次提出要收我為徒——我沒辦法拒絕。”
武癡點了點頭,說道:“難怪。難怪。”
之前他還好奇為什么在方炎遇難的時候,天機子和長眉這兩個隱世高手會同時出現,執意要把方炎帶走。在誤認為方炎死亡的時候,甚至不惜和道癡宋插秧開打。
現在他總算是明白了問題的關鍵,原來方炎和天機子是師徒關系。
“天機子是道門三機七玄中的三‘機’之一,是最有可能繼承師父的衣缽成為新一任道門之主的人選。你能夠拜他為師,那是抱了一棵很粗很粗的大腿——長眉和尚雖然不過問佛門之事,但是只要是他過問的事就是佛門大事。他們倆人都不在門派里面任職,而是另外擔任著為《太極圖》尋找合適傳承者的重任。能夠被他們選中的人選,都是整個時代的翹楚——數百年前的秦縱馬,百年前的狂人楚湘客——還有你的大師兄莫輕敵。哪一個不是照耀整個時代的風云人物?他們登高一呼,應者云集,是整個華夏整個內江湖的中梁抵柱人物——”
方炎臉色一震,問道:“莫輕敵曾經也拿到過《太極圖》?”
“你不知道?”這一次,反而是武癡有些迷惑了,反問著說道。
沉思想了想,又笑著說道:“也對,這樣的事情原本就不應該說給你聽。對我們追求武道攀升的武者而言,《太極圖》是一座寶藏。人本無罪,懷壁其罪。太兇險了。你是方家獨苗,要是讓你卷入事端,怕是小命難保。早早就了結了這條性命。”
方炎臉上的陰霾更重,問道:“神龍挑斷莫輕敵的手筋,是不是就是想要拿到這《太極圖》?”
“這就不得而知了。”武癡搖頭。“如果有機會的話,你不妨親自去問他——不過,我勸你最好不要碰到他。”
“他們到底是什么樣的人物?”
“傳說中的人物。”
“和宋插秧比如何?”
“怎么比?”武癡無奈苦笑。“他們這些人神龍見不見尾,除非他們想見你,或者你是不可能見到他們的——黑龍都成名數十年了,又有幾人能夠見到他一面?沒有比試,又怎么能知道誰強誰弱?就算以前弱的,現在變強也不是不可能生的事情。各人都有各自的機緣,一夕越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生的事情。”
方炎點了點頭,說道:“我明白了。不過,我還是希望有機會能夠遇到神龍——”
“你們方家的男人啊——”武癡輕輕嘆息。后面的那句話他終究沒有說出來。他認識的方虎威是一個固執的人,他認識的青龍莫輕敵是一個固執的人,他認識的方炎也同樣是一個固執的人。
他不知道固執是不是一個好習慣,但是,固執的男人有時候讓人覺得還是挺性感。
“方家的男人有點傻。”方炎說道。“我知道,所以我來拜訪武癡前輩,就是想請前輩成全我去做一件傻事。”
來了,終于還是來了。
武癡端起杯子喝茶,說道:“你要做一件什么樣的傻事?你先說說吧,能幫我就幫,不能幫那就沒辦法了。”
“鳳凰在哪里?”方炎問道。
“鳳凰在哪里?”方炎再次出聲問道。
武癡搖頭,說道:“我不知道。我沒有見過她。”
“武癡前輩,何必要自欺又欺人呢?我問第一遍的時候,你拒絕回答就已經告訴了我答案——還有,當時我被師父天機子救走,宋插秧那個老匹夫也不可能帶走鳳凰。當時一劍峰上面那么多人,能夠帶走鳳凰而且能夠保護她安全的人只有你——武癡前輩,請你告訴我,鳳凰在哪里?”
武癡輕輕嘆息,說道:“你猜得不錯,鳳凰確實是被我帶走了。不過你也不要問我她去了哪里。鳳凰女特別交代,如果你來找她,就讓我回‘不知道’三個字。所以,我的回答就只能是——”
方炎打斷武癡的話,說道:“你在一劍峰之巔坑了我。”
“你是華夏七癡之一,因好武成癡成就武癡之名。但是卻假借好武的名聲收人錢財替人消#災有各種各樣的不正當手段去消滅對手——”
“我沒收過別人的錢——”
“那就是其它的好處。”方炎生氣地說道:“反正你在一劍峰峰頂坑了我。你故意挑釁,邀我在一劍峰之巔大戰一場,耗費我精力勁氣,把我引入那場必殺局。”
“你也知道,我當時并沒有出全力,我也沒有殺人的心思——”
“但是你終究還是做了那種事情。你是同謀,是主要的參與者。你讓我在遭遇連番追殺時毫無還手之力。難道你的心中就一點兒也不愧疚嗎?就一點兒也不自責嗎?”
“——”武癡怎么會不自責?如果不是因為自責的話,他又怎么會屢次在宋插秧面前幫方炎說好話?如果不是因為愧疚的話,他又怎么會一次又一次地擋在宋插秧的前面不想讓他出手殺掉方炎?如果不是愧疚和自責感覺自己做了一件混賬事很對不起方炎的話,他又怎么會在現場堅持到最后然后帶著鳳凰女回來細心照料調養——
“但是我不怪你。”方炎說道。“人活在世,每個人都會遇到一些迫不得已的事情。”
“是的。我確實——”武癡想要解釋一些什么,卻又不知道解釋些什么。習武之人,最重情義。他為了還別人的情,就傷了自己心中的大義。這件事情到底是對是錯?
可是,如果為了心中的大義,就可以惘顧欠下的深情嗎?如果沒有宋插秧當年的點撥,自己可能深陷武障難以自拔成為一個一事無成的神經病。宋插秧對自己有再造之恩啊。
“以前的事情已經生了,我們沒必要再把它放在心上。過去了就過去了。”方炎一幅寬廣大度地模樣,聲音悲切說道:“但是,眼前又要一樁悲劇又要上演——難道武癡前輩要再坑我一次?”
“蓮花寺。”武癡說道。“她去了蓮花寺。”
方炎從椅子上跳了起來,一把抄起自己送給武癡的龍誕香塞進懷里,對著武癡吼道:“老家伙在一劍峰山頂坑我,等我辦完事再來找你好好打上一場——”
方炎是一個記仇的男人,他差點兒被武癡候振棟給坑死在一劍峰之巔。這樣的深仇大恨怎么可能三言兩語就解決了?
“——”武癡捧著茶杯呆坐當場。
寒風微涼,武癡的身體感覺就像是結了冰一樣。
那個混蛋小子是怎么長大成人的?小時候就沒有人想過把他活活掐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