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炎見過槍勢最磅礴的人是莫輕敵,見過劍勢最驚險的人是千葉兵部。
今天他見到了拳勢最火爆的人。
一通百通,每一種兵器用到了極致所能夠發揮出來的殺傷力是同樣巨大的。
譬如一只手槍和一臺大炮當然,這只是說說而已。
這種說法只局限于冷兵器。譬如古龍小說里面的人物,是小李飛刀的刀快還是西門吹雪的劍快?這樣的問題一定讓人抓破腦袋吧。
暴風拳名符其實,形如颶風,隱隱帶有雷鳴。
拳風將周圍的冷空氣和雪花碎片吸收進去,那個弧形的巨大風陣外圍便結了一層冰霜。
疾如閃電,以摧枯拉朽之姿卷向方炎。
方炎還沒來得及擺出化解招式,就已經被颶風轟飛出去。
方炎的身體騰空而起,倒飛出去。
他的雙腳落地,那股颶風還沒有完全消散,推著他持續向后挪動。
方炎腳下的皮鞋鞋底踩在冰雪上面,深深的鑲進了路面。
鞋底和路面進行摩擦,發出嗤拉拉的聲響。
方炎施展千斤墜壓住自己的退勢,這才重新站穩了腳跟。
腳板火辣辣的生痛,但是一股股冰涼的觸感又向那疼痛處侵襲。
方炎這才發現自己的鞋底已經完全磨穿,他的腳板就那么光溜溜的站在石子路上面。
金東海看到方炎沒有被擊倒,不急反笑,大聲喊道:“痛快。二十年來,你是唯一一個能夠接下我暴風拳的年輕人再吃我一拳試試。”
金東海說話的時候,他的身體再一次握拳朝著方炎沖了過來。
右手單手握拳,直來直往的向著方炎砸來。
他的右手手臂無端的粗壯了一大截,露在外面的拳頭呈現赤紅色,襯衣衣袖的紐扣爆裂出去,拳頭挾帶著嘶啦啦的響聲,就像是快要燃燒著一般。
這是離火拳,霸氣酣暢的一拳。
如果說暴風拳里面還有陰柔和濕潤的一面,那么離火拳就是至剛至陽的代表。
有來無往,有去無回。
拳頭如火焰,意圖將一切障礙焚化成灰。
這一次,方炎當真對南方拳王金東海敬重起來了。
不是敬重他的人品,而是敬重他的技藝。
一個人能夠將一種拳法練習到顛峰,方炎可以理解。因為他覺得自己就是那種人。
但是,能夠將兩種截然相反的拳法都練習到巔峰,這就不僅僅是天賦可以做到的。
敬重,不代表喜歡。
方炎的雙腳叉開,施展出傳自老酒鬼的醉鶴乘風腳法。
醉鶴乘風挪步隨意,縹緲無形。很容易麻痹對手,讓對方難以尋找到自己的真身。
方炎的身體微躬,雙腿搖搖晃晃,左騰右挪,就像是喝醉了酒的一只仙鶴。
金東海距離越近,方炎就搖晃的越厲害。
最后方炎的真身已經不見,留在金東海眼里的是無數道殘影。
既然什么都看不到,那就索性不見。
金東海干脆的閉上了眼睛,用自己的知覺去感覺方炎的存在。對于一名高明的武者而言,知覺比眼睛更加的可靠。
他一拳砸了出去。
他的心中竊喜,感覺到了前面的空氣阻力加大。
那是即將擊中物體的實在感,不是一拳擊空給人空落落的遺憾。
他前沖的腳步加快,想讓自己那燃燒著的拳頭狠狠地刺穿方炎的身體。
他喜歡物體燃燒的感覺。因為那燃燒是因為自己而起。
英雄少年,戰天斗地。
而他南方拳王金東海,就喜歡扼殺別人口口相傳的奇跡。
拳頭推出。就連周圍的天色都被他的拳頭給映紅。
感覺不對。
一實一虛,前實后虛。
剛剛明明已經觸碰到了方炎的真身,為什么拳頭卻落空了呢?
