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意行那一刀非常的兇狠,恰好插在了黑袍人的心口位置。
他的心臟已經被刺穿,就是大羅金仙也難以把他救回來了。
黑袍人知道自己的情況,所以用最后的勁氣把臉上的鬼見愁蛇蛹噴灑出去。在他感覺到沉重的腦袋變得輕松起來的同時,終于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黑袍人戰死!
一代蛇君就此落幕!
他死的可憐,也死的凄慘。
即使是死,他也沒有完成他自己的心愿。
“師父”蛇君沖過來抱著師父的尸體唉嚎。
蛇君身上鮮血淋漓,身體逐漸變得冰涼。
方意行的身體不停的抽搐,露在外面的皮膚已經變成了紫黑色。原本他的腦袋和臉都被凍地僵硬住了,他的頭發和眉毛都結成了霜,但是這短短數秒的時間就已經開始大汗淋漓,就像是正處于高溫灼烤之下。
他的鼻子開始流血,黑色的血液。
然后是眼睛、嘴巴、耳朵,甚至臉上一些剛剛生出來的小洞也開始流血。
那些蛇蛹找到了新的附體,開始大口大口地享用著新鮮的鮮血和皮肉。
所有的血水都是黑色的。
那些鮮血已經沾染上蛇蛹吐出來的毒液,成了一灘不能用的污血。
方意行的雙手胡亂的在臉上抓著,想要撕下一塊皮,扯下一塊肉,把那些小小的蟲子從他的身體里面揪出來。
可是,這實在是太難太難了。
他的臉和身體被他抓得血肉模糊。
白修走了過來,看著躺在地上疼痛難忍的方意行,眉頭微微皺起。
猶豫片刻,他用劍尖連刺方意行全身一十八處要穴。
那些穴位也開始流血的時候,方意行的身體才終于變得寧靜下來。
他斬斷了方意行身上的疼痛神經,讓方意行不用再承受這樣的痛苦。
當然,也不用承擔任何痛苦。他成了一個不懂得疼痛和寒冷的植物人。
不到一分鐘的時間,方意行就被那些鉆進身體里面的蛇蛹給折騰的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看起來就像是蒼老了好幾十歲。
白修蹲在地上,看著方意行問道:“你有什么要說的?”
他知道方意行的身體狀況,他已經沒辦法堅持更久了。
上一任蛇君臨死之前種下的蛇蛹,就是這一任蛇君也沒辦法把它給取出來。
更何況方意行剛剛才捅死了蛇君的師父,蛇君也不一定愿意幫助方意行取出他身體里面的那些讓人死去活來活得想死的怪物。
方意行滿臉的鮮血,模樣看起來非常的怕人。
他看著白修,臉上露出一抹討好的笑意。
這討好不是巴結奉承,而是哀求他一定要把自己說的話帶回去。
因為,白修是他唯一可以托付的人了。
“我一直為方炎驕傲,為有這樣一個兒子驕傲。他在武道一途很有天賦,人也很聰明這一點,我不說他也知道。”方意行輕聲說道。“我不知道他以后能夠走多遠,但是我知道他以后一定會走的很遠很遠。走到我們這些先輩都沒辦法看到的那個地方。”
“我堅信這一點,因為,他是我的兒子雖然我這個做父親的一直不能成為他的模樣。無論我多么努力,都沒辦法做的比他更好。”
“我對方炎很放心,所以也就沒有什么好說的。我的父親,只希望他老人家保重身體,我知道方炎能夠把他照顧的很好。我想請你帶句話給陸婉”方意行眼神哀傷,兩行血淚順著臉頰滑落,聲音凄婉遺憾的說道:“我沒辦法和她當面說,當著她的面我也說不出來我愛她。這句話我以前從來沒有說過,以后也沒有機會再說。如果現在不說,可能這一輩子都辦法對她說出這三個字”
“我方意行一生碌碌無為,死后不一定有機會能進方家祠堂。如果有機會進去,就在我的牌匾上面寫一個好女人的丈夫,一個好兒子的父親。”
方意行伸手去抓白修的手,哀求著說道:“替我帶回去。”
“我會把它帶回去。”白修點頭說道。
“謝謝。”方意行聲音微弱的說道。
他的手垂落下去,不舍的閉上了眼睛。
燕子塢方意行,戰死!
