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馬尼亞特蘭西瓦尼亞最大的英雄、被土耳其士兵所畏懼、稱為串刺公(kazklbey)的他,在世界上有著另一個更為響亮的異名。
龍之子或是吸血鬼德古拉伯爵。
當然,眼前這位男人是個與吸血鬼一詞無緣的人物。他不但是具有虔誠信仰心的人格者,就算國家雖小,他也依然是作為王者君臨其上的英雄。特別是在羅馬尼亞、他憑借多次擊退了蹂躪各國的奧斯曼土耳其的侵略這一功績,被認為是羅馬尼亞獨立的大英雄。
“少年喲,你可知余心情如何?”
弗拉德三世緩緩開口,充滿威嚴的聲音響徹整個大廳。
從那愉快微笑的樣子看來,答案已經不言自喻。
“誰知道呢。不過我是蠻高興的就是了。”
凌易一改常態,變得輕松了許多。
不從之神、弒神者、魔術師的爭斗。
三者結合構成了恢弘大氣的幻想世界。
而他的使命則是打破這個世界的平衡。
“困擾我近乎一年的難題馬上就解決了,盡管接下來還有不小的任務量等著我,但不是有句話叫做‘萬事開頭難’嗎?換言之,輕松的日子將要到來了,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凌易在愉悅地笑著。
“哈哈,余也一樣。無需理會那群愚民的怒火,盡情展現英雄之氣魄的機會可不多。誠然,余之故土正面臨前所未有的危機,但這一切的始甬者不正是汝等嗎?所以,少年喲,余不得不表示感謝。”弗拉德三世直言不諱地說道。
從他話語當中感受不到惡意。
“昔日被臣民背叛,卻也同樣背叛臣民。既是古代城邦的守護者,又是脫離鋼之系譜的軍神,受到龍蛇眷顧,說是地母神的從屬。倒不如說更像各地神話的怪獸。現在的你——弗拉德三世說是災厄的化身也無妨,歸根結底,在亞洲地區不也有山精鬼怪的奇聞怪談嗎?但最高位的妖物,果然還是——龍吧。”凌易一邊回憶著教科書上的內容。一邊以嘆息的語調說道。
“弗拉德三世,你真的是弗拉德三世嗎?”
聞言,一直自稱‘王’并且不反對‘穿刺公’之名的男人稍微換了個姿勢,還是輕描淡寫的語調:“歸根結底,弗拉德三世本來就不是‘神’,只是被神化....不...說是怪物化更妥當吧。所謂的神,都是杜撰出來的莫須有之存在,只因世間無常,從那遼廣的來到這個世界。真正的弗拉德.采佩什是真正的人類,而余則是不從之弗拉德。怪物之弗拉德,妖龍之弗拉德,就算再以吸血鬼伯爵自稱也無妨,反正余就是這樣的存在。”
“從一介高潔的武人、羅馬尼亞的護國之鬼將,淪為地母神的仆從。人言可畏這個道理。我總算理解了,果真恐怖如斯。”
不出所料,眼前的男人——弗拉德三世,并不是歷史上那位穿刺公。
越是接近現代,神秘越淺薄。
出身十四世紀的弗拉德三世,也僅比最年長的弒神者早個兩三百年。
按道理來說,無論如何宣揚他的殘暴事跡也與神話傳說扯不上關系。
可是古代奧斯曼帝國一個不經意之舉使得歷史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就像觸發了什么機關似的。
被稱為征服者的豪杰穆罕默德二世曾留下一句:“不論是怎樣的人我都不怕。但惡魔是另一回事。”然后撤回了軍隊。
沒錯,這句話便是契機。
直到二十一世紀的今天,以弗拉德三世為原型的德古拉伯爵之信仰流傳到了世界各地,由于‘吸血鬼’這一概念受到了亞洲、東歐等地區文化的影響,因此——
“世人諸般言論與余何干,余唯一想做的便是讓這個國家徹底消失。污蔑王者的罪行是時候該得到嚴懲了。”
弗拉德三世冷笑一聲。如同嚴寒之風席卷天地般的宣言傳遍大廳。
“這么說來,我們利害一致了。”
“哦?”
聽出弗拉德三世的疑惑,凌易平淡無奇地說道:
“我是我,結社是結社。我之所以服從命令,無非是利害一致而已。但現在我改變主意了。”
“那么,余以瓦拉幾亞大公的名義招攬你。”
“萬分榮幸,王喲。”
本該戰斗的兩人僅僅因為幾句話便成立了同盟關系。以弗拉德三世的高傲品性會中意一名騎士,說出去怕是要引起軒然大波吧。
更何況,這個騎士曾經擊殺過弗拉德三世昔日麾下龍騎士團二十四名成員之一。
這到底鬧哪樣?
就在這時——
通向大廳的走廊傳來一陣腳步聲。
“還是來了嗎?”