“白癡。”方炎冰冷的聲音傳了過來。他的身體避開了一步。“你中計了。”
剛才那一步說起來容易,其實非常的困難。先用難度系數極高的醉鶴乘風來迷惑金東海,讓他難以捕捉到本體。致使他心氣虛浮,信心銳減。
再用真體誘其出拳,拳至一半難以收回時,突然以神乎其技的太極之心去提高自己的速度,在拳頭碰撞身體前的一剎那離開。
這兩種絕學會之極少,而太極之心更是鳳毛麟角。
道起來滄海桑田,實際上不過一剎那間。甚至只有零點幾秒的時間。
他的身體避開那已經變成火紅色的拳頭,方氏梅花步橫挪一步,一拳拍在金東海的后背心口。
金東海前沖的速度再次加速,嘴巴里面吐出一口鮮血。
過剛易折,他的身體原本就已經變成了一團爐火。方炎一巴掌拍出,將自己的勁氣強行灌注進他暴躁的身體里面,讓他氣血紊亂,狂暴加劇。自然火氣攻心,催出血水。
金東海終于感覺到了危險。
他沒有低估過自己的對手,從來都沒有。
在他看到方炎在汽車即將落坑這千鈞一發的時候既然能夠以雷霆手段解決掉那些包圍他的黑衣人,他更是將這個年輕人視為自己同等級別的對手。
可是,直到這一刻,他才發現那個年輕人表現的要遠遠勝過自己的預估。
他一直以為,勝利應該在自己那一方。現在,他驚慌了。
乘他病,要他命。
方炎的身體連續旋轉,像是一股龍卷風似的追在金東海的身后,然后一掌又一掌的拍在金東海的后心。
金東海的勁氣即剛且陽,方炎也同樣用兇險火烈的勁氣去攻擊。
兩股勁氣在金東海的身體里面纏繞硬拼,火火不相融。金東海感覺自己的五腑六腑都快要燒化掉,只能一口又一口的噴出鮮血。
金東海身體重傷,仍然拼命的向前奔跑。他知道,只要自己跑慢一步就會被那個狠毒的家伙拍死。
方炎的腳尖點地,身體像是大鵬展翅一般的高高躍起,然后一拳轟在金東海的后腦勺上面。
有物體爆裂的聲音傳來!
方炎的身體飛竄而去,來不及回頭看上一眼。
沒有什么比救他的父親更重要,包括報復。
自古忠義不能兩全。
對黑袍人來說,他要面對的選擇比忠義更加難以選擇。
他是蛇君,也是蛇奴,是忠于自己的主人還是忠于自己的感情,這確實是一個很糾結的問題。
主人握著他的蛇之眼,如果他敢忤逆主人的命令,那么主人就可以輕易將他殺死。
而徒弟這是自己記憶里面最深刻也是最難以忘記的東西。他大腦里面的畫面不停的刷新消散,幾乎沒有什么東西值得他去回味。但是,偏偏那兩個小人騎在門坎上等他回去的畫面讓人難以忘懷。
黑袍人眼神憐憫的看著現任蛇君,說道:“既然已經做好了準備,那就把你最好的一面展示出來蛇君不應該有任何仁慈之心。”
現任蛇君滿臉鮮血的從地上爬了起來,他看著站在眼前的黑袍人,對著黑袍人鞠躬之后,從口袋里摸出一支磨得發黃的竹笛。
竹笛里面發出一種悠長又繁瑣的聲音,那種奇怪的音調無限重復,聽起來讓人昏昏欲睡。
奇怪的事情發生了。
寒風又生,冬雪再起。
白色的雪地里面響起沙沙的響聲,無數只動物從白雪里面探出頭來。
那些尾巴搖晃起來啪啪作響的響尾蛇,那些全身都是火紅色的蝎子,那種看起來一米多長長著無數只大腳的蜈蚣,還有密密麻麻的綠皮蛤蟆和星斑癩蛤蟆
它們成群結隊的出行,浩浩蕩蕩的推進,目標正是孤立地站在哪里的黑袍人。
“百毒大陣?”黑袍人臉上帶著欣慰的笑意,說道:“你比我想象的還要優秀一些。很好,這才是我的好徒弟。”
竹笛的音調發生了微秒的變化,那些被喚醒起來的毒物眼睛變得血紅起來,開始向黑袍人發起了攻擊。
在第一條毒蛇即將咬到自己時,黑袍人毅然朝著現任蛇君沖了過去。
一只只長蛇被甩出,一只只毒蛙被捏爆,一條條蜈蚣被踩斷。
黑袍人雙手齊飛,不停的將一些紅色或者黑色的藥沫揮灑出去。
他的黑袍不停的揚起,每一次抖動那些靠近的毒物都會調頭逃跑。然后在音樂的催動下再次靠近沖鋒。
一撥撥倒地,又一批批的爬起來繼續向前。
百毒大陣,生人勿近。
一朝入陣,不死不休。
一道強光打了過來。
那是一輛汽車從遠處開了過來,汽車用的是遠光燈,燈光將戰斗的這一塊地方照的亮如晝日。
吹著竹笛循環后退的現任蛇君,正在向前追逐奔走的黑袍人,還有那一地丑陋的生物
哐當!
車門推開,一身白衣的年輕男人站在燈光耀眼處,他的整個人便變得高大俊美,神光閃爍起來。
白衣男人冷眼盯著面前發生的這一幕,怒聲喝道:“燕子塢神圣之地,也是你們這些惡毒小丑來放肆撒野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