方炎總算是趕到了。
他看到了爺爺的徒弟王冬,他看到了自己的父親方意行。
他看到的是兩具尸體。
方炎披頭散發,身上衣服破爛不堪,光著腳丫子跑了過來。
他的眼睛殺氣騰騰,模樣狼狽兇惡,就像是一個山鬼野人。
他跪倒在方意行的面前,不敢去觸碰他的身體。臉色無悲無喜,就像是變成了一個白癡。
是的,方炎確實變成了一個白癡。
他沒辦法接受眼前的事實,他也不想接受眼前的事實。
他的父親怎么會死呢?
他的父親怎么能死呢?
“方炎,起床練功。”
“爸,這才剛剛六點,天都沒有亮呢”
“古人聞雞起舞,雞都叫三遍了,趕緊給我起來站樁,不許偷懶”
父親是嚴厲的,因為他自己做不到,所以他希望自己的兒子能夠做到。他把自己的全部希望和心血都放在方炎的身上。
這也是方炎心中對他有怨氣,父子兩人關系一直不是那么親密的原因。
方炎和母親陸婉的關系極佳,但是和父親方意行卻缺乏友好的溝通。
方意行喜歡板著臉教訓兒子,但是方炎又完全不吃他這一套。覺得他頑固迂腐,不懂變通。兩人的沖突時常爆發。
“方炎,你今天默寫的《弟子規》有三處錯誤,去把它重新抄寫三十遍”
“是抄寫錯誤的地方三十遍嗎?”
“是把全篇抄寫三十遍”
“爸”
“不許忤逆。”
因為他喜歡古文學,所以他希望自己的兒子也能夠喜歡古文學知識。他手把手的教他寫毛筆字,教他留白筆法和用墨粗淡。
他希望自己的兒子文武雙全,他希望自己的兒子成為人中龍鳳。他希望自己的兒子成為全天下最優秀的兒子。
于是,當兒子犯下錯誤,當兒子寫錯詩詞句子的時候,他對兒子的懲罰也就格外的嚴重。
“方炎,我和你商量件事”
“爸,你說”
“你爺爺和葉家商量過了,想讓你和葉家那丫頭比一次武”
“爸,我為什么要和葉家那女人比武?她不喜歡我,我也看她不順眼。冷冰冰的,整天板著一張臉,跟所有人都欠她兩百塊錢似的”
“就是為了加深兩家感情的一個交流比賽,友誼第一,比賽第二。你只需要上場敷衍一下就成了,不要多想”
“那好吧。我就隨便和她過過招“
“什么?方炎生病了?”
“噓,你小聲點兒兒子才剛剛睡著。剛才發燒燒到三十九點六你說說你,想的什么破練功路子。什么樣的方法不好?偏偏讓他脫光衣服去石河子岸邊跑步,用雪擦身子今天是零下多少度?這么冷的天,孩子能不生病嗎?”
“那還是因為他的體質太弱。如果他的身體素質夠強,這一點冷風就能夠讓他感冒了?這樣可不行,我們方家沒有這樣的弱骨頭等到他病好了,得把訓練難度加倍。”
“你敢。孩子都病成這樣,你還在想著怎么折磨他我不同意,也不許你再用那樣的方式訓練小孩兒”
“你這就是胡攪蠻纏了,你知不知道?慈母多敗兒”方意行甩門而去。
在方炎半睡半醒之間,一個溫柔敦厚地男人聲音傳了過來,方意行端著一碗黑乎乎的中藥蹲在方炎的床邊,壓低嗓音小聲說道:“方炎,我給你熬了一碗藥湯來,把藥湯喝了。喝了病就好了。”
“藥苦。”
“不苦。我特意給你加了一塊冰糖。”
“方炎,天氣冷了,你媽說讓你注意身體”
“方炎,最近學習忙嗎?你媽說讓你有時間回來看看,她最近經常念叨著你”
“方炎,你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