凌易臉上閃過一絲凝重,剛轉過頭,只見一抹倩影眨眼間逼近。
他唯一能做的只有拔劍。
同一時間,體內咒力循環速度陡然加快、膨脹。
手腕以巧妙的方式扭動,抓住冥冥中的那一絲氣息然后刺出一劍!
“咦?”
羅濠低下頭,視線落在右手袖口上,絲綢織成的袖口多了個拳頭大的洞。與其說是劍,倒像是大口徑槍械打出的彈孔,不過劍和槍械是傷不到她的。
別忘了,她是超一流的方術士。
然而——
“你...”
就像猛虎似的目光。
僅僅只說了一個字,但凌易卻能明白她的心情。
被認為只是嘴皮子厲害的小鬼居然藏著一手可以與之匹敵的劍術修為。
她一定是覺得自己被戲耍了。
“教主....”
凌易正想說點什么,羅濠突然打斷了他的話。
“報上你的名字。我定會記得這次教訓,并在日后予以償還。”
聽到這話,凌易有些犯難。
他曾經答應過愛麗絲(諾伊爾妹妹),一定會讓諾伊爾平安歸來。
看羅濠的樣子,似乎不打算就此罷休。
這樣一來,不就留給了諾伊爾一個大麻煩嗎?
雖然可以放著不管,但凌易有自己的原則,自己惹下的麻煩丟給其他人。總感覺像是落荒而逃的敗者。
“夠了,弒神的女王喲。在王的面前放肆也得適可而止才行,像個怨婦一樣討要說法可不配上弒神者的身份。”
這時,弗拉德三世開口了。
不過這種說法真的不要緊嗎?
“不知天高地厚的發言。我可是凌駕古今東西的皇帝、霸者,將帥的武之頂點,我的意志即是天的意志。死多少人我也不在乎,但對我的冒犯之罪....妖物啊,你可做好了被征討的覺悟。”
就像在說‘地球上不存在重力’,用自然的口氣說著荒唐的話。
好好的美貌都被糟蹋了。
“明明是女流之身卻有性情剛烈,或許這正是你成就弒神偉業的緣故。但余卻無與你交手之意,可以的話煩請離開好嗎?”
弗拉德三世盡管與歷史不符,但這古怪的性格卻一模一樣。
不從之神與弒神者之間絕對是不死不休的結局。
可是,他卻說出了‘請你離開’‘我不想和你交手’這種奇怪的話。
“我可不會聽你指手畫腳。”
千里迢迢跑一趟。什么也不做就回去。
這顯然是不可能的。
就在羅濠打算強行出手的時候,凌易橫跨一步攔在她面前。
“以人類之身向弒神者挑戰,勇氣值得鼓勵,但我現在對你提不起興趣。”
突然咒力提高。
如同山一般壓過來。
凌易只覺呼吸一窒,
這不是發動權能。只是凌駕于任何魔術的龐大咒力。
不止是他,羅濠何嘗沒有藏拙。
這一刻,凌易深刻意識到了身為弒神者的羅濠有多么恐怖。
不過,他也不是沒有辦法。
“嗯?還想用那個剛才困住我的咒術嗎?”
似乎察覺到什么,羅濠眉頭一挑。
“雖然挺有一套,但只要我動用權能就沒什么用了,趁現在閃到一邊。看在你我之間還有一場未完之戰的份上,我可以放你一條生路。”
“抱歉吶,這家伙想把羅馬尼亞摧毀的做法,老實說對我極為有利。何況,弒神者與不從之神聚集一堂,這不正是了解兩者實力的大好機會嗎?”凌易神秘一笑。然后閉上雙眼,但嘴唇還在動著。
“本來不打算這么早的,但我并非那種沉著冷靜的馬基雅弗利原理主義者。要是狀況從容的話,會將想法里面看來會最有趣的辦法實行出來,把奇思異想帶入工作當中。有人說我不按常理出牌。要我說這才是人性的弱點,永遠不能算無遺策,那么‘出其不意’的優勢一直都會在我這邊。”
羅濠隱約領悟了他的意思。
就在這時,新的異變出現了。
從地底蜂擁而出的符文環繞于金發少年身體周圍。
經過一陣無序的排列,最后透過衣服,烙在他的肌膚上。
手臂、脖頸、額頭...能夠看得見的地方,熾白的符文釋放著龐大咒力。
像是鍛造劍一樣,那灼熱的咒力流連羅濠都感覺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味道。
仔細想想,這個小子似乎懂得不少奇怪的咒法。
記得這些符文貌似是北歐魔術的一種。
叫..盧恩來著?
但她卻感到不是那么簡單。
似乎還蘊含著一些其他體系的東西,不,恐怕盧恩符文只是一層偽裝。
剎那間,灼熱的咒力流忽然消失了。
這一變化打斷了羅濠的思索。
“好了,提前結束我們那場未完的戰斗吧。”
這樣說著的,不再是金發的少年。
而是——
黑發黑瞳的青年。
聲音清澈卻不失磁性。
衣裝則變成了體現成熟的黑色襯衫與牛仔褲。
赫然是凌易本體的姿態。